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亲密
周熠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后脑传来一阵阵钝痛,太阳穴也涨得厉害。
他忍不住用手指按了按,撇过头看向床头柜上的电子钟,下午两点多。
这一觉睡得可真够久,直接把午饭都睡过去了。
他下了床,刻意垂下视线,并未仔细打量整个房间,直接出了房门,去卫生间洗了把脸。
这一洗便有些久。
等脑袋清醒后,他关了水,随手拧了拧湿了大半的领口,将沾湿的鬓发往后梳,一边思考着去楼下找些吃的,一边踏出了卫生间。
然后就见,本以为已经离开的雌虫,正站在二楼另一间房间门口。
二虫目光对视上,均是一愣。
周熠反应迅速,下一秒“单纯虫设”上身,装作略显慌乱地移开视线,然后退回了卫生间。
动作间,他听见一声不明显的低笑。
确实,对他们来说实在有些眼熟——就发生在一个月前的夜晚,类似,却更夸张的情景,彻底改变了他对虫族婚姻的认知。
接着,浴室门被敲响了两声,门外传来雌虫的声音,“衣柜里的衣服,你都可以穿。”
停顿一下,“浴室置物架上,有干净的毛巾。如果介意,防潮柜里有新的。”
周熠当然不介意。
但他什么都没选,而是等门外的声音消失后,湿漉漉地走了出来,进了睡醒的那个房间——明显是雌虫的卧室,东西少到简陋。
只有床,衣柜,穿衣镜,甚至连一张桌子和椅子都没有。
周熠将身上的棉质短袖脱下,直接用短袖胡乱擦了擦鬓发,然后左右看了又看,终于在门后找到一排黑色的挂钩。
接着,他打开衣柜,入眼的便是大片的黑。
周熠:“......”
这时,光脑弹出来一条消息。
周熠点开一看,安静了十秒,抬头,在衣柜里找了件看起来最旧的。
说“旧”也不尽然。
衣柜里的大多数都是材质硬挺的衬衣,连版型都十分接近,乍眼一看,都分不清哪件是哪件。
所以准确来说,周熠挑了一件“使用痕迹”最多的黑色衬衣。
于是,他穿着这件衬衣下楼后,毫不意外地捕捉到了雌虫眼里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
偏偏,周熠还主动迎上雌虫的目光。
他站在开放式厨房的岛台后,双手微微握紧,显出一丝局促,“给您添麻烦了,伊文斯上将,我,我特意选了件旧的衣服。”
顿了顿,他声音小了些,“......还有,早上的事情,我再次向您道歉。”
——
柯密正在处理一条鱼。
鱼是今早刚送来基地的,本来是供给基地食堂的,是他昨晚亲自通知后勤采购,单独选了一批品质最好的食物,直接送到了他的宿舍里。
但实际上,他一开始并未打算留周熠很久。
要知道,平时宿舍里的厨房于他来说,不过是摆设。
他虽是第二军团的上将,却反而经常忙到来不及吃饭,偶尔能赶上饭点,亲自去一趟食堂的机会都不多。
直到昨晚,他在无尽折磨的失眠中,等到那通电话。
等他回过神来,那条语音已经发了出去。
他还未想要要如何,对面就回了个“好”。
那一刻,柯密觉得自己冲动至极。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内心深处,却因为这个意外,而生出一丝复杂陌生的喜悦。
于是,毕业了快十年的雌虫家庭内务课程,忽然从他记忆深处跳了出来。
十秒后,神使鬼差地,他给后勤发去了信息。
时间回到从沙发上醒来时,柯密没料到,即使今天罕见地请了假,却还是错过了食堂的午餐时间。
但没关系,他轻手轻脚抱起腿上熟睡的小雄虫,送进楼上的卧室,放在那张只有自己常睡的床上。
柯密怔了片刻,下意识捏紧了手指,去驱散指尖的那一点痒意.
