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迫、奴役、战争，时代所暴露出来的精神危机和生存危机正强烈地号召人们用传统文化的思维来使狂热的机器冷静下来。——小莫的校模作文《机械时代的文化骑士》

事情是校模前一天晚上发生的。

考完语文和数学后的晚自习，气氛总是比之前轻松许多，更何况这次出卷老师似乎有意识地控制了考卷难度，数学考试导数题步骤复杂但不需要太多思考，几乎是16分全送；语文老师还是守住最后的倔强，都说，作文题同时也可能是老师最想告诉我们的话，那么这一次只有短短一句：

“有人说，文化就是拖时代后腿的那股定力”。

先放下考试内容，回到我们的开头提及的那件事。宋天淙这个名字，相信读者们跟我一样，也不陌生了，虽然我和洛并未真正与她熟识，可她的事迹却总是会在全校范围内流传开来。也许同年级的学生不知道学生会主席是谁，但一定听说过宋天淙的大名，尽管她并非学生干部。昨晚，她再一次离家出走，不知道在哪过的夜，今早直接来学校参加了考试。

酱宝像最近几次晚自习一样，去文科班1班找朋友复习，我和洛坐在一块，小莫正在与鼠宝和另外两个女生聊在办公室听到的天淙这件事。我俩本来还看着英语错题集“临时抱佛脚”一题题快速过目，后来实在压抑不住“八卦之心”，干脆直接凑过去听。

小莫说，天淙她家是典型“一树梨花压海棠”组合，父亲69岁了，母亲40多，已经离婚，天淙跟父亲住在附中边上。昨天放学后，她的母亲不知通过什么途径告诉天淙，她父亲在找别的女人，天淙听罢，顿感心情不好，没上晚自习就回家了。

到家后，她一直在哭，父亲问她怎么了，她开口质问父亲，是不是真的另寻新欢。父亲虽然没说什么，但是语气不那么坚决了，她也不再追问，只是更晚些时候，她离家出走，彻夜未归，后面的事情大家都不太知道。

她的故事结束了。

道听途说的故事，经过几口相传，变得七零八落。凭凑出来的故事，就像卡佛的小说，缺乏细节和描写，天然不能构成什么世人眼中完整的人。我想把她的故事记录下来，也许只是想告诉大家，她之前的举动，并非仅仅是因为叛逆。我想象出深夜，金川河的一个石桥下，她独自抱膝坐在桥墩的阴影中，注视着喧嚣流淌的河水，一滴清柔的泪水滑过脸颊。

不是身边每个孩子都过着一帆风顺的生活，有美好的家庭，体贴的父母。所以，当我们面对悲伤的孩童，不如宽容些，多点关怀，少些猜忌和调侃。

来到考完试后的试卷讲评环节，这次出问题的又是选择题第四题（之前“惧内”也是这个题号）：

下列《论语》选文中，最适合作为高三毕业纪念册标题的一项是（）

A.德不孤，必有邻

B.述而不作，信而好古

C.文质彬彬，然后君子

D.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陶老师义愤填膺：“这题得分率竟然是0。你们这些选D的什么意思嘛！还没考呢，就想着过去三年啥都没有，考得太差了，以后再努力吧？”

我吓得不敢与老师对视，心中暗想：“我以为是不念过去，开创未来的意思呢……学习还是不能半吊子啊。”包括这次名句默写，杜甫的《游山西村》给了下句默写上一句，反过来我肯定会，但是，考试时，我怎么也想不起来“衣冠简朴古风存”的上句是什么。

到了陶老师最擅长的作文：“你们说，这个题目，到底是说文化‘拖后腿’呢，还是说它是‘定力’呢？”

没等我们回答，我选择了前者，不过他这个语气……他继续说：“当然是后者了啊，肯定是作为定力的价值，错在时代。时代发展太快了，出现乱象。56分以下的，重新列提纲，写前三段啊！”

是我的问题，我将先前早已给我们补充过的“传统文化”“文物”和“速朽的泡沫文化”几个概念辨析弄混了。这也告诉我，遇到熟悉的作文题目，更应该慢下来，想一想。

话虽如此，但是后来我拿这个问题询问了几个身边的人，包括家长、大学同学，他们的第一直觉各异，有认为是褒义的，也有认为文化在拖后腿需要改进的。他们的判断大都基于他们平日里的世界观，因此，在高考考场放下笔的几年后，我才明白一个真理：“重要的不是我的想法是什么，而是出卷人的想法。”

呜呼哀哉！

作者有话要说：呜呼悲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