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我就这样缠着季少晟给他当小弟快一个学期，季少晟也不知道是使唤我使唤惯了还是怎么回事，有事没事都要带着我，连他去打篮球我都得在球场边帮他送水拿衣服。

几次下来，他的那群小弟对我的称呼从小跟班，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变成了小媳妇。

季少晟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没反驳过，只在他们起哄得厉害了的时候才不耐烦地说声闭嘴，看着也是一点震慑力都没有。

可能我那时候个头矮，人又瘦，看上去有点像女孩子，所以他们故意开我玩笑。

不过我大风大浪都见识过了，对于这些无伤大雅的玩笑，我其实是无所谓的。

只有一次，陆鸣宴过来找季少晟，正好碰到季少晟一个小弟正嬉皮笑脸地管我叫大嫂。

认识这么久我从来没见过陆鸣宴发脾气，但那个时候他脸色却登时就变了，冷冷地看了那人一眼，“你叫他什么？”

那小弟明显也被吓到，连声道歉后就赶紧跑了。

季少晟此时刚睡醒，坐直了盯着陆鸣宴看了一会儿，“你更年期提前了？”

陆鸣宴没理他，视线绕过他落在我身上，问我：“还走吗？”

我不明白这俩人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我怕他俩一会儿真打起来血喷我身上，于是赶紧手忙脚乱地帮季少晟收拾书包催促他：“老大放学了，我们也赶紧撤吧？”

最后那天放学我们三个人还是一起走的，只是其中两个都一路冷着脸。

不过从那之后，季少晟的小弟再没像之前那样随便叫我了。

45.

天气暖起来的时候，我们迎来了一个三连休的小长假，放假前一天大家都是一副无心学习的状态。

快放学的时候季少晟终于睡醒了，问我：“他们都怎么了？”

我有些无语地看着他，“老大，明天咱们放假学校不开门，你可别记错了又跑来学校。”

季少晟鄙视地看我一眼，“你以为我傻？”

我没敢接话，季少晟盯着我看了半天，突然没头没脑地问我：“江澄，你认不认识……”

他话说一半，不知为什么又不说了。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认不认识谁？”

不知为何，他表情忽然变得有些烦躁，“算了，没谁。”

见他不再说，我也没追问，想了想，转而问他：“老大你明天有安排吗？”

季少晟本来在慢吞吞地收拾书包，听后动作一顿，过了几秒才说了声：“怎么？”

“要不我们一起看电影去吧？”

当时假期档新上了好几部大片，我不想自己一个人去看电影，于是打算拉上季少晟一起，反正我看他放假也是很无聊的样子。

谁料他听后突然猛地转过头来看向我，“你说明天？你要约我去看电影？”

“是啊，明天你有事吗？”

他没说话，又转过身去自顾自地收拾起书包来。

我等了一会儿，才听到他轻轻说了声：“好。”

我已经开始有些兴奋了，“那明天十点我们电影院门口见！”

季少晟听后只点点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觉得他的耳朵好像有点红。

之后过了很久我才知道，原来第二天是季少晟的生日。

但当时的我并不知道，只以为那天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假日。

46.

第二天我没能赴约，因为出门前我接到了我妈的电话。

自从她把我送回江家，我们就几乎断了联系。只有很偶尔的时候，她会想起我，会打电话叫我出来。

而上一次接到她的电话，已经是两年之前。

所以我想都没想就直接去了她电话里说的那家咖啡店，直接将我跟季少晟的约定抛到了脑后。

那天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我妈叫我来是要告诉我原来在这两年期间她已经结了婚，并且很快就要移民去国外。她即将要开始新的生活，新的人生。

她把我留在了这里。

临走的时候她对我说，“等妈妈在那边稳定下来就会联系你，等你放假了妈妈接你过去玩，你在江家要乖乖的，知道吗？”

我点点头，却知道她不会再联系我了。

她已经不要我了。

她离开后，我一个人在咖啡店里坐了很久。

等我回过神来才发现外面下了好大的雨，我看着窗外阴沉沉的天气，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跟季少晟的约定，当时天都快黑了，早就过了约定的时间。

