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饮听感觉自己纯属是荷尔蒙上头了。

云初瞪大眼，转眸就看见周饮听懊恼后退，捂住自己的脑袋，像在苦恼什么事情。

云初猜，周饮听可能在后悔自己怎么说了那种满嘴跑火车的不正经话，让自己丢了形象。

云初非常贴心地伸出手，拍了拍周饮听的肩膀：“放心好了，我不会介意你刚才的开玩笑的。”

云初认认真真盯着周饮听，宽慰周饮听：“放心好了，你在我心里，依旧是那个形象高冷的学霸大帅哥。”

周饮听啧了声，伸手捏住云初肉嘟嘟的脸颊，觉得羞耻，手动帮云初闭麦：“闭嘴，不准再说了。”

云初和周饮听边说，边朝墓园外走去。

到了外面能等到公交车的地方，周饮听伸出手，拎起云初一直背在肩膀上的沉重的书包，“这书包得有好几斤重吧。”

云初感觉肩膀上的重量一下子轻了，眼睛睁得大大的，像语调软软的小猫，“我今天把那几斤作业都写完了。”

周饮听诧异：“这么快？”

过了会儿，周饮听沉默了几秒钟，一侧眉梢压着，“你刚才……是在墓园对着那些墓碑写作业？”

周饮听进去过这地方，他生母就葬在这里，所以清楚，里面除了一个又一个的墓碑，没有桌子这种东西。

唯一能落脚的地方，只有一个个墓碑前供人祭拜和行走的小地方。

云初没有否认，大大方方承认自己做的事情，按照周饮听给出的朋友标准对周饮听诚实说：“对，我对着墓碑写的。”

周饮听突然又好奇起来：“葬在这里的，是你什么人？”

云初嘴唇闭着，两手攥着自己的书包带子。

周饮听还伸手帮云初拎着几斤重的书包，云初这会儿仍旧感觉不到肩膀上的沉重，只是单单站在那里陪着周饮听一起等车。

周饮听以为云初不会说。

周饮听弯唇笑了下，给云初台阶下：“我并不是非要知道这种事。”

云初却看着他，目光真诚，“是哥哥。”

云初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觉得这件事可以告诉周饮听。

起码在这件事情上，她认为她或许是和周饮听有共鸣的，“和你上次深夜来墓园一样，我是来看哥哥这个亲人的。”

周饮听听到云初说这话的内容，明显一顿，重复云初话里的关键词，“哥哥……你哥哥？”

云初的哥哥，是云以泽。

云初清楚看见了周饮听瞳孔放大的过程，在不可置信云以泽已经去世了，震惊他一直以来当做目标和对手的云以泽已经去世了。

周饮听帮忙拎住云初书包的手，力度一松，书包往后坠去。

沉重的力量拽得云初也往后摔去，身体直直往后躺倒。

周饮听眼疾手快，有力的手臂快速环住云初，将她搂到怀里好好护着。

周饮听帮云初站稳身形，没有很快松开手，依旧抱着云初，抱着自己年少时不甘心的执念。

“云以泽，”周饮听皱着眉梢，呢喃自小到大在成绩上都远远压自己一头的人的名字，“怎么已经去世了。”

云初大概明白周饮听此刻的心情。

云以泽走后，以云以泽为目标和对手的人，在得知云以泽已经不在了的消息后，都是一副惋惜悲恸的模样，在遗憾自己没有最后和云以泽比试一场。

周饮听比云初以往见过的人都要来得优秀。

所以云初猜，周饮听会更加的对这件事感到遗憾和不甘，也是情有可原的。

云初任由周饮听抱着，面对这件事，早就平静了似。

夜晚安静，墓园偏僻，偶尔才有车辆驶过的声音。

周饮听的声音自云初的头顶上方传来：“那你呢。”

周饮听问云初：“云以泽不在了之后的日子，你自己一个人是怎么撑过来的？你一个小女孩，是怎么自己一个人生活的？”

