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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一壶浊酒喜相逢(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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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是?”庇护所的守卫拦住他们,示意其他守卫警戒起来。

“我们来借宿一段时间,”杨潮青摊开手,两袖清风,“我们不会浪费你们一点食物的。”

一旁的守卫睨了他们一眼,看到陈松清时,忙走去为首的那人身边,差点来了个平地摔:“队长,那好像是个机械完全体。”

为首的守卫看向陈松清,抬手把杨潮青推到一边,道:“你叫什么名字?”

陈松清抬眸对上他的眼神,守卫原先盛气凌人的气势顿时减半,杨潮青在一边看,他身高也才一八二,而这些执行者人均一八九以上,

陈松清与他们对峙竟毫不逊色,这倒不是让杨潮青最惊喜的,他只是看见陈松清忽然笑了,一手托起另一手扬在半空中,道:“如果没记错,你们这里应当有类似‘赏金任务’的存在?”

为首的守卫是极有气势的,以此来恐吓那些不听管教的人倒是挺有用,听到陈松清是机械完全体,他应声道:“不错,阁下若能施以援手,我们自当感激不尽。”

“原来如此……”陈松清抵住下颌,“倘若是赏金任务,你也许听过有个代号叫‘十四影’的,那就是我了。”

守卫颇有些惊愕,转身与其他守卫进行密语,随后道:“……前辈,十分荣幸能够在此相遇,”他的话没说完,视线在杨潮青身上停留了片刻,继而道,“请问这位呢?”

“自然是我的同行者了。”陈松清答的很快,而“同行者”还停留在“十四影”的阶段上,一时茫然地看着他们。

“你们,可以进去了。”守卫没多说什么,暂时解除了庇护所的领域界限,示意让他们进去。

赏金任务是大陆执行队所设的特殊任务形式,是执行者非必要执行项目的延伸,资源方面需要在这种形式交易的前提下,赏金任务也能让群众参与,从而获得他们所需的资源作为报酬,也可以说是新型交易模式的别称。

而“十四影”,杨潮青早些时候常听赵予说过,那是唯一一个拥有生物和机械影者所有特征的人类,只不过在异物质战争影响中期由于某些原因而失踪了。

他心说陈松清的身份倒是尤为神秘,机械完全体是他,“十四影”是他,自己究竟救了一个什么样的人!不等他想完,陈松清就上前来扶住他,道:“十四影是我很久以前的名号了,你在想什么?”

听到这话杨潮青实在猜不出他的想法了,又无奈又好笑,也没办法说什么:“我还不清楚你身上究竟还有哪些令人意想不到的事,”他将手放下来,“总之,这次幸亏有你了。”

不然他或许怎么样都进不去。

陈松清一笑,笑如和煦的阳光。

他若是不说话时,气质是极好的,张扬不羁,落拓洒脱,旁人若以貌取之,定会觉得他是久经战场的常胜之人,可一说起话来,杨潮青也难接话头。

庇护所的整体状况有些糟,看样子是受到过不止一次的进攻,环境在其中也不比别处好多少,也许是这些人大多求的一丝安宁能够在这里实现罢,显得珍贵而又摇摇欲坠。

伤患与残疾人在临时筑造的集装箱中发出阵阵轻微的呜咽,脆弱得像干枯的树枝,风一吹,仿佛就被轻易摧折,他们的目光似在杨潮青身上索求着什么。

“你是执行者还是旅人?”

角落里,一个声音出现,这使杨潮青下意识站住脚步,回头看向那处,只见一人正在摆弄着他下身的一双义肢。

“叔?你叫我吗?”杨潮青走过去,陈松清则跟在他身后。

被喊“叔”的人见他们来到自己面前,就招呼他们进了自己的集装箱,并且一瘸一拐地从入口转移到了室内的床榻上。

“你们是执行者还是旅人?”那人又问。

“旅人。”杨潮青终于答了。

“嚯,旅人……”那人微微倾斜身体,嘴唇中央叼着一株薄荷,“旅人来这可不是什么好选择。”

“此话怎讲?”

