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净立即收起方才引发的笑意，略感歉意：“节哀。”

宁声声微微摇头，继续开口。

如此前所言，因家中变故，家中只留下兄妹三人。他们比较幸运，两位兄长因资质先后拜入四象派修行，十二年前被收编入捉妖师联盟。

宁声声被商家看中培养。

十岁前往京都主家，六年后归来，辅助经营锦游园。

此间对女子要求严格，每日于娱乐场所抛头露面，左右逢源，背地里指摘辱骂者遍地。

丁敏才听闻，还与人打过架。

那日回来以后，他强硬要求宁声声安分守己，在闺中待嫁。二人吵了一架，不欢而散，话重得几乎要断绝关系。

那短时间可把丁子昂累坏了，哥哥妹妹两头跑，左右都是臭脸。

终于，第二次被打又在床上躺了三天，丁敏才趁着来锦游园与难兄难弟们聚会，提前来去跟宁声声服了软。

“当时他就站在这里，青着熊猫眼说，只要妹妹乐意，非议者他都打到他们闭嘴，直到把我逗笑了才离开。”

几人大醉，还是宁声声亲自安排马车，将他们挨个送回府。

宁声声指节抵住鼻尖，顿了几秒，忍下酸楚笑道：“我知道，大哥哥几人平日不学无术，愚蠢幼稚。于你而言更是麻烦嫌恶，但那终究是我哥哥，唯二的家人。”

少女抬起湿润的睫毛，底下的杏眸微沉，轻声道：“闻人公子，他们罪不至死吧？”

因人哭了正手足无措的桑净：“……”

妹妹，后面这句是不是有点子突然？

这三年，你们都是这么试探的？

他掏了条手帕递上前，惋惜道：“你们兄妹情深，几位在天之灵，也会帮助我们早日抓住真凶。”

见他神色无异，宁声声接过手帕，拭去眼泪，轻嗯一声。

桑净询问：“除此以外，可还有其他有关案件的证据？”

“有。”

少女起身，令一旁的丁子昂去木架上拿下一只木盒，打开后是五样物品。

夜明珠，寒玉，人参，以及两只装有金红两色石粉的琉璃瓶。

“这是捕快在现场附近发现的物品。”

桑净视线扫过显然价值不菲的东西，内心有个猜测：“这些该不会是……”

宁声声颔首：“是公子当初骗他们买下的东西，这几样是其中最贵的，亦是那日围堵被你收走的那几样。”

王瑶当初也是以“贵重物品”描述几样证物的。他还曾想过，以男主这天下皆知的贫穷身份，哪来什么贵重物品？

原来是这么坑来的。

上下文一结合，这不怀疑他才有问题。

不过……

桑净惊讶：“你们连证物都弄到手了？”

“你蠢吗？”丁子昂脱口而出。

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侮辱性极强，桑净皱了下鼻尖：“比你聪明。”

在两人对着瞪眼的时候，宁声声回答：“证物被封在衙门，自然不是我们能拿到的。这些是在沈安生的协助之下，买来的相似之物。”

这兄妹二人为查清真相算是下血本了。

就是没认真在正经地方。

桑净拨弄一下人参须须：“这显然就是为了忽悠人，随便选的。”

宁声声警惕：“你怎么知道？”

综合穿来以后自系统、风知节、王瑶以及宁声声所描述的形象，桑净直觉，男主就是无聊在逗傻子。

就像在乱葬岗骗王瑶吃药一样。

他理直气壮瞎编：“因为我就是闻人卯，就算失忆，人也还是这个人呐。”

绝口不提当初担心崩人设太快，被揪出来。跟王瑶哭诉的事。

宁声声哑然。

深有其感的丁子昂瞥见腰间的“鬼头鬼脑”和“狗狗祟祟”，鼻间发出一道重重的冷哼。

宁声声说出最后一点线索：“相信你也听说了，后来有多人声称在现场附近目击过一位容貌出众的男子。”

桑净颔首。

联系以上重重，这点更是加重闻人卯嫌疑的关键证据。毕竟几人的矛盾皆因美貌而起，在这锦州城，他估计好看得深入人心了。

不过这也是奇怪的地方。

桑净目露疑惑：“既然是多人目击，怎么会确定不了真凶，难道没人看见脸，或者其他确认身份的东西？”

宁声声摇头：“没有。”

“证人有十七位之多，每一位我都亲自见过，他们都坚称见过那个男人，白衣长发，高挑挺拔，依稀记得其容貌绝伦，却有记不起具体模样。”

她蹙眉道：“这一点十分奇怪，我怀疑当时附近很可能被下了幻药？”

说起白衣长发，神秘莫测，桑净忽然想起初来此地时被狐妖吓懵的迎亲环节。

“有没有可能是妖？”

桑净睁眸询问，毕竟这里不是普通世界。

丁子昂斩钉截铁：“不可能。”

桑净抬眸望向他，眨巴眨巴眼睛：“为何？”

“若是妖所为，联盟必然会发现，迅速捉拿。如今一直未定案，联盟态度懈怠，定然是人为。”

回忆见过的那群捉妖师对待巴弦的态度，桑净觉得他说的也有理。

房间内一时间陷入沉寂。

宁声声起身合上木盒，将仿购的证物放回原处，轻声道：“这件事信息寥寥，我们大致也只知道这么多了。”

交谈结束，三人一同下楼。

苏矜在外面舞枪，破空声泠泠。

桑净站在门口，抬眸望着前方通明的层叠楼宇，忽然转头：“宁姑娘，除我以外，你们还怀疑过何人？比如有过冲突，或暗中妒忌之类。”

宁声声思索：“倒是曾有几个，但他们当日都在锦游园，亦未查出雇凶、悬赏一类线索。”

送人出门楼，少女欠身行礼。

“闻人公子所说的那件事，小女回去再仔细重查一遍，改日兄长会去告知您结果。”

桑净拱手，转身告辞。

抬步刚朝那花花世界迈两步，青年发现左右无人，又退回来，乌溜溜的眼瞳径直望向在场另一位男人：“走哇？”

丁子昂一脸莫名：“干嘛？”

“一起去玩啊。”

桑净伸手拽住他的胳膊，硬往外拖：“你都说这里没几个不想要我命的，你不担心么？”

“好弟弟，陪哥一起，我请客。”

目送两人拉拉扯扯离开，苏矜抱着红缨枪，站到少女身旁。

她探头注视远去的白衣身影，好奇问：“他从前也这样？”

宁声声回忆从前唯二的两次接触。

一次是当街遇见丁敏才几人，对其幼稚纠缠，她上前阻止。闻人卯淡然道了句多谢姑娘，翩然离去。

二次是五人在三日内先后被害，听闻官府怀疑是闻人卯，她按捺不住愤怒找上门质问。

少年站在门框内，同样淡然说了四个字：“罪不至死。”

随后闭门谢客。

“有些不同。”

宁声声转身往楼内走，轻声与身旁之人评价：“气人功夫依旧，话倒是多了不少，身上多了几分活气儿。”

苏矜了然颔首。

少女转眸笑：“懂了？”

“他从前浑身是死气呗。”

苏矜随意挥挥手，快步进屋换了把长刀，一袭红衣再此挥舞起来。

宁声声抬眸想了想，扬眉失笑。

倒也差不多。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还有一更【瘫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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