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什么目的？

温时屿喝完米酒，把杯子放到床头柜上。虽然不知道其中的原因，但看到沈籽青醉醺醺的模样，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她抬手，食指蜷起，对沈籽青勾了勾手指。

沈籽青愣了会儿神，还是坐到了她身旁。

“为什么？”温时屿盯着沈籽青的侧脸，倏然出声。之后补充四个字：“不要骗我。”

兴许是她的表情太过严肃，沈籽青只瞟了她一眼，唇瓣微启。

温时屿见她半晌没说话，目光落到了她身上。沈籽青的唇色深了些。

“姐姐，我可以以后再告诉你吗？”沈籽青终于开口。

刹那间，外面轰隆隆几声雷响划破长空，疾风呼啸，混合着雨水刷刷的声音。沈籽青认为自己的演技还不错，回望着温时屿的眼睛，没有透露丝毫胆怯，喃喃道：“下雨了。”

“下雨了，我回去了。”见状，温时屿不再追问，利落地起身向门口走。

第二天，拍摄工作继续进行。

昨夜下了场雨，今天的温度下降了不少。唐圆搓着手，张嘴哈着热气，试图缓解寒冷。沈籽青从化妆室出来，见她这副模样，停住脚步，“圆圆，多穿点。”

唐圆来得匆忙，没带几件厚衣服。她猛地吸了一下鼻子，鼻腔却痒痒的，抑制不住，打了喷嚏。她反应过来，抽出包里的餐巾纸，擦拭鼻涕，“对不起。”

沈籽青想到她的情况，“如果没带的话可以拿我的衣服穿。”

唐圆咬唇纠结：“不太好吧。”

“我们是朋友。”沈籽青察觉到她的顾虑，放低音调，“你尽管跟我说。”

朋友。沈籽青不止一次强调过这个词。

从小到大，唐圆结交了很多朋友，但最后渐渐淡了联系。

她家境不好，成绩中等。初中时辍学打工，在社会摸爬滚到十六岁。十六岁是她遇到沈籽青的年纪，那段时间她浑浑噩噩，窝在五十平米的出租屋里得过且过。

沈籽青可以说改变了她的生活。

至于“朋友”这个身份......

“沈老师开拍啦！”工作人员喊。

闻声，沈籽青离开原地，往温时屿所在的地方走去。

迟昭拿到案发时的水果刀，戴上手套，将它交给了贺白薇。刀刃上凝固着未干的血渍，脏兮兮的。贺白薇忽然有种心悸的感觉，指腹刚刚碰到刀柄，不属于她的记忆涌上脑海。

她的面前闪过一个鬓角斑白的老人。老人咧开嘴，露出笑容。

然后，她仿佛听到了磨刀发出的声响。

下一秒，水果刀倏地扎进一个中年男人的腹部，鲜红的血液几乎喷涌而出，而持刀的人没有停手，一刀又一刀，不断朝着最开始的位置猛刺。

中年男人用尽全力推了他一把，跌倒在地上。

她看到了他瞳孔里的惊慌与疑惑。

凶手呢？凶手的脸在哪？

贺白薇捂着脑袋，撕裂般的疼痛让她微微弯着腰，最后只能蹲下。

迟昭刚发出一个音节，忽然想到不应该打扰她，便将询问咽回肚子。她担忧地皱起眉头，浑身汗涔涔的。

不知过了多久，贺白薇蜷缩着身子，睁眼，嘶哑着嗓子抬头：“迟昭......”

迟昭连忙去拿桌上早已准备好的纸笔，塞进贺白薇的怀里，随后又拿出手机，语气急切，“写字，或者打字都行。”

贺白薇平复着呼吸，僵硬的手臂动了动。她很努力地去寻找记忆中的凶手，然而那人的脸上像蒙了一层布一样。

【对不起我没看见】

纸上的字迹歪歪扭扭，七个字依稀可见。

迟昭大脑嗡嗡作响，在这瞬间仿佛被夺走了呼吸。她难以置信地攥紧手中的纸，高声道：“怎么会？贺白薇，你再好好想想。”

贺白薇对上她急切的目光，无言沉默。

*

沈籽青转身就向唐圆要了一包餐巾纸，递给温时屿。

温时屿用手背抹掉眼泪，“不用了。”

沈籽青微抿着下唇。接二连三的拒绝让人不好受。

就在这时，手心突然一空。她抬眸去瞧，看见小张对着她们笑：“谢谢沈老师。”

温时屿瞄了小张一眼，没说什么。半晌才开口：“谢谢。”