那人摆摆手,口中念念有词:“不可说不可说啊,今乃我大凶之日,说了得见血啊!”

杨潮青看他疯癫的模样,不免落下一个猜测——这大概率是位精神病患者,并且有妄想症。

“你的大劫在今日?”杨潮青说。

“道可道,非常道,”那人探头望去入口处,那儿没什么动静,他方才松了一大口气,“小兄弟,我看你与我颇有缘分,今日我就授你一方术,想不想学呀?”

杨潮青与陈松清对视一眼,随后道:“想必高人收徒可不止是看缘分吧,这样,我们今日去除大凶,你看如何?”

那人脸上霎时露出一丝愠色,他立刻将嘴里薄荷一吐为快:“大凶岂是你可去除的?!净说胡话!”旋即他又自顾自笑道:“你们可走不出这门了哈哈哈哈!”

说罢他猛地起身,取出塌下藏起的一把匕首就朝他们刺去:“大凶,拿命来!”

杨潮青犹豫片刻,不想那人这次的进攻竟被陈松清一招化解,而那人也因为义肢加上气力不足被挡开几米远,接着又发疯似的朝空气疯砍,好似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有无数孤魂野鬼存在。

余下两次进攻都无功而返,他眼珠子极快地转了两下,于是抄起木枕就向两人砸去,再一声震喝,他猛地吐血,身体定在原地,眼珠子瞪的极大,挥舞的手即刻软下来,整个人“咚”一声倒在地上。

陈松清一会愣在原地,杨潮青则迅速走上前去探那人的脉搏,并且听那人缓缓说出了遗言:“你们……救……救小……小雅。”

那人说的很轻,杨潮青也才勉强听到后半句,不等他再问,那人就气尽身绝了,杨潮青看向陈松清,一副质问的模样:“你杀了他?”

陈松清否认,指出那人背上的伤痕:“那是腐蚀刃的痕迹,方才此处还有其他人。”

杨潮青环视四周,发觉自己被耍以后喊道:“你这人当我是智障啊!”

陈松清没反驳这句话,而是走到他面前,俯身在他耳边说:“我们装作无事发生出去,这儿和他说的一样,极大概率会有血光之灾。”

杨潮青虽还在骂骂咧咧地说着陈松清没人性的话,却早已站起身往门外走去,出去集装箱的门以后,人群就再没往他们这处投来目光了。

一直往前走,杨潮青视线中央忽然出现了一个人,那人正躺在长椅上,仰望着天空,朝广阔无垠的天际挥动着手,画面忧郁的格外有韵味,那人也注意到了他们,向他们看来,笑了一下。

那是个女孩,头发才及肩,发色棕黄棕黄的,看起来十分营养不良,肤色也苍白,不过不是虚弱的白,而是毫无生气,将死的白,所以那笑出现在她面容上时,杨潮青感到了极大的反差,他与陈松清对视一眼,径直朝那女孩走去,在她面前半跪在地,说道:“妹妹打扰了,请问你们这处的赏金任务交易地点在何处?”

小女孩仍是在笑,不久她才回答:“你们是要去接任务吗?”

杨潮青点头示意。

小女孩艰难地把双腿放下,面容忽然对着他露出一个“唇红齿白”的笑,笑的格外明媚,她说:“太好了!已经很久没有人来帮哥哥们了,我当然知道了,我带你们去!”

