次日凌晨五点，阿尔法小队成员们早早在一楼集合完毕。

几位调配员在检查他们的通讯设备，孟竹困顿地打了个哈欠，张开手臂任调配员在他身上捏来捏去。

“说好六点出发，现在人还没来齐。”孟竹侧头对徐小荣吐槽，语气有些哀怨。

除去在场的六人，阿尔法小队只有一名成员没到，就是昨天刚加入的杀九。

第一天就迟到，孟竹真心敬佩杀九，大概是没见识过项云津发火的模样，搁以前任务迟到，项云津直接命令迟到的人原路返回，别来凑不该凑的热闹。

“新人嘛，第一次难免没经验，你第一次执行任务还差点尿裤子呢，忘了？”纪川衡笑着调侃道。

当众被揭短，孟竹脸有些挂不住，他嚷嚷道：“那是搁野外！我不上厕所所以才……”

“准备出发。”一道冷冽的声音从侧后方传来。

项云津方才坐在大厅的石凳上，双手环胸低垂着头假寐，电子手环准时在五点四十五震动，他被吵醒，扫视一圈大厅，黑沉沉的眸子里看不出情绪。

项云津下达出发命令，成员们虎躯一震，孟竹的神态秒变正经，赶忙闭上嘴。

所以不等杀九了？孟竹和徐小荣悄悄对上眼神，嚯，果然还是他们不近人情的项队，一点没变。

飞行器早就降落，停在外面等待他们出发，做完最后一次例行检查，成员们背起背包，项云津领头儿，朝飞行器走去。

上了飞行器，项云津点了下手腕上的通讯器，全息屏幕跳出，屏幕上的短讯眼花缭乱，扫了一眼发现没什么重要的讯息，刚想将手环调成飞行模式，通讯器弹出通讯窗口，

看着屏幕上的名字，项云津的黑眸眯了一下。

“喂？”项云津接通电话，懒懒的声音让周围成员挺起腰板，竖起了耳朵。

安静狭小的空间内，电话那头微微急促的呼吸声很是清晰：“我是杀九。”

“睡醒了？”第一句话，偏偏项云津先说了这句。

电话那头，009抿了下嘴唇，不知如何回答，他蹲在一处小巷子里，本想接入全城的摄像频道，却发现他竟然被告知没有权限。

还是机械猫登入基地官网查询009编号，才得知他被列入了报废待销毁机器人清单。

009一夜之间，从第一战斗机器人变成了三无机器人。

“这结果不是意料之中嘛，凯瑟琳夫人找不到你只能去基地，但我封闭了你的数据端口，所以基地也定位不了你，你现在是流亡天涯的状态懂不？”机械猫甩着尾巴，趴在009的脚下打着呼噜。

事实是这样没错，009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唯一的遗憾是他没和露露好好的做一次告别。

而现在迫于解决的问题是------

009迷路了。

不想惊动军部的安全系统，因为军部安全系统的防火墙系数是全联邦最高的，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009是不会接触军部的安全系统的。

所以，给项云津打通讯是最稳妥最直接的解决方法。幸好昨日秘书把项云津的通讯号码交告诉了009。

“你们现在在哪个位置，我找不到你们了。”009声音闷闷。

听着还挺委屈，项云津冷哼一声，“昨天不是让纪川衡领你逛了一圈基地，还记不住集合地点？”

无辜被cue的纪川衡：……

009：“真的记不清了。”他习惯开着摄像成像模式走路，一时权限被收回，直接用他的视觉接收模式真是不习惯！

项云津被气笑了，他还没听过这么撇脚的迟到理由，哪个打工人会记不清去上班的道路？

“那你多逛逛，把霍尔唔德区逛完了就找到了。”项云津利落地挂了通讯。

“真是好绝情，好不留情面哇。”机械猫嘻嘻在009脚下惹火。

“那我现在是被他解雇了吗？”009疑惑问道，他现在还是不太懂人类的说话艺术。

“大概吧。”机械猫叹了一口气，“不过不怪你，你还是个刚步入社会的宝宝呢。”

009平静的“哦”了一声，内心的第一想法竟然是被解雇后，那他就查不到关于机器人被植入数据病毒的真相了，安迪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很失望。

真的有点难过。

正这样想着，通讯器突然闪烁，009回神，接通电话的下一秒，温柔的女声传来：

“请问是杀九先生吗？我接到项队的简讯，你的任务临时有变，接下来请认真倾听……”

挂了通讯，009低头问脚边的机械猫：“他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是被解雇了吗？”