然后退出卧室,关上了门。
他在脑子里翻了一会儿关于雄虫的食谱——回忆那些知识,其实对他来说十分简单。
然而他想了又想,却还是推开了卧室旁边,书房的门。
只不过,柯密没想到,小雄虫醒得那么快。
更没想到的是,听见动静后的他从书房里出来,本是想和小雄虫确认一下中午的菜色,却猝不及防地看见那一幕——
柯密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小雄虫好像又长高了一点。
不过一个月不见,其实谈不上什么大的变化,但当那润湿的额发被抓得凌乱地向后,于是整张俊秀的脸,便完完整整地露出来。
接着水滴顺着鼻侧下落,划过水红色的唇角。
再往下,是因打湿而黏在胸膛上的短袖领口。
小雄虫必定是因为醉酒后的头痛,才洗了许久的脸,却没注意到连脖子上都满是水珠,将棉质布料的领口黏在了锁骨以下。
锁骨,以下。
一瞬间,柯密几乎是运用上了全部的自制力,才将吞咽声硬扭成了一声低“呵”。
好在小雄虫似乎也吓了一跳,慌忙地退回了卫生间里。
这一幕何其熟悉。
然而心境却已完全不同。
上一次,他怀揣着最冷漠的恶意,在小雄虫洗完澡围着浴巾出来时,未|着|寸|缕,以身为饵,以此试探小雄虫。
这一次,明明彼此都衣着完整,明明不过是个普通的意外。
柯密却第一时间迷了眼,差点失去了引以为豪的自制力。
隔着关上的浴室门,他单手抓紧了脖颈,略显狼狈地偏了偏头。
他的声音这才恢复正常,开口说了两句话,赶紧转身下了楼。
谁知不一会儿,小雄虫下了楼,身上穿的居然是,他最常穿的那几件衬衣之一。
他们的身高比例接近,只是身形有所差距。于是那件衬衣穿在小雄虫身上,就显得略微宽松,反而带出一丝难以忽视的青涩。
柯密握着刀的手一紧。
紧接着,小雄虫用明亮单纯的眼神看着他,说着“自以为”体贴的话,又惴惴不安地低下头,为早上的事情道歉。
为什么要道歉?
柯密一瞬间甚至觉得荒谬。
不,等等,小雄虫是应该道歉的。
但不该是因为喝了他的酒,而是因为喝了他的酒后,醉得要睡在他的腿上;更不该是因为弄湿了头发,所以要换件衣服,而是因为换衣服的时候,挑了他最常穿的,贴身的衬衣。
一次又一次,小雄虫怎么可以,用那样干净的眼神,对他说出这样毫无防备的话?
柯密手中的刀松了紧,紧了松。
他甚至没转身,垂着眸,似乎案板上的那条鱼是什么十分名贵的品种,需要他如此专注,不能有一丝的分神。
“......你没错做任何事。不需要道歉。”
他呼吸微顿,开口道:“基地里确实有安抚军医。但我现在情况特殊,并不适合去麻烦他们。”
言下之意,就是这一个月以来,他并未找过任何雄虫做过安抚疗养。
然后还没等周熠回答,他似乎想到什么,又很快补充道:“你头还晕么,如果不舒服,安抚疗养可以往后。”
要说头晕,确实还有点。
但这点小问题,完全影响不了安抚疗养。
于是周熠回绝:“没事,我现在状态很好,安抚疗养不需要后延。”
他可是很清楚,眼前这位看着毫无异样,神态举止都正常的伊文斯上将,精神图景是什么样的严峻情况。
如果这一个月来,伊文斯确实没接受过安抚疗养,那他此刻的情况,应该近乎接近了极限。
但周熠可以凭借精神触手,探知雌虫精神图景的情况,却无法通过安抚素,来得知对方体内诱导素的浓度高地。
这样一想,他挽起了袖子,绕过岛台,来到了雌虫身边。
“我来帮您吧,上将。”
周熠打开水龙头,洗干净了手。
他微微侧身,在雌虫难以掩盖古怪与震惊的眼神中,从容地将早就编好的理由说出口:
“我从小和机器保姆生活在一起,吃腻了预制食品,也会自己学着动手下厨。”
“请您相信我,我不会给您添乱的。”
“毕竟,”周熠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来,“我希望能早点给您进行安抚治疗。然后,请您和我一起,去见劳伦叔叔——啊,您小心。”
——
柯密终于因为“分神”而差点切到手。
他本来以为,从昨晚到现在,受到的“刺激”已经够多了。
结果此刻,他的小雄主居然站在他的身旁,笑意盈盈地说想给他帮忙。
——整个日内格星,居然真的有会动手做饭的雄虫么?
然而当他还在不可思议的情绪中,来不及思考用什么理由拒绝时。
小雄虫上下嘴唇一碰,又邀请他一起去见劳伦。
这件事,乍一听到没什么。
但要知道,小雄虫现在身上穿着的可是,基地几乎所有军雌都认识的,他们的上将最常穿的几件黑色衬衣之一。
虽然,虽然确实已经结婚了。
但谁家雄虫和雌君会一起做这种事情?这简直......
这简直,太过亲密了。
作者有话要说:是谁逐步沦陷我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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