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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一粒粟中藏世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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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轮上位置很大,罗埃蒙家族人数很少,所以显得空落落的,一层也见不得多少人。

杨潮青心底压抑的紧,不知是远航启始,他还没有适应过来的缘故,亦或是否是潜意识在提醒着他什么,这些疑惑和焦虑在见到殷池的那刻,都暂时被他搁置在了脑海中。

殷池是个基因优异的人外育种,有着极致的容貌,可以满足人类对“美”的向往,还有未涉世事,天真无邪的性格,足以慰籍现在人类对自身丢失人性的唾弃。

杨潮青自己也没有多高尚,他想起曾经执行者三角区进行的“限度测试”试验,杨琳本是带他来登记特异功能的,中途却被她老师喊走,临走前,她还特意嘱咐了工作人员不允许他离开大厅。

后来有一人浑身是伤的进来,像是没有目的地到处扑,杨潮青还没见过这场面,只见那人抓住工作人员的衣摆,不断擦拭自己手上的血。

准确来说,那不是人类的血,杨潮青有这个基本常识,影者的血不叫血,叫“流体”,但不怎么具有流动性,所以那人并非是想清理自己,很快,那人被制住,其余执行者将他摁在地上,任他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限度测试”一词,杨潮青最初就是从这儿听来的,执行者记录了那人的各项数据,接着他就被列为合格,随后被带离了大厅,杨琳来找杨潮青时听闻了这件事,似乎是怕这件事会影响到他,就一刻也不停,派人将他送回了研究所。

令人惊奇的命运让他在去往研究所的途中再次看见了那人,他好奇地望向海轨列车的窗外,几乎是刹那间,只一幕,将他对这世界善良的认知撕毁地彻彻底底,杨琳回到研究所后就再没提起那天的事,而是专心致志地投入到了研制辅料的研究中。

杨潮青在水池前失神了几分钟,回忆如洪水猛兽般朝他席卷而来,他忽然不知道自己怎么做才是正确的了。

意识上传亦或是殖民计划,无论选择何种都有利有弊,让他不权衡利弊是不可能的,他在想,若是杨琳,她又会选择什么?

殷池游到岸边,认出他们后立刻探出了一双眼睛,杨潮青注意到了他,微笑着朝他招手。

他来到他们身边,有些怯生,却还是凑近了杨潮青的手,把自己的下颌放上去,将脆弱的脖颈暴露给他,好似在实行一个赌注。

“你会说话吗?”杨潮青抚过他流动的头发,看样子应是使用Ⅴ号流体制作而成的。

殷池没说话,也没发出其他任何声音。

“人外育种若是为了取悦人类,交流可以说是轻轻松松就可以达到目的的手段之一,为何他身上没有?”陈松清问道。

杨潮青也不知道殷池既然会歌唱,又为何不会说话,或许还可以像很久以前的人鱼传说那样——人鱼种群的歌声能够迷惑人心。

“……”殷池笑了笑,依旧没说话,却好似听见了他们的话一样,令杨潮青和陈松清都是一愣,未等他们将疑问抛给他,他就率先开口,“不说话,不会说话。”

杨潮青又问:“为什么不会说话?”

殷池犹豫片刻,答:“麻烦。”

杨潮青被这句话逗笑了,他本想从殷池这获取些什么信息,也许以后会有用武之地,转念一想,凭耶律沙与他的关系,想必该说不说的早知道了。

“你和耶律沙说过话吗?”杨潮青好奇心作祟,于是盘腿坐在水池旁问。

殷池并不乐意回答这个问题,他犹豫了很久,直到看到杨潮青期待的眼睛的时候,他才说道:“没。”

“那怎么愿意和我说?”杨潮青玩笑道,只当这是某位“应龙之后”选择性亲近人的表现。

殷池:“……”

大概是语言的遣词造句区域尚未完善,他有时会宕机似的一动不动地漂浮在水池中,良久,才又再次开口:“……你是黑塔的,组织的朋友。”

杨潮青心说不得了,这就钓出了幕后组织。

“黑塔是什么?”杨潮青是真的在问,他是真没见过黑塔,也不曾在任何资料上看到过这个组织,这不免使人警惕起来。

科技领域自革新以来,不少理论派、实践党各自兴起,形成了如千年前“百家争鸣”一般的游说模式,他们并依靠大数据知识库,将名为思想的种子,以荆棘之势,深根扎在革新时代的血肉之中,且一直延续到了现在。

