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夜时间整个皇城被白雪覆盖,但屋外严寒也阻隔不了翌日朝堂的热闹非凡。
先是言官参承兴侯府管束不严有失体统,承兴侯恼羞成怒下怒参文信伯与户部右侍郎私下来往密切有结党营私之嫌!顿时整个朝堂跟炸了锅似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永安侯谢珉也插上一脚,言道承
兴侯府之子卫筝是他拽着去的,对方是逼于他淫威这才出现在烟花之地,要问责也合该问他才是,何必牵连无辜之人?
言官当然不肯善罢甘休,咬死了卫筝青天白日出现在烟花之地就是不对,然后也不知道哪句话把上朝从来不爱说话的晟王爷惹恼了,狭长的眼睑一扫,不轻不重说了句。
“按你所说,当时本王也在场,是不是也失了体统?”
话虽简单但意思全然不简单呀,晟王爷之金尊玉贵,谁敢说他有失体统?
总归这场闹剧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平息了,但内里如何发醇就不得而知了。不过从卫长清眉眼飞扬的神色看,想来应该是对承兴侯府有利的。
侯府幕僚佘先生与卫筝有私交,这日在平素相约的偏僻小院碰了面。
彼时卫筝正在练箭,一身干练束袖武服衬托的他整个身形越发挺拨优愈,让射箭的姿势都赏心悦目,更别说百发百中箭无虚发的神奇箭术了!
只见利箭飞梭带着刺破空气的破空声,余光黑影快如闪电,再定晴一瞧!
利箭尾羽惊颤,而锋利的箭头狠狠钉入靶子的正中心!比之更让人惊诧的是,正中心位置已然钉入三支同样的利箭,让原就不打眼且窄小的正中心已显拥挤之势。
此等眼力、腕力、及心智之老辣,道句出类拔萃炉火纯青都不为过。
“好!”
佘先生击掌大赞,又拱手向前:“公子箭术越发精进了,可喜可贺!”
“佘先生廖赞。”卫筝把箭弓递给旁边小厮,不无自嘲说:“也就力量跟不上,只能靠巧劲取胜了。”
闲话少述,俩人移步到茶室。
机灵的丫环捧上热茶,佘先生捏着茶盖拨了拨,尝了口茶,放下茶盏:“其实公子今日不约我相见,佘某也是想见一见公子的。”
见卫筝投来愿闻其详的视线,这才笑说:“侯爷近日因朝堂上险胜一筹一事很是高兴,言道近几日王侍郎那边很是暗淡低调,在户部办差时对侯爷也多有恭顺之意。”
卫筝笑笑,拨了拨茶盖:“这不是好事么?父亲终于如愿以偿压对方一筹。”
闻言,佘先生摇首:“某不才,觉着此时高兴还为时过早。王侍郎能想到连合与侯爷不对付的文信伯,可见对方心中并非善辈,他们合谋之事虽被公子一言堪破让其反受其累,但总归还不能成为决定性的关键。”
诚如之前所说,当今皇上并非昏君,如果因为小辈之间一点纷争就能左右尚书一职,那也太过儿戏了。
“左右局势的关键哪是那般好找?不说‘户部尚书’这般重职,就说朝中寻常官职也非是小辈间摩挲就能拟定的。”卫筝喝了口茶放下茶盏,不置可否说。
这个道理佘先生自然也清楚,只是他已身在局中难以独善其身,不免忧虑道:“此间某自是明白,但皇上这次考量的时间太长了。侯爷为与王侍郎论长短,近日手段已经用了不少,能动的人脉都动了,人情更是欠了一大堆,如果皇上心中还没有决断,拉据再次延长,某担心侯爷在此事上会后续无力。”
之前卫长清自己也说竞争就是加码,如今他的加码已经用尽,如果再有变动他又拿什么与竞争对手对冲?
想到这,卫筝沉吟问:“看朝堂双方局势显然已经隐入焦着,父亲就没想过以退为进么?”
佘先生苦笑摇首:“侯爷不敢退。一步退步步退,要是功败垂成,那么五年内侯爷将再无晋升可能。”
已经斗红眼的卫长清显然不会听信什么‘以退为进’的计谋,他只相信步步紧逼直到完全把对手斗趴下,但如果这么容易,地方世家跟老牌勋贵就不会在皇城掀起那么多风浪了。
早该一方斗败一方,哪会像现在这般盘桓在皇城争了个旗鼓相当?