“嗯……可能想再给你一次机会吧。”机械猫的爪子拍了拍009的黑靴。

二人不清楚的是，在项云津挂断009的通讯后，转手又给任务调配中心发了语音简讯，通知临时变更009的任务。

听到这，孟竹惊的下巴都要脱臼，连纪川衡都惊讶的抬起头盯着项云津。

“怎么，你们有意见？”项云津侧过头问道。

纪川衡笑笑，如实说出自己的想法：“项队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慈爱了？”非但没有惩戒迟到的009，反而变更他的任务给他兜底。

“他是新人，我放低点儿要求怎么了？”项云津说得理直气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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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部中心检测到一架军用飞行器在威森区坠毁，飞行器的位置已经发送给009，000的任务就是取出黑匣子上交给军部，黑匣子就是飞行数据记录仪，通常记录了飞行器在飞行过程中的所有数据，比如速度、飞行时间还有飞行员与监测中心的对话。

“我总觉得这任务缺了点什么。”009对机械猫说道，他皱起眉头，直觉告诉他这任务有些奇怪。

机械猫挠了挠头，思考不出来：“你想多了吧，有什么奇怪的，不就是去取东西嘛，快走吧。”

机械猫一边带路，一边忆起以往做流浪猫时的场景：在首都星，它最熟悉的地方不是地下城，而是威森区。

威森区是首都星著名的贫民区。

穿过密集的居民楼，经过臭气熏天的垃圾场，下面就是港口，土路取代了柏油路。

一路走来，人越来越多，远处工厂冒着黑烟，蒸汽轰鸣，威森区没有固定的住户，大家都是来港口谋生的，大人去工厂，小孩可以在周围的垃圾场跑窜，找些零碎的元件换钱。

周边的监控器不多，型号还是早就被淘汰的A型，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入到它们的摄像频道。

009闭上眼，过了会儿，他轻轻眨了眨眼。

谢天谢地，这些监控器的主机只是低端服务器，对待它们就像对待人类幼崽，只需编个代码就可以轻松骗出它们的权限。

现在，他俯瞰整个港口，任何画面都可以一览无余---

工厂里的工人在吆喝装货，路边的流浪汉在乞讨，堆积成山的垃圾处理站，乌泱泱散发着臭气---威森区的边缘就是垃圾处理站，物流回收就都在那地方。

没有飞行器的踪影，他打算去处理站看看。

009兜了个大圈，绕到一处偏僻的矮墙边，一只手扒住墙沿，借力轻松一跳，落到地面，没发出一点声音。

走了没几步，西南角传来一声轻响，009迅速转过头。

一只铝罐从垃圾山掉了下来，依着惯性滚到了他身前没几步的位置。

009盯着那只铝罐瞧了几秒，又抬头看向那座平平无奇的垃圾堆。

没有风，空气里弥漫着令人难以忍受的味道，污水里聚集着嗡嗡的绿蝇。

一片平静。

009收回视线，继续向前走。

垃圾堆背后。

人已走远，男人紧绷的神经微放松了一下，他又转回头，左腿已经没有知觉，粘腻污浊的血液在身下聚成一摊，身体开始发冷。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他展开手掌，皮肤已有一半被腐蚀，露出银色的机械骨骼，黏连处还有红色血肉。

通讯器发出呲呲声响，男人陡然回过神，伸手捂住通讯器，一点点的声响没有惊动外面的人。

男人坐了一会儿，右腿想撑着地面站起来，几次尝试后都以失败告终，手掌内沾满滑腻的黑色机油，男人侧身找了片树叶，细细擦拭起手心。

余光中一道白光闪过，男人猛得抬起头，鼻腔内先是突然嗅进一丝木质的清香，在腥臭的垃圾堆中尤其的格格不入。

银色匕首从身后“唰”的出现，男人脖子上陡然一阵冰凉，身体一僵，他从恍惚中回神，低头一瞧------

一只秀气白皙的手握住匕首，尖端离他的喉结只有不到一厘米，男人毫不怀疑，他只要轻轻一动，那匕首就会刺破他的喉咙。

009一只手拿着匕首，另一只手伸出卡住男人的脖颈，以一种绝对压制的姿势压在男人的背后。

男人绝望的闭上了眼睛，过了会儿，他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声音嘶哑：“不要杀我。”

“你是什么人？”009不为所动，他看到，男人身上穿的黑色制服，款式和军部制服相同。

毫无疑问，他是一名军人，还是受了伤的军人。

009握紧匕首，电光火石之间，他陡然记起方才问机械猫的问题。

“我感觉这问题缺了点什么。”

现在，009终于思考出来这问题的答案。

为什么监测中心没有向他提及飞行员？009盯着男人胸前的雄鹰标志，心里翻起滔天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