她的小腿看起来像肌肉萎缩,骨也小,杨潮青不禁蹙起眉。

“不好意思,我晒了很久太阳了,身体有些僵,麻烦等我一下……”

“你的腿……”杨潮青无意识问出了口,可话音刚落,他也知道已经覆水难收了。

“没事的,哥哥们说多晒太阳它就会长大,因为它被地震摔下来的石头压到了,受了伤,很难好,”小女孩取来一旁折叠的轮椅,在杨潮青的搀扶下坐了上去,“对啦,我叫阿雅。”

杨潮青听到这熟悉的名词,刚想说什么,身后就忽然传出了虚弱的呼喊声。

“阿雅……阿雅……”

声音来自一位白发妇人,妇人浑身上下没有多少肉,骨瘦如柴,深陷的眼眶兜着快合并的双眼,皱纹堆积在她的脸上,好似时间雕刻出的褶皱与沧桑:“阿雅……”

“奶奶!”阿雅推着轮椅快速沿着斜坡边缘滑下去,她在快接近的时候一拉手柄,轮椅就稳当停在了妇人面前,“奶奶,我在这……”

妇人已经哭不太出来了,一手被阿雅抓住并贴在自己的脸上,这举动给了妇人短暂的依偎,而妇人只是声音在颤抖:“阿雅……是谁来了?”

阿雅可见一直在安抚着妇人的情绪,杨潮青注意到许多人都在向这边看,他们大多变得沉默,整个庇护所陷入了死亡一般的静寂。

“不是……坏人,奶奶,他们来帮哥哥了。”

妇人的嘴唇、身体都在颤抖,可就是不愿将视线离开女孩,只是右手紧紧攥着她的手腕:“好……你们年轻人忙……奶奶就不打扰你们了……”

阿雅神情慌张,一双眼时不时地往杨潮青这边看,后者似乎明白了什么,前去拉扯陈松清的衣袖,陈松清反手敲了敲他藏在衣袖中的匕首,回眸看他,轻声道:“这样,我与她去执行赏金任务,你做你该的事。”

这句话让杨潮青的心一下落到了实处,他不知道原来陈松清的言语竟然有某种神秘的力量,似乎他所相信的,都对杨潮青飘散的思绪有一种牵引力,并将之实质化;杨潮青未曾意识到,他脑海中一切光怪陆离的虚幻都在这牵引下逐渐趋向真实——毕竟陈松清的命门在他手上,某人不去还真不行。

阿雅和妇人分别后,眼角红红的:“你们跟我来罢。”

“我去就行。”陈松清道。

阿雅愣了愣,旋即低下头,缓慢推动轮椅前行。路上她问陈松清一些模糊的问题:“我想知道,你们所说的生物影者是如何繁殖的?”

陈松清对这些概念不是很清楚,便无法给出准确的回答:“生物影者普遍不具有在体内受精的能力,繁殖应该是自行培育的。”

“你们执行赏金任务,是因为这里有你们需要的资源吗?”阿雅接着试探道。

“与我讲话就不必拐弯抹角了,执行者滥用职权是违反规定的行为,以掠夺生殖细胞为目的就是罪加一等,想必你们已经深受其害,”陈松清说破了他们之间互相试探的动作,“倘若需要帮助的话,越早说明情况越是个明智的选择。”

阿雅收紧握住轮椅扶手的手,道:“你们早就知道了?”

“若非如此,方才与我同行之人为何还要留在原处?”陈松清站着靠墙,“你猜那些人是希望你替代他们,还是他们会救你?”

女孩低头沉默不语。

“你的哥哥们在何处?”

庇护所整体呈U字型排列,此刻他们在接近第二个拐角的地方停住。

“他们在前面。”

陈松清不急不缓的看向天空,灰蒙蒙的,他耐心等待阿雅的叙述,他知道这个故事并不长,只是过程应当沉重。

阿雅最终叹了口气,她的抉择没有令她走向既定的结局,也许在最初的故事中,她将会在此时此刻,成为下一个被分离生殖细胞的人。

“组合种,你也许有了解过,我们都是从北方南迁过来逃难的人,因为路上接受了执行者的帮助,就在钱塘江附近建立了这个临时庇护所,说是庇护,你也看到了,不如说是囚禁,他们无休止地向我们索取血液!无休止地向我们索取生殖细胞!如果不听话……他们就会制造组合种,使我们的身体受辐射影响变为残疾或直接死亡……”阿雅双手掩面而泣,哽咽道,“奶奶她快不行了,我的其他家人也都已经走了……还有很多人呜呜,他们在我们的面前自杀……发疯……”

陈松清阴沉着脸,双手抱在身前,道:“你们的人还有多少没有被分离生殖细胞?”