我看着外面的雨，觉得季少晟等不到我应该早就回去了。

只可惜我当时没有手机，不然还可以给他打个电话。

我有些木然地想着这些，等从咖啡厅里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我没带伞，被困了在咖啡厅的门口。

我当时看着外面灰蒙蒙的世界，忽然感到胸口像是被什么沉甸甸的东西压着，快要喘不过气来。

“江澄？”

我听到声音怔怔地看过去，发现有人正撑着伞站在我面前。

“你在干什么？”

我眨了眨眼，才慢慢看清眼前的人。

是陆鸣宴。

见我不说话，他又问我：“你是没带伞吗？”

我当时反应变得很迟钝，回答也慢了半拍，只知道顺着他的话回答：“是，我没带伞。”

他听后将伞倾斜过来罩在我的头顶，“走吧，我送你回去。”

47.

那天是陆鸣宴他家的车送我回去的，一路上，我都能感到身边有视线落在我身上。

我转过头去，发现陆鸣宴还在看着我。

“怎么了？”

他又盯着我看了会儿，才问：“你今天不是要跟季少晟看电影？”

我不想说太多，只说：“我错过了约好的时间。”

陆鸣宴这人平时话很少的，这时却追问我：“出了什么事？”

我只摇摇头，并不想说。不管是我私生子的身份，还是关于我被我妈抛弃的事实，我都一个字都不想提。

见我不愿说，他终于没再追问下去，只意味深长地说了句：“你最好想个合适的理由。”

48.

我当时没能理解他话里的意思，之后在假期期间也想联系季少晟跟他解释，但我没有他的电话，只能等到开学后再向他道歉。

我有想过季少晟会生气，但他的怒火却远远超出我预想的程度。

那天来到学校后我便被季少晟的一群小弟堵在了厕所里，然后，我才看到季少晟沉着脸走进来。

我自知理亏，于是整了整刚刚被他们扯乱的衣服，决定先跟季少晟道歉。

“对不起老大，昨天我突然有些事情爽约了，对不起。”

“什么事？”

季少晟来到我面前，低头看我的表情阴沉得可怕，“你说有事，是什么事？”

我不想说，于是只摇摇头跟他道歉，“对不起，下次不会了，你昨天等了很久吗？”

“不想说是吗？”

即使我道了歉，我却仍能感觉到他的怒意并没减少，反而愈演愈烈。

我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他会这么生气。

紧接着，我听到他冷笑一声，“你说的有事，就是去陪陆鸣宴是吗？”

我几乎没能听懂，怔了怔才反应过来应该是昨天陆鸣宴送我被人看见了。

我想跟他解释，却听到他又说了声：“当着我的面勾搭陆鸣宴，我真小瞧你了江澄。”

什么？

“怎么，有陆家这种高枝在，我们家，哦对，还有之前那个项家，在你眼里就有点不够看了是吗？”

什么项家？

季少晟说话向来直接，但这次我却有点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

季少晟瞪着双眼一直在看着我，像是在等我说什么。

可不知为何，我怔怔地看着他，此时却像是有很多东西全都堵在嗓子里，令我呼吸艰涩，无法开口。

他没能等到我的回答，最后像是放弃了，低低说了声：“我知道了。”

我不知道他知道了什么，却只想下意识去否认，然而这时季少晟却向后退了两步，离我远了一些。

“想道歉是吗？”

我连忙点头，却看到他将衣服上戴着的名牌摘下来随手仍在地上。

“我名牌掉了，你去捡起来。”

他声音有些冷，我从来没听过季少晟这样跟我说话。但这次确实是我的错，于是我压着心里的不适蹲下去打算把那个名牌捡起来，却被季少晟出声打断了我接下来的动作。

“用嘴。”

我不可置信地抬头看过去，季少晟站在那里正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你不是就爱冲人摇尾巴？去把它叼给我。”

此时他背着光，我看不清他的脸，但此刻眼前的场景却忽然像是跟以前无数的画面重合了。

而季少晟，现在也成了那些画面中的一部分。

我重新低下头不敢再看，这些我明明早就已经习惯了，但可能是这段时间太久没有体验过。

所以这一次，才显得格外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