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老师，是我哪里做错了吗？”这场戏刚拍完，王牧阳还带着颓色苍白的妆，勉强挤出笑容，脸庞凹陷两个酒窝，“都怪我，是我不好。”
违和感十足，让温时屿手中的力度重了几分。
“听说之前温老师泼了程俊哥奶茶，肯定是那个哥哥不好。”王牧阳睨了眼她拿的东西，不禁缩了缩脖子。
温时屿压低声音：“那你有没有听说我为什么会这样做？”
“为什么？”王牧阳顺着问道。
“因为，他跟你一样......”话音未落，温时屿双手垂在身侧，蓄势待发，手却倏地被握住了。
肌肤相贴时，她连忙挣开，偏过头，对上一双平静眼眸。
“怎么了？”沈籽青看了看温时屿，目光落在男生身上，“小王这么敬业吗？休息了还在对戏？”
关于“小王”这个称呼，是王牧阳自己说可以这么叫的。他完全安静不下来，自从入组后天天围着副导转，偶尔去帮工作人员搬道具，何未懒得理他。
温时屿咬紧嘴唇，纸杯发出一声响，还剩三分之一的咖啡溅在手上，“跟你一样管不住自己的爪子。”
完整的话丢下，王牧阳面色僵硬，挠挠头：“好像有人叫我，温老师我们下回再聊。”
温时屿盯着他离开的背影，耳畔沈籽青的声音拉回思绪：“姐姐，纸。”
干净洁白的餐巾纸递到面前，温时屿瞅了一眼周围，没有拒绝，接了过去。咖啡放了有一段时间了，还是微热的温度，不至于将人烫伤。
温时屿擦拭着一根根手指，纸巾沾满了深褐色污渍。小到每个指缝，尽管如此，仍然黏糊糊的。
沈籽青知道她心情不佳，很识趣地没提及。直到看到她把纸巾揉成团状，扔进脚旁的垃圾桶里，这才出声：“姐姐。”
她没看到前因后果，温时屿不想浪费口舌，转过身。
“这里还是有很多双眼睛的，要教训他，找个没人又安静的地方更好。”沈籽青不疾不徐。
这种话倒是出乎预料，温时屿停下脚步。
“他惹你生气了，就是不对。”
夜晚九点。
温时屿湿着头发，身上披着毛巾，十几分钟前刚拍摄了被推下水的剧情。她抬手抹掉脸上残余的水珠，真切道：“何导，我觉得这段人工呼吸的戏可以删除，其实没多大的必要。”
何未挑眉，等待下文。
“只是展示两个人之间的情谊，爱而不显更合适，直接进行人工呼吸，可能会适得其反。”温时屿接着道。
副导笑哈哈：“就是嘴对嘴而已，现在年轻人不都喜欢看这种？与其让她们在每一帧画面里......怎么说的来着，对，嗑糖，还不如直接造出来。”
“还是说，小温你跟小沈有什么过节？”监制问道。
温时屿：“没有。”还不至于上升到矛盾的地步。
沈籽青帮腔：“我赞同温老师。”她在其他人面前还是用着普遍的称呼。
“糖太多会腻，走剧情也挺不错的。”沈籽青继续说，“何导，到时候您可以试试加空镜。”
何未点点头：“好，那就删掉这段，看看效果吧。”
接下来拍的是迟昭及时赶到，在最后关头跳下水去救贺白薇。温时屿率先踏进搭建好的泳池里。
贺白薇被求生本能淹没，拼命地挥舞着双臂，溅起大片水花。冰凉的水进入气管，她难以呼吸，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
难道就这么死了？
好不甘心。
贺白薇望着漆黑的夜空，水流卷成波浪条纹。
正在绝望之际，她突然感觉到一双强有力的手臂将她拖住了。
迟昭拽着她的手，立即往岸边游。
尽管湖水冲击得头脑发晕，贺白薇也嗅到了迟昭身上令人心安的气息。她以为她不会来了，躺在草地上，贺白薇猛烈咳嗽起来。
警方恰如其分围拢了此处，掏出手铐，压制住凶手。
迟昭眉头紧蹙，捧着贺白薇苍白的脸颊，恍惚间，仿佛听到了含糊不清的音节。她简直难以置信，手指略微颤抖。
这部分拍摄结束。
温时屿用手肘支撑身体站了起来，月光下黑发如瀑，水珠顺着发梢滚落，她将全部头发拨到肩后，雪白肩颈若隐若现。单薄的衬衣紧黏肌肤，勾勒身体柔软曲线。
她像住在深海里的海妖，不用笑，就这么直直地望着人的眼睛，对方忍不住随她而去的冲动。
“小沈，你刚刚惊讶的情绪太满了，再来一遍。”何未捏着对讲机，“各位请准备，再来一次。”
沈籽青阖了下眼，重新演绎听到贺白薇说话时的情绪。
“你的心情应该是复杂的，不止有惊讶，或许还有一些激动，一些开心，还有一些哀伤和遗憾。”温时屿低低道。
沈籽青眸底掠过一丝异样，很快便消失不见：“谢谢姐姐指导。”