“他们”兴起于突破思想行动,鹰士众兴起于新兵种建设时期,罗埃蒙在政商领域稳坐高台,希洛弗则是物质纤维化时代的见证者,这些都是在此世还有着极大生存能力的群体。

如今又多了黑塔,杨潮青大概已经尝到何为雪上加霜的感觉了,他在等殷池的一个解释——不论是南海实验基地,还是话题引出的黑塔,他总觉得他们置身于一个庞大的阴谋笼中,并且在似乎不断遗漏着什么。

殷池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翻身回到水池,没给他再问的机会。

杨潮青好笑,继而扶额问陈松清道:“你知道黑塔是什么吗?”

“知道,”陈松清站立着,不知在看什么,目光所对的是被海浪淹没的山地,“黑塔组织,是重启计划继先行团队之后的第二支队,为其秘密执行研究任务。”

“听起来有些熟悉,为什么我从在大陆没听到过这组织?”杨潮青一秒清醒,他没想到陈松清居然知道黑塔,于是他对这话题格外感兴趣。

“黑塔组织从不抛头露面,这是在重启计划开始之前就定下的规定。”

“你以前是黑塔的人?”杨潮青问。

“……”陈松清眉头一皱,好似十分不耐,“我曾经是黑塔的监测人员。”

“殷池方才说,我是黑塔的朋友,我和那个组织有过纠葛吗,你以前看到过我?”杨潮青垂眸,看着澄澈无比的水池。

信息差异很可怕,但是没有人和他说。

“见过。”陈松清答。

杨潮青问什么,陈松清就答什么,他们之间一问一答,着实令人了无生趣。

索性前者就终结了这话题:“你跟着我,也是有其他目的的罢,我现在有些后悔,为什么当初在杭州监测塔没有把你放在那儿等死。”

陈松清想说什么,却发现无论说什么都没有他自己的立场。

——

杨潮青说出那句话后,就没再和陈松清有其他交集,他原先还想补一句,想问问后者是否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不然他实在想不到可以解释陈松清态度转变的理由。

他又苦干了一天的研究工作,休息之际,他忽然想到了以前在西洲服用的、早已绝迹的特效药。

西洲曾在志愿者中选取了部分已经对病毒产生抗体的人类,并以他们为原型来做研究,制成了可以抵抗新生儿被病毒侵入的特效药,新生儿和成人不同,一旦感染上病毒,他们几乎就离死亡不远了。

Ⅱ型病毒无法使用疫苗,这使感染受众的范围扩大极多,杨潮青知道图灵说病毒资料毫无用处的原因为何,图灵的思维模式是只从宏观分析,换种说法,是它难以理解为什么人类致力于将知识“实体化”。

因科技时代不断经历革新而造成的机械自我意识存在有“高低”之分,并导致图灵的“阶级化思维”根深蒂固——图灵认为人类的级别不比Ⅱ型病毒高,就比如它们一代比不上二代,所以人类对病毒无法压制,倘若想活下去,就只得逃离。

知识“实体化”是指做研究,并且为研究出的新知识进行抽象的比拟,最终形成在人类世界存在的客观真理,这技术图灵做不到,所以他们无法理解。

杨潮青之所以研究Ⅱ型病毒,也不仅仅是为了援助西洲、援助杨琳,他明白仅靠自己的能力就完成一整个研究纯属做梦,他将研究过程交给维利亚,并分发给了周绎之一份资料,请求其研究团队短时间做出一个有利于病毒滋长的培养皿。

他知道病毒是威胁人类的源头,这威胁刻不容缓地必须清除,否则人类就只能任人宰割。

不多时,周绎之传来一封信件。

「潮青,根据研究所近期开放的数据显示,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Ⅱ型病毒特效药开始了新配方制作,医疗部门搁置的新生儿可以接受治疗并茁壮成长,坏消息是,流行的Ⅱ型病毒已经是第七次变异,研究所现今在十二区公开招募科研队伍,为此甚至还废除了第四人序的分类」

