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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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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这只驯鹿,只剩一只角了。”

“不会是和其他鹿打架打掉了吧。。”

“啊,那还会再长出来吗?”

“应该会吧。”

不远处的雪地上,两个女孩子正围着一头鹿,讨论着。

穿红色棉服的女孩子拿着手机鼓捣了一番,然后凑近穿着黑色棉服的女孩子,把手机拿给她看道:“哎呀我查了,鹿角每年都会自动脱落。春天就会长出新的了。”

“哦,好像是这样。”黑衣女子道,“可是它们确实也会打架。”说着手指向前方。

红衣女子抬起头,果然看见前方有两头驯鹿在用角互抵。

宋南风拿着一个红色的小桶,一头驯鹿正把头伸进桶里嚼啊嚼,吃得津津有味。

旁边又传来了这两个女孩子的声音。

“我第一次听到萨米,还是在游戏里。我一直以为这个民族是游戏虚构的,没想到真的有。”黑衣女孩子语带震惊。

“什么游戏啊?”红衣女子问道。

“小学时玩的游戏,早就不玩了,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黑衣女子回道。

“唉。”红衣女子突然叹了口气。

黑衣女子立刻变得严肃起来:“别再让我听到那个名字。”

红衣女子哀愁道:“我没想说,就是又想起来了而已。我还是想不通,我和他谈了四年的恋爱,怎么会这么轻易就分开了。”

付西洲看着把头埋进桶里,一动一动的驯鹿,思考着要不要往旁边走一走,他不想听别人的隐私。

黑衣女子听了这番话,又急又气地说道:“不就是分手,结婚四十年都有离婚的,何况才四年。”

“我知道,”红衣女子泫然欲泣,“但我怕这辈子再也遇不到这样让我心动的人了。”

黑衣女子已经在爆发的边缘了,竭力压抑着怒气道:“你才多大啊,能不能别再用‘这辈子就这样了’的语气说话?天涯何处无芳草,家草没了有野草。”

她气得往周围瞟了一眼,然后凑近红衣女子,低声道:“旁边就有两棵好草。”

红衣女子果然抬头往旁边看去。

宋南风依旧拿着桶,喂着鹿,站在原地。在两个女孩子朝他看来的时候,开口说道:“不好意思,这俩也不是什么好草。那个正往远处走的,丧妻多年。你们旁边的这个,至今无法和心仪的人结婚。”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淡,面无表情,毫无波澜。

付西洲闭上眼,深吸了口气,转身往回走。

那两个女孩子已经惊呆了,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

付西洲走到她们身前,那头鹿也跟着他走了又回来,在他停下后,又把头伸进了桶里。

“抱歉,我们不是有意偷听你们讲话。冒犯到你们,实属意外。”付西洲向她们道歉。

红衣女子连忙摆手道:“不是的不是的,是我们不对。我们,呃……”

黑衣女子也反应过来,赶紧接茬道:“不好意思,是我冒犯了才是。我只是想安慰她一下,没想这么多,一时口快,对不起啊。”

“对对对,是我们不是,不用道歉的。”红衣女子点头附和道。

付西洲有些心累,面上却还是一派平静。“两位不在意就好。祝你们玩得开心。再见。”他礼貌道别。

“再见。”

红衣女子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小心翼翼地说道:“你们也不要太难过了,总会过去的。”

说完,她们就互相拉扯着跑远了。

从始至终,宋南风像座冰雕一样,一动不动。

“走吧。”付西洲回到他身边,对他轻声说道。

“干嘛?”宋南风兴味索然地问道。

付西洲的眼神下移,移到宋南风手上拿着的红桶,提醒道:“你的桶空了。”

宋南风低下头,将桶拿正,果然看见了空空如也的桶和眼神无辜的鹿。

“不想待在这儿,可以回去的。”

“谁说不想。”

宋南风转身向帐篷走去。

自从那晚付西洲对宋南风说了那番话后,宋南风就换了态度。他向付西洲提议到,既然付西洲和江黎过去经常来这里,如今又回来缅怀江黎,不如带着他,将他们曾经游览过的地方再走一遍。顺便,向他解说一下他们的过去。作为交换,他也会在之后,告诉付西洲,他和江黎的故事。

付西洲没有必须要答应的理由。同样,拒绝的理由也不太多。

宋南风又颇为坚持。

而且,他其实很少拒绝宋南风。

总之,不管过程如何,最后的结果是,他同意了宋南风的交换。

于是他们出现在了这里。

这已经不是第一站了,算上之前的拉锯、决定、计划、出发,已经过去了差不多半个月。在此期间,宋南风的心情肉眼可见地变差。当然,是在付西洲眼里。旁人看来,他只是有些漫不经心,兴致不高。

比如现在,就是这样。

付西洲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也跟着回到了帐篷,把桶放下。又过了一段时间,有人告诉他们,可以去坐驯鹿拉的雪橇了。付西洲和宋南风便走出帐篷,朝雪橇队伍走过去。

然后,他们很凑巧地遇见了刚才的那两个女孩。她们显然也还有些尴尬,匆匆地上了雪橇。

付西洲和宋南风则在她们后面。

前面的驯鹿迈开步伐,拉动雪橇向前之后,付西洲才再次提议道:“我们还是回去吧。”

“这是跟团,又没开车。”宋南风无精打采道。“怎么,你怕她们尴尬?”

