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许是昨天的话在她心里荡起的波澜太大,容妍醒得很早。
旁边的徐清与还在睡,她想倒头再眯一会儿,辗转几侧还是没睡着,干脆起了床。
轻手轻脚地洗漱完,就下楼跑步去了。
早晨天冷,干净的大地上躺着大片蒙蒙的孤零灰色,加上肆虐的寒风,一派死气沉沉的模样。
她一下来就看出这不是个跑步的好天气,只绕着小区跑了两圈便结束了。
买完早餐回来,徐清与还是没有要醒的迹象,她好不容易睡个舒服觉,容妍也没打算喊醒她。
把她的那份早餐放进微波炉里保温后,便开始做出门前的准备。
临出门前,想起昨晚程临远的提醒,主动给他发了条消息“报备”。
容妍:程总,我出门了。
对方很快回复:好,我稍后就来。
还是去的上次的台球馆。
容妍到了后,知道他还没来,轻车熟路地去找戚景。
办公室里,她自在地坐在沙发上,桌上正煮着一壶热茶,对面的戚景正在看文件,电脑和手机屏幕都亮着,看上去很忙的样子。
“戚景哥,当了老板周六也要加班啊?”她抬手摆放茶杯,笑着打趣。
她今天过来没有跟他提前说,相当于是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戚景快速地瞥了她一眼,语调上扬,“怎么?你过来也是来加班的?”
她正低头倒茶水,闻言摆了摆头,“也不算,就是来陪合作公司的老板打个球。”
他从电脑前移开目光,看过来,随意状问道:“还是上次那个?”
茶面上浮出丝丝热气,容妍小口抿着,淡定地“嗯”了一声。
戚景鼠标快速地点了几下后,起身过来。
她看着桌上摆着的那小叠文件,有些惊讶,“这么快就处理完了?”
他走到左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用着老板的腔调回,“你都说了,我是老板,”朝她看了一眼,语气轻飘,“我想什么时候下班就可以什么时候下班。”
容妍抿着嘴笑了,附和他的话:“你说得有道理。”
没理会她的焉焉回答,他也倾身倒了杯热茶,关心道:“你这工作也不轻松,周末都还要换个方式应酬。”
“哪份工作都不轻松。”她表情一点也不哀莫心死,笑容狡黠,“我就指望着这单升职加薪呢!”
上次她来也是为了和他的合作,戚景不紧不慢地喝着茶,问:“你们公司很重视这次合作案?”
容妍直直地点头,重不重视可见一斑,还言简意赅地跟他说了程临远想学台球的事。
戚景了然状,默不作声地继续喝茶。
说完了这事儿,他想起什么来,跟她确认道:“你哥说年底会回来?”
容昀要回来,是他在她停职的那几天里打电话跟她说的。
她点头:“嗯。”
“那到时候咱再一起打两局?”戚景放下茶杯,靠着沙发背,笑问。
由于容昀职业的特殊性,自打他在邻省工作后,一年也回不来云城几次,三人这几年聚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年少时习以为常的日子,变成大人后,竟也成了种心心念念的弥足珍贵。
容妍欣然同意,“好。”
“我们好多年都没有打过球了吧?”戚景看过来一眼,语气像是询问又像是肯定。
“对啊。”她握着温热的茶杯,思绪复苏开来,也有些感慨。
两人叙旧没多久,她的微信提示就弹了出来,程临远说他已经到了。
她起身跟戚景说明后,便往门口走去,刚到大厅,就看见程临远只身从外面走进来。
他今天是休闲的穿搭,黑色高领毛衣加同色大衣,衬得他整个人愈发高大清瘦。
容妍匆忙过去,有些抱歉,“程总,是我招待得不周。”
程临远掸了掸大衣,怕她有心理负担,“不是你的问题。”
两人正站在风口,穿堂风带着冷意扑面而来,她往她那边靠了步,挡住一些,朝她撇撇头,“外面风大,先进去吧。”
这里确实不是适合说话的地方,她点了点头,还是她们两个人,还是去的那间台球室。
进去后,两人各执一杆球杆。
击球间,看见她手背上的绯红已经完全消下去了,程临远心里暗舒了一口气。
他还是一贯的打法,大开大合,犀利猛烈,容妍以守为攻,沉着应对。
一局末,还是她赢。
两人都没过瘾,新开了两局。
又是一局结束,容妍抬眼间,就看见戚景站在门口。
她有些意外,“戚景哥,你怎么来了?”
当着程临远的面,戚景总不好说“不放心你和他在一起才过来的”,漫不经心地回她,“老板闲得没事儿,到处看看。”
随后看向程临远,主动问:“我陪你打一局?”
