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隐居深山十几年的祝千华不一样，莫秋的性格实在不喜欢过于安静的环境，在她的眼里艺术永远来源于人民生活，所以她的小别院并不偏僻。

对于清欢而言，这却是一种熟悉的感受，来往的车水马龙，沿街的摊贩在树底下乘着凉，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这里和过去自己生活的地方重叠在了一起。

“清欢，你跟我来。”

莫秋温柔的语气激得谢帆一个哆嗦，莫师叔这态度的转变实在是太吓人了。

但那天莫之山的话确实给了莫秋很大的感触，自己这几年因为祝老鬼有这么优秀的弟子，加上祝阮也是个好苗子，谢帆还是眼睁睁从自己手里飞掉的，她心里着实不甘，确实有些偏激。

那天莫之山的话让莫秋心中的郁结消散了大半，现在看着谢帆也少了几分锐气，整个人温和了许多。

莫秋的家是一幢三层小楼，这里给清欢的感受十分舒服，小庭院里种满了花，杂草也有不少，可以看出主人家的随性，院落左边有一口古井，一颗大枣树，属下摆放着一把纳凉的椅子。

小桥流水，十分美好。

入了小楼的门，整个家随处可见挂着的画，稿件，书籍，乐器，看上去很乱，却又很有规律。

厨房里烟火气息十足，和秦泽那里的井然有序、崭新整洁完全不一样，餐厅里外面摆着一张四方桌，全是岁月的痕迹。

清欢一眼就喜欢上了这里。

“你和我仔细说说，你这些戏曲都是从来哪学来的。”莫秋拉着清欢的手坐在了一张摇椅上。

第一次坐摇椅的清欢还未控制好平衡，整个人就突然向后仰去，他发出了一声小小的惊呼，然后这摇椅又向前倒去，来回几次，终于稳定了下来。

清欢手忙脚乱的样子让莫秋大笑了起来，谢帆也忍不住有了一丝笑意，到底是个孩子。

“这椅子是我从张老怪那里搞来的，总共搞了两把，舒服的很，手工做的。”莫秋拍拍手底下的椅子，哈哈大笑。

“你这疯婆子，昨天把我徒弟弄到哪里去了。”听见楼下传来莫秋的大笑声，祝千华有些惊异，何时见她如此高兴过。

“祝老鬼，给你介绍介绍我的徒弟，是不是比你那徒弟强多了。”

清欢闻声想从摇椅上站起来，使了几次力都没能起身，一时有些焦急。

站在一旁的谢帆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对他伸出了手。

清欢顿时满眼感激，抓着对方的手一个使劲从椅子上脱了神，赶紧向祝千华行了一礼。

谢帆的手上还残留着刚刚的触感，冰冰凉凉，软若无骨，难怪能弹出那么好听的曲子。

而此时的莫秋和祝千华却是彼此对视了一眼，清欢的礼仪形态非常端正且自然，一看就是从小侵染其中，家世应该不凡才是。

“孩子，你师从何处。”祝千华忍不住问道。

面对这样的问题，清欢有些不知从何说起，好在7432在他准备录制戏曲是就已经给清欢加了一条故事线，“我小时候和爷爷奶奶在一起生活，那时村里的一个老人教的。”

“哪个村子，人可还在。”

清欢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很早就已经不在了。”他已经死了157年，当初教自己的师傅早就都去了，想到这里的清欢眸子里带了几分黯然。

“哎，真是可惜了，是我们发现的太晚了。”祝千华忍不住摇了摇头，有些自责。

青调的特色在于他完全脱胎于民间故事，这是和很多流派完全不同的一点，所谓的青调严格意义上来讲没有传人，没有流派，他像最微小的野草，分散于各处各地。

人们听到了青调，学会了青调，唱响了青调，就是青调的传人。

青调不唱风花雪月，不唱闺阁幽怨，不唱王朝兴衰，他只唱人间百态，只唱所见所闻。

青调的很多曲子都是即兴而成，所以用词多变，囊括百味。

欢乐时高歌，悲伤时高歌，愤怒时高歌，词曲情感之真挚闻所未闻。

而祝千华也是深深感受到了这一点，半本残谱，每一曲都是一个故事，每一曲都是一种语言。

这是人类最纯粹的情感结晶啊！

从某种程度上讲，青调还在莫家曲之上，莫家曲难得是传承，而青调最容易的偏偏就是传承。

“前辈无需难过，教我的师傅曾说过，历史自有自己的进程，每一个王朝的兴盛与衰败，每一种语言的出现与消失，都各有自己的轨迹，而我们能做的就是灿烂的活着，我们灿烂的活着，我们所使用的语言，我们所在的朝代就是灿烂的。”

