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半时辰后晟王回城，这把刀落不落下，怎么落，就看他们这四个半时辰能做到何种地步。枯坐等死是必然不能的，为今之计是先把事情始末原原本本的弄清楚了。

想到这，卫筝当机立断喊来管家：“派几个机灵信得过的人，分两队。一队去王府门口守着，如果晟王回府或有别的人出入即刻来报；一队去城门守着，晟王回城让人来报，并让人继续跟着，看他是回王府还是直奔皇宫。”

管家连忙点头，卫筝喊住他：“派人把南院守着，平日伺候三公子的人一个个审，我要知道从开始到今日的所有事。要有不老实的，可以动刑。”

“还有，把三公子送回院子，你亲自审。审完的口供与伺候的对比，但凡错一字便再审。我只有一个要求，必需真实！”

二月的天管家愣是逼出一脑门的汗，深知这种要紧时候容不得半点损失，一脸肃然表示明白，又听卫筝说。

“挑十个身强力壮的侍卫家丁，悄悄去肖府前后门守着。务必盯紧了，能进不能出，但凡逃了一只老鼠都拿你试问！”

管家一迭声应是，擦了下汗：“二公子的意思可是让奴才们先行控制肖府？”

“先守。之后我亲自去。”

一字一句记得真真切切，管家先喊人把瘫软的卫琯带回去，随即转身小跑着去办其余几件事。略大的院子顿时只剩父子俩人，卫筝回身，坐到卫长清旁边。

半晌，卫长清呐呐自语：“我是不是错了？太惯着他们，以至让老三犯下如此滔天大祸？”

造成卫琯现在这种脾性不得不说卫长清的确占很大因素。

诚如卫琯自己所说他不占嫡长，又不聪明，如果不是因为这桩婚约他大概在卫长清这算半个透明人。不用担负责任，又不聪慧不能给侯府带来利益，除了表面敷衍事实的确对卫琯没花多少心思。

但世上最没意义的就是后悔药。

卫筝沉吟声：“父亲。大错已经铸成，如今再追悔也是枉然。现在最要紧的是如何应对。”

又说：“皇上当年给晟王定下这桩亲事已然受了不少非议。如今婚事出了岔子，还是这种丑事，迫于宗室、群臣、甚至百姓的悠悠众口，不用晟王叫屈，皇上第一个先砍了侯府一众出气。”

卫长清只听得心惊肉跳，因为他清楚这话没有一个字是危言耸听。心神胆寒之余眼神阴狠：“如果老三死了呢？是不是就死无对证？”

戮子这般不顾伦理人常的话说的这般轻松，可见这个想法怕是已经考虑良久。

卫筝垂目：“天子脚下，巍巍皇城，哪来那么多死无对证？”

又道：“此事晟王知道已然是定局，闹到皇上那是必然的，此时还想着如何遮掩都是下策。在皇上还没发落之前，三弟不能死，肖府也不能动，至于之后皇上是问责也好，晟王震怒也罢，只有我们态度摆正了才有一线生机。否则，那不叫死无对证，而是杀人灭口。”

换言之死不死，怎么死，还是上位者一句话。

听在耳里卫长清面如死灰，嘴角颤抖：“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大不了户部尚书一职不我争了，侍郎的职务也可以不要，”眼见卫筝仍旧摇头，卫长清眼睑一沉：“我还有丹书铁卷——”

‘丹书铁卷’一但被收回便代表着‘承兴侯’这个爵位不复存在，这是卫长清打小就最为看中的东西，此时能说得出这种话，可见的确是被逼到了极致。

但卫筝神情仍是否决：“历来侵害皇室颜面的事都是当权者大忌，没有谁在犯了这样的禁忌时还能全身而退。再则，父亲不要忘了，不管是‘户部尚书’还是‘侍郎’，甚至是‘丹书铁卷’，都是皇室给予的东西。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用皇室给予的东西去平息皇室的怒火，不免妄想的可笑。”

卫长清心里最后一点侥幸也被戳破，恶胆向边生，咬牙说：“如果我主动向陛下请罪，就说老三是受奸人引诱迫害，”

“引诱谁？又是迫害谁？”卫筝莞尔，问：“迫害三弟么？三弟不是侯府嫡子更不是侯府世子，娇生惯养无要紧的利益纠分，谁会费这些手段去迫害他？”

“如果对方的目地是晟王呢？”

通过羞辱婚约对象打击对手，这种手段历来都是大家族受用的手段，且屡试不爽。不过，卫筝否决：“这个谎撒的没必要。陛下耳目众多，事实如何一查便知。到时候侯府怕是还要加条‘欺君之罪’了。”

“再则。父亲请慎言。”

“晟王尊贵至极，可谓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试问整个朝廷甚至整个皇城，谁有资格视晟王为对手？”

这个反问其实有着最大的隐喻。能视晟王为对手的人有吗？有。

首当其充便是越过当初身为小皇子的晟王登基的当今陛下，其二，便是宫中还年幼的几位小皇子。两者不管是谁，牵涉的都是最为残酷的皇权之争，是上位者撕杀噬人最最最厉害的争斗。试问在这等最激烈的争夺面前区区承兴侯府算得了什么？只会死的更快，更惨烈，沦为这场争斗中微不足道的牺牲者。

所以，就算事实真是这等阴谋，他们也要极力澄清不是。

不能求得宽恕，又不能推卸责任，放眼看去条条皆是死路。想到这里，卫长清顿觉一股寒气从脚底冷到头顶，血液都冻到凝固，不无凄凉无望想。

“那如今，我们就坐在这里，等死？”

等死是不可能等死的。在卫筝这里没有坐以待毙的先例，没有先机就要创造先机，只要是人那就不会有必死的局面，因为人原本就是最大的漏洞。

“不管陛下跟晟王会如何降罪，如今最重要的便是了解事情的所有始末。”

闻言卫长清悲情一笑：“事情已经发生了过程还重要吗？对皇上跟晟王来说，不值一提。”

“过程重不重要在当权者眼中的确不重要。但父亲，如果皇上雷霆大怒时问你一句，你若答不上来，那便是火上浇油。与之相反，如果我们在问责之前把事情原原本本一字不落的弄明白，那御前争论也不算言之无物。”

这，便是真诚。

犯错了，做错了不可怕，深刻认识自己的过错，检讨自己的错处，忏悔自己的罪过，这才是一个犯事者该有的态度。当今陛下并不是个昏君也不是位暴戾君王，很多时候他还是愿意讲理的，甚至也很原意照顾朝中老臣，照此推算，这或许是唯一的生机。

侯里的事安排好，管家那也回凛人已经集齐完毕。卫筝挥挥衣袖：“父亲稍坐，我去肖府走一趟，会一会这个给两府带来灭顶之灾的‘肖郎’。”

作者有话要说：卫筝：我是不会坐以待毙的。

王爷：天罗地网已经布下，岂容你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