收到这个消息,杨潮青印证了它的猜想,病毒的进化速度比人类快,图灵也不再需要人类认证,自行就可判断,似乎唯一停留在原地的只有人类。

然而普路托的计划也即将开始,他在四层找到了周楠,并看见不少工作人员都在重置四层的布局,他腹诽普路托想了个最突兀的法子,却是最有用的。

普路托没出现,周楠就顺便做了回监工,又临时离开了现场,杨潮青一看时间,四点二十五,有些来不及,立刻又跟随周楠奔至监控室。

幸亏游轮上人少,监控室又刚好在下层,不然他们这么火急火燎地极惹人注意,路上遇到的只当他们有急事,依旧自个儿或与伙伴们继续做他们自己的事。

杨潮青记得自己在下一个节点标记了问题,他的心跳快起来,他感到惶惶不安,待他来到拐角,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分钟,周楠回头示意他待会必须演的像才行,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周楠打开监控室的门,向里边的人喊道:“快收拾好,普路托少爷需要帮助,四层缺人手,快去!”

一不做二不休,周楠三下五除二把人打发走了,杨潮青装作来找人,直到看到那三名工作人员跑上四层,他才进了监控室。

杨潮青先把备用电闸和警报关了,然后在门后装上了信号屏蔽器,他拇指一挑,打开了设备的开口,他将储存卡取下,装入危险系数极高的电池卡,监控室的屏幕瞬间爆成雪花。

旋即他导出监控室有关三、四、九层这段十五分钟左右的监控内容,再连接上他的储存卡修改了部分内容,最终又传输了回去。

坎苏隐身将信标取到手,为了避免后续麻烦,她特地绕过监控区域,在安全通道口看到了两张熟悉的面孔。

坎苏将信标掷给陈松清,自己则从另一处出口出去,在左侧走廊上没走出多少步,一阵粗狂的呼吸声从拐角处传来。

坎苏凝了口气,一手撑住墙,警惕地看着拐角,一步一步缓缓向后退去,这僵持不下的隐形的对峙,使她绷紧了神经,不久,随着底层第一声尖叫声传来,她几乎是在一刹那,侧身躲过了对方飞来的利刃。

游轮上惨叫声此起彼伏,在耳边如恶魔低语萦绕,坎苏分了心,发现她已经退到了绝处。

来者是个人身蛇尾的怪物,它身后还跟着另外几只会喷射利刃的组合种,坎苏从腰间取下暗刃,反扣在双手的四指处,进入了战斗姿势。

坎苏是暗刺,主攻,习的是先发制人,她往前躲过两边利刃夹击,极快地绕到组合种后边,率先将它们喷射利刃的口器堵上,它们五个花瓣组成似的口器怎么看怎么倒胃口。

她不想在这浪费时间,只见那怪物甩尾缠上她的右手,鳞片顷刻间就嵌入了她肌肤。

她本身就格外恼火,见状也不忍了,左手决绝地挥刃斩断怪物的尾部,而后拉过她异变的妖异的前肢,双手绞杀似的从它小臂处断开,随即一脚踢到它腹部,嫌恶地瞥了一眼。

另外几个组合种也被她踢到远处,断了好几处肢节,如今还在地上跳动。

她迅速离开现场,来到九层廊道尽头,动作利索地翻窗跳到外边狭窄的平台,再顺着管道而下来到四层,她单手抬起一扇窗,姿势微侧下到室中地板。

她摸索到灯光开关,正要摁下,她想了想,最终放下了手,任身后人将手伸到她腰侧,直到那人双手环抱住她,往怀中收得越来越紧。

“你听到了吗?”普路托抵在她耳后,这格外亲昵以及别有意味的动作给了她一种她似乎被怜惜着的错觉。

她神情冷漠,并庆幸自己没开灯是个正确的选择,她在黑暗中忍住扯下的嘴角,沉声如深渊的质问:“听到什么?”

“那些痛苦的声音。”

“听到了,”坎苏左肩倒在了墙上,“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你想听我回答什么?”

“他们是你的亲人!你为什么这么做?!”坎苏挣开他的手,动作利索地取出暗刃,没有半分犹豫地架在他脖子上,一步一步抵着他向前走。

微弱的光从窗门透进来,照映坎苏琥珀色的瞳孔,还没有走几步,普路托就停住脚步,他笃定了坎苏不会动手。

“亲人……”普路托好笑,“你还记得你以前是怎么评价我的么?”

“心狠手辣、六亲不认。”坎苏极力压下心中怒火,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人,她发现她错了,她实在看不懂普路托,也是这时候她才看清,原来有人真的可以生来就是恶人,原来他们之间还有种危险的爱,叫作猜忌、盲目,以及心理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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