“我们灿烂的活着，我们所使用的语言，我们所在的朝代就是灿烂的。你这老师活得比我们通透啊。”祝千华叹了口气。

一旁的莫秋也有些触动，“你这老师想必也是一位隐世大家。孩子，你这青调可有什么门派有别的要求？”

莫秋兴师动众的将人找了回来，可若是这青调的门规极严，那她也不好硬收这个弟子，而莫家曲也说不定仍要断了传承。

清欢自然也明白莫秋话中的意思，他轻轻摇了摇头，“我当初只是跟在师傅后面学了一阵子罢了，称不上什么传承。”

青调是楼里人人会唱的曲子，就是沿街的小贩、乞丐都能唱上两句，哪里有什么传承。

莫秋闻言大喜，“好好好，以后你就是我莫家曲的传承人了，你这青调极好，与我莫家曲若能结合在一起，我这莫家曲一定更上一层楼！”

“你这徒弟找到，我都有几分羡慕了啊。”祝千华摇头叹气，莫家曲对传承人的苛刻要求，一直是大问题，但莫秋竟然能找一个这样的传承人，莫家曲要大兴啊。

“你这老小子。”莫秋难得没有与祝千华斗嘴，反而幽幽叹了口气，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这几年她年龄越来越大，眼看自己也活不了多少年了，却始终找不到合适的传承人有多么焦虑。

莫家曲难道要断在自己手里吗？无数个日夜，她辗转难眠。

而现在遇到了清欢，这样的天赋，这样的基础，简直就是为现在的莫家曲量身匹配的，莫秋觉得自己死而无憾了。

“好孩子，你以后就睡二楼东南边的房间，那边采光好，空气好，是我留给我未来孙子的。”说到这里莫秋有些责备的看了一眼莫之山，到现在别说孙子，连个儿媳妇都没看见。

清欢是真心能够感受到眼前的老人对自己毫无保留的善意的。

这种纯粹的善意不带一丝一毫的私欲，让他觉得好温暖。

"谢谢师傅。"清欢的眼睛有些湿润。

“好孩子，你先上去收拾收拾，我和谢小子去买些菜，晚上我们好好聊聊。”

整个望山别墅明明只是回到了最初的样子，但秦泽却觉得整个地方都变了。

处处都散发着让他不爽的气息。

“秦总，您要不要联系一下白先生。”张栋在心里叹了口气，白先生离开之后，整个公司上下人人谨微慎行，生怕惹来秦总的怒火。

前一阵子的好日子一下到了头，这一下不仅是回到了解放前，简直是回到了史前。

“美罗，秦总是不是和小可爱闹矛盾了。”管洛愁眉苦脸的趴在办公椅上，她一早上就被张栋通知不用再送奶茶了。

“哎，没想到我眼里的宛若神明的秦总也会有失恋的时候。”

“可是我现在好痛苦啊。”管洛十分心痛地捂住了胸口，那样一张脸，没天天就是远远见上一次，心情都能好上三分，而现在。

霸总不在欢乐群。

财务部部长：@陈方助理。陈助就没从张猹手里偷两个瓜出来吃吃。

陈方助理：苦笑.jpg。别问了，最近整个总裁办水深火热。张特助的日子也不好过。

财务部部长：@陈方助理，这是怎么回事？秦总和小可爱还没和好吗？

陈方助理：哎，和好什么，好像是白先生走了，具体情况我们也不清楚。

后勤部部长：走了？！难道小可爱把秦总给甩了？！！！

财务部部长：怎么可能，谁敢甩了秦总。

陈方助理：哎，其实我也是这么怀疑，秦总可能被甩了。

信息部部长：！！！

策划部部长：！！！

“联系他？张栋，你明白自己现在在做什么吗？”秦泽的声音带着弄弄的阴沉和不悦。

张栋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作为一个特助，多年的职业生涯一直告诉自己不要多做，要恰到好处，像老板的私事就要少问少说，这个时候他最好的选择就是直接去买房子。

但是清欢那天的曲子震惊的哪里仅是张千、秦泽这一类人，就连他也是无法忘怀。

白先生是一个很有才华的人，他和秦总真的很般配，而秦总不应该因为过去的事情就这样一次次拒绝白先生。

“秦总，抱歉。我只是想说，您也要明白自己的心意是什么。白先生是一个很优秀的人，也是一个很单纯的人，虽然他只是您包养的一个情人，但我认为您应该摆脱身份的桎梏看到这个人。”

张栋的话让秦泽十分恼怒，张栋跟了自己整整八年，现在竟然会为了一个情人反驳自己。选择离开的人是他，听这话的意思做错的难道是自己，“滚出去。”

张栋深吸了一口气，还想再说点什么，但看见秦泽阴森的眼神，他知趣的闭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