中午，剧组盒饭的饭菜总是相差不大，口味欠佳。苏慈吃腻了，跟温时屿商量着点外卖。没过多久，外卖员提着几袋东西进了片场。

小张接过袋子，说了声谢谢。

“过几天要去山上拍。”苏慈帮着清理桌子上的杂物，“小张记得多带点衣服，毛毯。”

“南城没什么高的山吧？”温时屿提着折叠凳过来。

苏慈：“确实没有。”

她们三个人收拾好东西，便坐了下来。其他几个配角演员如同蜜蜂看到了花，和上回一样凑了过来。正午光线强烈，照在身上暖融融的。温时屿坐在棚外的位置，晒久了笼罩在阳光甘甜的味道中。

沈籽青没胃口，洗了两个苹果吃。

她拉了个椅子坐在不远处，背着光。

“喂，你不吃饭哪？”粗哑的大嗓门打破了静谧的氛围。

沈籽青被吸引了注意力，转头去瞧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一个裹着军大衣的男人步伐急促，走两步就用余光往身后瞧。一头短发乱七八糟，像有几周没洗过了，油光满面。

又有人试图叫住他，“干嘛呢？！”

然而男人加快脚步，走到这边时抽出双手。

一把锃亮的菜刀明晃晃的。

副导直接站了起来，“说你呢！你从哪里过来的，不知道这里不能进啊？”

男人恍若未闻，凶恶的视线钉住了温时屿。

温时屿察觉到了，后颈一阵发凉。男人的眼睛黑得不见底，带着阴森的冷气，霎时，冲上前举起菜刀砍来。

情急之下根本来不及反应，温时屿僵在原地，肩膀忽然被人一推，她的世界顿时天旋地转。

刀锋直挺挺地砍在了桌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所有人都吓坏了，纷纷往后退。苏慈最先回过神，连忙掏出手机报警。小张懵懵的，脑门急出了冷汗，想着要是这个男人再砍温时屿的话，要不要挡在她面前。

“都是因为你！”男人爆发出吼叫声。

沈籽青为了帮温时屿躲避攻击，双双摔倒在了地上。她看了一眼唐圆，随后死死盯着男人，“你说清楚，为什么无故伤人？”

男人闭口不谈，再次抡起胳膊，就在菜刀快要落下的前一刻，温时屿抓紧沈籽青的手，飞速站起身往旁边躲。

副导骂骂咧咧的，跟几个男生使眼色：“你神经病吧？！”

“快跑。”沈籽青小声对温时屿说。

这个男人的目标很明显是温时屿，沈籽青不怕他。温时屿权衡了一下，她没法跟男人单打独斗，逃离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男人仍然坚持不懈，眼见没达成目的，呲牙咧嘴的，第三次砍了过去。

“啊！”

惨叫声接连传来。

是男人的声音。温时屿心下一紧，停住脚，回头望了望。

军大衣男人捂着小腿疼得面部扭曲，唐圆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身旁，她抬腿，倏地踢掉男人手里的菜刀。“咣当”一声，菜刀砸在地上。工作人员迅速围了上去，副导捡起菜刀，让一个人拿得远远的。

男人不断骂着脏话，目光锁着温时屿，撕心裂肺：“白眼狼，老子就算下地狱也不会放过你，孔音竹也不会！”

温时屿紧皱着眉头。

警笛声由远及近。

警察从警车上下来，三两下制服了他，为他戴上手铐。另外几名警察前来做笔录，询问报案人苏慈。

“他认识孔音竹前辈？会是家人吗？”沈籽青像在自言自语。

温时屿，“也许吧。”

“姐姐，你的手......”她垂着眸子，想到了以前的一些事，沈籽青的嗓音把她拽回现实。

温时屿顺着看去，后知后觉发现手腕擦破皮，露出里面粉色的肉。脸上也有点痛，估计也破了皮。

“没事。”她摇摇头。

“沈老师，你受伤了。”

沈籽青闻言，抬起胳膊，看见划出来的一道伤口，大概两指长，血珠汩汩冒出。她眉头都没皱一下，反应平淡，“拿酒精擦擦就行。”

“谢谢你。”温时屿的语气夹杂着叹息。

沈籽青扬唇，眼里含着过去酝酿多次的情绪，流露出伪装的善意：“不用谢。”

小张走了过来，问：“温老师，要去医院吗？”

沈籽青带着情愫的眼神消失得一干二净，目光投向坐在警车里的男人，淬了毒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