周饮听对云以泽了解，也对云以泽不那么了解。

他知道云以泽的父母是怎样的人，但从前不知道云以泽还有个小丫头妹妹需要照顾。

周饮听这会儿才恍然大悟，抱着云初，抱着之前不解的那些疑惑。

怪不得云以泽之前会那么拼，会为了一些小比赛中的一点点奖金，甚至甘愿放弃复习和睡眠的时间，不远千里地熬夜去参加那些小比赛，并一定会全力拿到第一，拿到那份奖金。

周饮听之前理所应当的认为，高考完上了重点名校，自名校毕业后的云以泽的未来会有多么的辉煌灿烂。

周饮听以为云以泽会顺理成章走完这条辉煌的道路，所以之前猜测到云初是云以泽的妹妹后，他也就没怎么担心过云初的生活。

真要论起来，云以泽也算是周饮听的故人，而云初，算是周饮听故人的妹妹。

在这一晚，周饮听和云初在没有人烟的车站相拥着，心里对云初产生了不太一样的保护欲/望。

周饮听用力抱着云初，想将她揉入骨血之中。

除了保护欲/望之外，他心中下意识将云初放到了“该珍惜”的一栏。

云以泽已经不在了，他的妹妹，会成为周饮听想要超越的新目标。

不知道已经被周饮听设定为更高层次的目标的云初，搂住周饮听的腰身，将脸埋入周饮听的胸膛，感受着周饮听身上的温度，将他当成了云以泽。

“哥哥。”她以为见多了这种事情，她就不会有什么波澜了。

夜风从两人身边吹过，吹红云初的眼角。

云初长长叹了口气，隔着周饮听的胸膛，听到了周饮听胸口下有力的一下下的心跳声。

要是云以泽还在，云初说不定在这个夜晚，也正抱着云以泽撒娇。

夜风徐徐，周饮听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和计划中，并没有听见云初叫自己的这声，不知道自己被云初当做了云以泽的替身。

周饮听想和云初比试下去的同时，想尽自己的可能好好保护云初。

云初对周饮听怀有不一样的思绪，全然将周饮听当做云以泽的替身看，甚至没将周饮听当做一个独立的个体。

云初对周饮听的一开始，便是冷酷而又热烈，接近冰冷残忍的替身爱意。

周饮听将云初送到了家门口。

再次站在云初的家门前，周饮听一只手插在裤兜里，看着云初站在门口朝他挥手，微笑着的口型缓慢冒出几个字：“再见，哥哥。”

周饮听知道了云初上次为什么忽然叫自己哥哥，知道了云初为什么要叫他哥哥。

周饮听觉得，云初是见到和云以泽年纪相仿的他，所以云初想云以泽，想自己哥哥了。

周饮听不知道云初将他作为云以泽替身的事情，全然将云初当单纯的小女孩看。

他往前迈步，心里琢磨一件事情。

以后，他要好好保护云初。

既然云初将他作为第二个哥哥看。

那他就得多照顾着点云初。

云以泽是周饮听从前的十几年中，一直不变的对手和目标。

从另个角度来说，云以泽是对周饮听很重要的人。

现在云以泽不在了，周饮听认为自己有义务，将这场比赛与照顾，在云以泽的妹妹云初的身上延续下去。

两个人在云初的家门口拥抱后告别。

云初躲在周饮听怀里，感受着周饮听身上的体温，多抱了周饮听会儿。

周饮听今天鲜少的听话，任凭云初那么抱着自己。

两个人分开，周饮听转身要走。

临前，云初站在打开了大门的家门口，在安静的夜里出声，叫住周饮听：“哥哥。”

云初的眼神坦荡，模样清清白白的，乖乖巧巧：“你不是不想回家吗，要不你今天就留下来。”

云初和周饮听交代自己这三天小长假的行程：“我明天会出发去老家的奶奶家看看，你要和我一起去散散心吗。”

周饮听几乎想也没想，一口答应下来，着急朝云初站着的地方走过去，一副生怕云初反悔了的样子：“好。”

云初下意识往旁边退了下，没让周饮听碰到自己。

周饮听以为云初还在害怕别的事情，唇角扯出笑容，故意逗她：“小屁孩躲什么，我才看不上你这种毛都没长齐的小妹妹呢。”

云初皱眉，不怎么高兴：“我不喜欢你这么说我。”

周饮听原本的意思是在开玩笑，手心却紧张的出汗，表面故作轻松地嘁了声，手肘搭上云初的肩膀：“好好好，我错了。”

平日高高在上的大少爷周饮听低下头，真给云初这个小妹妹道起歉，伸手捏捏云初肉肉的脸颊：“我错了嘛云初小妹妹，原谅哥哥好不好？”

云初见周饮听道歉了，也不为难他，点头，领着周饮听往自己家里走去，帮周饮听拿了双干净的拖鞋，“这是哥哥之前买的。”

云初低头，帮周饮听摆好鞋子：“哥哥走后，我就将哥哥所有的东西都洗干净，一直放在原位置。”

云初将那双拖鞋在周饮听面前摆好，原地蹲着发起呆。

周饮听站在那，望着跟前缩成小小一个的云初，跟着一愣。

云初眼神空洞，见周饮听没有换那双拖鞋，抬起头，眼睛被玄关的灯照得亮亮的，声线甜甜脆脆地唤：“哥哥，这双拖鞋是新的，哥哥还没有机会穿过，你别嫌弃好不好。”

周饮听心头蓦地一软，忽然很想给刚才跟着云初发呆，而没有及时穿鞋的自己一巴掌。

靠，惹云初不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