他微微歪了下头,带着一丝玩味,接着说道:“你瞧,她现在看见我们就觉得不对劲,完全想不起她前男友。就算想到了,也会感叹,世界上悲惨的人那么多,她还不算太糟。”

鹿车缓缓移动,周围的景物慢慢后退。

付西洲想起他的那些假话,又想起他经受的真实的痛苦。

“当然了,”宋南风看着付西洲,接着说,“你是最惨的。”

付西洲一笑:“你不惨吗?”

宋南风看着付西洲含笑的眼眸,片刻后,转过脸,冷声道:“我好得很。”

他们不再说话。

又开始下雪了。还有一些风。虽然算不上风雪交加,但也不是适合户外活动的天气。但是驯鹿车队还在行进,游客们也都不愿意浪费这个机会。

来都来了。

宋南风坐在车上,安静得像是睡着了。付西洲出声,提醒他戴上帽子。宋南风没动,付西洲只好扯着他领子后的帽子,把他的脑袋扣上。

“我们现在走了,她们就不是尴尬,而是愧疚了。”宋南风的声音隔着帽子传了过来。

“你不无聊就好。”付西洲的回答简直是风马牛不相及。

“我才不无聊,”宋南风拿下帽子,转过头,正视付西洲,“和付西洲在一起,自然不会无聊。”

雪从他们中间落下。

“戴上帽子。”付西洲道。

宋南风没有理会。“我要跳车。”他语出惊人。

驯鹿没有跑起来,只是用平常的步伐移动,速度自然也不高。这种情况下,正常上下都不困难。跳车这个词难免有些夸张。

“这个座位太难受了。”风雪中,独角的驯鹿不时晃动脑袋,沉默地向前。“何况,坐上这辆车,又不能见到圣诞老人。”

说完这句,宋南风将腿伸出雪橇,踏上地面,利落地站了起来。

身手还不错,付西洲心道。要是没站好,大家就能看到他从雪橇上滚下去的画面了。

付西洲紧随其后,也跟着下了车。

那头拉着他们的驯鹿似乎并没察觉到,后面的两个人类已经提前下车。它依旧沉默着,不急不慢地向前走着。走在它的同伴之间。

这不是付西洲第一次从行驶的雪橇上下来了。很久之前,他和江黎来坐驯鹿雪橇的时候,也是中途就下了车。不过那时,他们坐在队伍的末尾,后面正好有一个萨米人跟着。付西洲下去之后,他就让雪橇停了下来。江黎压抑着喜悦,从雪橇上下来,故意不去看付西洲,而是跟那头驯鹿说,不用拉着他们两个,是不是很轻松。一头鹿看起来还是有些辛苦,还是再找个同伴吧。

说完,江黎才看向付西洲。而付西洲的目光,一直在江黎身上。

而此刻,隔着驯鹿车队和付西洲相望的,是宋南风。

后面的几头驯鹿不急不慢地从他们身旁经过,雪橇上的游客纷纷好奇地注视着他们。一对外国情侣似乎也坐够了,效仿付西洲和宋南风,勇敢“跳车”,然后一个没站稳,和雪地来了个亲密接触。

雪原上响起欢快的笑声,情侣们互相嘲讽着对方的笨拙。

“走吧。”付西洲对宋南风说道。

宋南风于是走到了付西洲身边。

他们一起往回走。

太阳已经落山,天地一片暗色,雪原看上去空旷寂静。远处的森林像是聚集着的黑色烟雾,又像是白色宣纸上深浅不一的墨痕。一些今天不工作的驯鹿,在雪地上停驻,漫步,奔跑,跳跃。

还有一两对在打架。

“不讲讲吗?你和江老师的故事。”宋南风开口问道。

“没有什么重要的事。”付西洲淡淡说道。

宋南风冷漠道:“那就是有事。”

付西洲似乎在思考要不要说。

“江老师不会从雪橇上跳下来的,是你跳下来了吗?”宋南风出声道。

付西洲默然。

这些天,付西洲真正讲述的事其实很少。宋南风总是能猜到,或者猜到一部分。搞得就像他曾亲眼见证过付西洲和江黎的过往一样。

可他没有。

他只是认识江黎,又认识付西洲。

他只是在想象,想象江黎和付西洲的爱情。

又或者说,他只是想象付西洲的爱。

付西洲不想这样。但也只能这样。

因为他虽然可以结束这场交易,但不可能阻止宋南风去想象。一个人一旦开始了某种想象,就连他自己也无法轻易从中抽身。

好在行程已经走完了大半,只剩最后几个地点了。

不久之后,风雪平息,雪橇队伍也停了下来,游客们纷纷往帐篷里去。

蓝调之后,夜色降临。

帐篷里没有开灯,最中间有一个大火盆,生了一堆火,还点了几根蜡烛。游客们小声交谈着,吃完了晚饭。

大家围坐在火堆旁。萨米人在讲述他们的过去和现在。

然后他们开始哼唱,他们更习惯哼唱。

安静的夜里,只有人的歌声和木柴燃烧的噼啪声。

晚餐之时,之前的情侣讨论着气候和环境的变化,忧心忡忡。那两个女孩感叹道人生难免失意,要学会看开。还有母女、夫妻、兄弟和陌生人,各自讲述着人生的际遇。

现在他们都沉默无声,注视着同一簇火苗,聆听着同一种声音。

包括付西洲和宋南风。

他们和他们,在这样的夜里,也没有什么分别。

蓦然间,付西洲的肩头感受到了一丝重量。略大于一朵雪花的重量。接着,宋南风的头发触碰到了他的脸颊。

付西洲望着火光,心里一片平静。

原来宋南风的头发,真的是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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