不过这种局势应该是龙椅上那位最希望看到的吧,不排除故意为之的可能,就像这次尚书职位的事,要说对方不是故意不表态都没人会信。
那么问题来了。
不故意表态显然是有意为之,那么皇帝想看到什么呢?王卫两家底牌尽出?
卫筝暗自摇头否定这一想法,王卫两家虽有底蕴,但那点底蕴还够不上皇帝废诸多心思。如果不是想看什么,那是不是说,皇帝在等什么?
略大皇城,天下至尊,何事值得他废尽心思等?
晓是心思通达如卫筝一时也猜不中其中决窍。不过后来也想通了,猜不中就猜不中吧,横竖与如今的他还有些距离,想到这顿时微拧的眉头松开,与佘先生闲话几句送走人,在回府时瞧见小厮说的那家新开的书坊,兴致来了便叫停马车。
到不想他兴致一来却在书坊二楼遇见几乎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
此次不是最开始那次夜半回城裹满风霜,也不是前次一身精悍铁甲,只见男人一身上好的锦锻刺绣华服,头戴金丝冠,腰缠美玉,脚蹬时下风行的鹿皮靴,让人望去只觉周身,贵气逼人。
他怎么在这?
卫筝怔神下,随即恭敬行礼:“学生,见过王爷。”
立在书架前的男人漫不经心投来视线,似乎并不在意他会出现在这里,不置可否说:“听闻卫二公子爱书、好书、痴书、懂书,既然来了正好,帮本王挑几本。”
闻言卫筝心里一动,想起那个宠爱非常的男妾,之所以传出来不就是晟王在书坊选书被人撞见亲自说的么?看来这荒唐的传闻也并非空穴来风。堂堂一品王爷别说几本书就是再珍贵稀罕的东西只要一句话,也自有大把的人亲自送上书,如今亲自到书坊挑选可谓是屈尊降贵到了极至,真真是宠爱到骨子里了。
说起传言中被晟王金屋藏娇的男妾,其实之前见谢珉时他是想过问的,毕竟他那可是他的亲表哥,晟王府必定也不陌生,不说见过面但总归或许有点耳闻?可惜。问花楼雅间门一关,谢珉就闷着声喝酒,错过最合适时期,后来发生的事也就更不方便问了。
内里心绪转换,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揖手:“恕学生无礼。那敢问王爷可是要挑选什么类型的书?或有偏爱的大家或居士?”
晟王秦珺燚狭长的眼睑微抬,冷静自持:“这还有区别?”
“回王爷。自是有的。书类繁多,内容更是杂乱,再则如今文坛大家居士甚多,行文风格间各有千秋亦颇有见解独到之处。如果没有方向,学生很难挑选符合王爷心意的书。”
“本王非是为难卫二公子。”
“学生不敢。”就算要为难,他难道还敢说半个不字?
“这样,不拘什么类型,按卫二公子的喜好挑上几本便是。”说完,睨他眼:“你只管挑,恕你无罪。”
闻言,卫筝只得揖手:“那学生便斗胆僭越了。”
与上位者说话与其左右推脱,不若就按对方的意思来。因为就他们而言,顺从才是下位者第一要素。
很快卫筝便在数个书架之间挑选了五本之数,类型从散说到游记,再到大家于圣人言的读后心德,还有一本古物解译。
坐在窗边小憩的秦珺燚手翻了翻:“怎么不多挑些?”
“不知王爷需要什么类型的书,这几本是学生拙见,认为还算可观的几本。”
五本之数不多,亦也不少,这种细微观察不得不说句心性之缜密。秦珺燚压在书上的手曲指点了下,随即起身:“那便依你。”
有神出鬼没的侍从捧好书,秦珺燚弹弹衣袖:“去,这五本书再与卫二公子包一份。”
另有侍从领命,卫筝忙言:“无功不受??,不敢让王爷破费。”
“你挑的这些书本王很是满意,怎么就无功了?”说完,恍然悟道:“卫二公子是个极爱书的,这五本怕是不够吧?来人。”
自另有仆从前来领命。
“去与掌柜说一声,今日卫二公子要的书,本王包了。”
侍从领命头也不回去给钱了,卫筝喊不及,只得颇为窘迫的行礼:“让王爷破费了,学生惭愧。”
“。。。有本王在,难道还能让你区区一个学子破费?”
作者有话要说:
王爷:让王妃当着我的面付钱,那我王爷的面子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