“我不知道呜呜……也许就剩下我了,也许还有人被藏起来了……”

“……”陈松清拍拍她的肩膀,“现在带我去找你的哥哥们。”

阿雅有些困惑,却也无法反驳什么,擦去眼角的泪水后,又看向陈松清:“哥哥们很厉害的,你不要受伤,”以她微薄的力量,就算和陈松清一起去见了所谓的“哥哥们”,她也只能成为累赘,“我无法与你一同前去,它们在前面拐角左边的第三个集装箱里,我送你到门口,他们才不会起疑心。”

她说这些话时仍在哽咽,却又仿佛掷地有声地成为了她的底气、她的信念。

“知道了。”

第三个集装箱里的人正饶有兴趣的进行讨论,他们统一戴着护目镜,一眼过去整齐地穿着白大褂,四周墙壁围满了圆柱形培养皿,不断灌输着绿色的营养液。

“今天是阿雅要来?”一人把玩着试管,漫不经心地问道。

“周哥哥,我们现在并不缺她的类型,是否跟队长反应暂停一段时间?”

“阿栖不可以这么想,那个凶巴巴的队长不会答应的。”

“可是天天闷在这个实验室闻消毒水的味道太恶心了,可以向队长反映尽快处理掉这些人么?”宣众边擦拭着刀具边抱怨道。

“我来啦,哥哥们——”门外响起阿雅的声音。

“说到还真到了啊。”一红发男子道。

“哥哥们,我给你们带来了新的人——”

实验室四人看向门边,推门而入的不是那个他们熟悉的女孩——而是一个身材健硕的男人。

阿雅的声音再次响起:“周哥哥,这个人是队长派来协助你们的!”

被称作“周哥哥”的人将试剂放置在架子上,其余人噤若寒蝉。

“该死——”周楠“啧”了声,这些语气词的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你叫什么名字?”周楠单手撑着实验桌,身体略微倾斜,朝陈松清道。

“我是十四影。”

周楠一时间怔住:“……我竟不知这个名字仍然存在。”

陈松清将实验室的门关上,幽闭的空间顿时生出不少阴森的气息,光线一下暗了下来:“想必你们也都听说过我了,那么,先交代交代情况?”

红发男子刚想说什么,却被周楠按下。

周楠摘下护目镜,露出底下深绿色的瞳孔,他摊开双手,向陈松清展示道:“交代什么情况,这里就是个平平无奇的实验室而已啊?”

陈松清笑了笑:“你是绿眼睛的生物完全体?”

生物完全体相比机械完全体无非天壤之别,前者的标志性特征就是绿眼睛,也幸好影病毒影响不了人的皮肤器官,不然他们大概率皮肤也会变成绿的,生物完全体没有什么特别的特异功能,与人类不同,甚至可以说进化高之于一筹,它们的骨骼、血肉、形态,以及脑容范围、生物频率、精神领域都堪称完美,不过也仅限于此了;机械完全体则对形体、身体的构造极为严苛,这样就使他们的身体既柔韧又有力量,自身也能依靠身体积累的经验作出计算,防止自我反应不及,所以机械完全体也被称为“战弦”。

机械完全体以至它们的一切都附庸于自我意识,并且终其一生无法自由,在它们的意识中,世界没有绝对的情谊、敌人,唯有理性不死,恰似一弦绝响。

“是又如何?”周楠丝毫不惧下风,他走到陈松清面前,伸出右手道:“前辈想试试吗?”

作者有话要说:有些剧情写完再回来看有被自己蠢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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