这回拍摄顺利，她们聊了几秒也不碍事，剪掉开头的就好了。“还不错，再来一条，看看能不能更好。”何未说。
又过了一遍，何未紧皱的眉头没有放松：“小温理一理头发。”
落水后拯救的这场戏足足拍摄了两个多小时，何未终于满意，一行人转移到湖边，补充场景。
等所有戏份结束，小张迈着大步向前，将毛毯和热水袋递给温时屿。
娃娃脸女生则走到沈籽青身边，与她交谈着什么。温时屿淡淡地收回目光，刚准备走，沈籽青立即叫住自己：“温老师，这是我老家的朋友，也是助理，你们打过照面的。”
温时屿偏头看她。
小张眼珠转了转，堆起笑脸，伸出手：“你好，我是温老师的助理，叫我小张就行。”都是人情世故罢了。
“唐圆。”娃娃脸女生与她握手，友善道，“你没听错，我的名字和汤圆谐音。”
唐圆看着也就二十岁出头的样子，小张同样是刚毕业不久的热血大学生，兴致勃勃和她聊了起来，先是问老家在哪里，再是分享工作上面遇到过的问题。
见她俩谈得火热，温时屿怔怔看了几眼，许久之后找到插话的机会：“小张，回去也能聊，先走吧，我想换衣服。”
小张回过神，连忙跟上：“好！”
另一边，沈籽青和唐圆对视了一眼，后者低下眼睑。
回到酒店内，沈籽青抬起手臂，瞧到袖口染湿的布料，用指腹摩挲了几下。温时屿不用香水，身上却总是带着淡淡的冷香，冷得像松木。
她走进浴室，偏偏打开花洒，向另一端拨动。
水柱拍打在肌肤上，滑过胸前沟壑，经过文身，蜿蜒进深处。几乎没人会在十几度的天气洗冷水，而她一点也不在意，面无表情。
极端的冷快要渗透进骨髓里。
沈籽青喉咙微动，扫清心尖干涩的痒意，浇灭那簇躁动。
-
第二天，温时屿被人摇醒，做到一半的梦境迅速抽离脑海。她睡眼惺忪，小张还在不停晃，“够了......”她声音沙哑着制止。
再怎么说扰人清梦会让人不太愉快，温时屿心里不情愿，但是没说什么，毕竟昨天是她自己跟小张提醒的，叹息：“我已经醒了。”
小张语调兴奋：“温老师，你上热搜了。”
还能是什么，很大可能是黑热搜。温时屿心知肚明，打开手机点进微博，在热搜的页面不断往下滑，最终在第三十位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代拍拍到了昨晚剧组在湖边拍戏的场景，像素还行，她的容貌看得清清楚楚。
[是我眼花了？我没看错吧？居然是温时屿？！]
[她这个白眼狼还接得到戏啊，祝她糊穿地心]
[这人谁啊，长得还挺漂亮的]
[可别吧，看脸不看三观吗]
[是不是华艺买的热搜，他终于舍得给艺人买热搜啦？]
[互联网没有记忆吗？这种人还能出来演戏，赶紧滚出娱乐圈吧]
[你们的哥哥姐姐可要遭殃咯，由着她到处蹭热度]
吃瓜群众发着一连串问号，黑粉们猖獗起来，强烈抵制，在词条下刷着统一话术。温时屿想到苏慈说这些黑粉原本大多数是孔音竹的粉丝，把怒气迁在她的身上，找到发泄口后肆意敲打难听的文字。
几条消息弹出。
温时屿稳了稳心神，点进微信聊天界面。
正是苏慈，一张照片出现在手机屏幕里。背景是一张床，镜头对准被单。
温时屿：【这是哪里？】
苏慈：【南城市医院，时屿，你要是有良心的话就赶紧来看我】
温时屿眸色微动，掀开被子，一边钻进洗手间，一边说着：“小张，准备一下去市医院。”
“去干嘛？”小张还没反应过来，“你不舒服吗？”
“苏姐出事了。”
两人马上紧张起来，小张跑回旁边的房间取车钥匙，挎上自己的包，和温时屿坐出租车往医院赶。
出来得急匆匆的，温时屿只戴了白色口罩，询问到病房所在的位置，来到那儿。她微微喘着气，头发都没来得及疏，几缕发丝相互交缠，揉乱了。
苏慈膝盖上放着ipad，啃了口苹果，看见她们，扬起唇角：“还知道来啊，没白养。”
温时屿打量着她，没看出任何伤口：“苏姐你受的内伤？”
苏慈眯了眯眼，将事情经过娓娓道来。有关温时屿的词条在凌晨十二点登上热搜，苏慈一脸懵，打电话问了华艺传媒，得到否定的答案。于是，她选择连夜赶回南城，好不容易打到一辆车。
然而，车主疲倦驾驶，与小轿车追尾了。结果二人轻微脑震荡，救护车将他们几人送到医院。
苏慈讲述着，脚步声传来。
一个小护士抱着病历本出现在门口，视线在温时屿的眉眼处多停留了几秒，轻声细语询问病人的身体情况。
作者有话要说：马上要期末考了，准备复习 (??)，更新时间不固定，但不会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