适才他在旁边看了两局,一眼就只知道他系统地学过,是个打台球的好手。
想起容妍的话,她工作上他帮不上忙,台球这方面还是可以指点一二。
说实话,男人骨子里争强好胜,尤其他这种其他方面都成功的男人。
他愿意来给自己指点,程临远求之不得,“好。”
戚景走过去,拿起他自己的球杆,和他开了一局。
有他这个更专业的“老师”给程临远指导,容妍自知无“用武之地”,悄悄退出了房间。
今天周末,外面的台球桌没空几张,她在中间间走了一圈,遇见有人来问,就会给他们指导几句。
手下突然生出了股小小的力量。
她低头看去,小女孩估摸八九岁的样子,嫩生生的一团,亮溜溜的眼睛里带着请求的神色。
戚景这里的台球馆没设年龄限制,上至老人,下至幼童,都可以看见身影。
大都认识她。
容妍蹲下身,眼睛弯着,轻声细语地问:“怎么了?”
“小师傅,我哥哥和他朋友一起玩了。”她瞪大着眼睛,跟她告状。
意下之意就是没人教她打球。
容妍笑了声,这小姑娘,说话含蓄得很。
她牵起她的手,走到一张空的台球桌上,教着她基本动作。
不过几分钟的功夫,她就跟她说累了,想休息。
容妍看出来了,她应该是不想学,她哥哥才去跟别人打的,但她又不想一个人孤立着,这才来找她陪她玩。
台球这种东西,最重要的就是兴趣,小姑娘现在还小,强度太大的话,难免生出逆反心理。
她没有勉强,拿走她手里的球杆搁上台面,跟她道:“那我们休息会儿。”
两人坐在台球馆里的休息区里,她没有过太多带小朋友的经历。
此刻两人两两相望,竟有股相顾无言的意味。
小姑娘望着四周打台球的人,好奇问道:“小师傅,小师叔是不是也打不过你啊?”
容妍愣了一瞬,才明白过来她说的小师叔指的是谁,立马跟她解释道:“他不是你小师叔。”
她指了指里间的台球室,“那那个帅叔叔是谁?”
“他是小师傅的……老板。”容妍忖了忖,还是这么介绍道。
“老板怎么会打不过你?”小姑娘一脸不信。小孩子的单纯世界里,只有很厉害的大人才能当老板,那怎么会输。
容妍不知道怎么跟她说,世界上不是所有的胜者都会有一生的胜利。
她还没开口回答,她又接着问,“你不喜欢他吗?”
容妍更是诧然,摇了摇头。
“为什么啊?”小姑娘不解。
她一时被问住,反问道:“你喜欢他?”
小姑娘捣了捣脑袋,意思是:喜欢。
“为什么?”她也问她。
“他长得好看。”她脱口而出。
她礼尚往来:“该你回答了。”
容妍没有出声,飘忽的视线游走了着,定在门窗外。
窗外狂风乍起,掀起的梧桐树叶在风中扑棱棱了一圈又一圈,最后才簌簌地落下来。
小姑娘不懂,顺着她的视线,好奇问道:“他是风吗?”
怕她不能理解,又想起他台球的打法,容妍跟她夸大了形容,“他是风暴,路过就会生出澎湃海啸。”
小女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突然歪着脑袋看向她身后,喜笑颜开地喊:“帅叔叔!”
容妍心里一跳,站起来,转身看过去。
男人正站在她身后不远处,靠着张台球桌,视线直直地落在她们这里。
目光径直对上的那一秒,容妍不由得心虚。
平白在背后讨论别人,本就是不礼貌的行为,也不知道她们的对话有没有被他听到。
程临远款步走过来,弯腰跟小女孩打招呼。
还没说两句,走过来了个少年,她从座位上移下来,边跑边甜甜地喊着“哥哥”。
那少年牵着她,也喊了句“小师傅”,容妍笑着点头回应。
打完招呼后,就挥手走了。
容妍看着他俩的背影,像极了小时候的她和容昀。
一时怔住,呆呆地望着那画面。
“看得出来,你这小师傅在他们之中的信服力很高。”程临远笃定开口。
容妍回过神来,有些局促地笑了笑,“可能是她们比较信我。”
他垂眼看着她,“我倒不知道,你是用我来哄小朋友的。”
容妍忽地一窘,他果然听见了她和那女孩的对话。
刚想解释,就听见他说,“但我还想补充一句。”
容妍疑惑,“什么?”
程临远看着她,视线一寸一寸,移至到她的眼睛,“风暴凛冽,但也未必不能止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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