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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秦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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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楚暄起床洗漱完毕,满心欢喜地去找林辙,推开房门却发现内里空无一人,房内陈设摆放齐整,榻上的被子整齐叠放。

楚暄一愣:“该不会走了吧?”

他有些失望,急忙在府上寻找,转溜了半天终于在中庭回廊的拐角处看见了一个小脑袋正跟在两个端碟子的仆役身后。

楚暄大喜过望,跑过去拉住林辙的手,问道:“跑哪儿去了?找了你半天,吃饭了吗?”

林辙一惊,略带歉意地摇了摇头。

楚暄笑着牵着他的手一同到正厅吃早饭。

二人吃过早饭,林辙又把药喝了,楚暄见他被苦得微微皱起眉头,从案几上取过一个小陶罐,从中拿出一颗蜜糖塞进他嘴里。

蜜糖驱散了苦涩厚重的滋味令林辙不由得笑了起来,楚暄见了,也跟着笑,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说道:“你陪我去书房读书吧。”

书房位于相府的第二进,坐落于府邸正中央,二人推开门,入眼便是北墙上挂着的一幅巨大的列国地图,画着地图的羊皮纸已然泛黄,清晰可见图纸上的些许墨迹,显出了久经岁月消磨的陈旧之感,凝视着地图仿佛能看到滚滚黄沙扫过烽火流离的大争之世。

除却北墙上的地图,其余的墙面皆由书架围起,宽且高大的木质书架上满置着竹简与羊皮书,从远处看像极了书简叠起的高墙,内里涵盖着天下各名家学派的书文典籍、诸子百家名文简录、各国古今政令抄简等等,浩如烟海的藏书蕴含着古往今来众多圣贤的毕生心血。

正中的暗棕色梨花木案上整齐堆叠着几捆竹简奏章,左侧薄纱屏风后摆着一张七弦琴。

整间书房看似整肃庄严却也幽静典雅。

林辙这辈子都没见过如此多的书籍,一时间震惊得挪不开眼,在这种书卷气息的熏陶下,也难怪楚暄和张仪身上有着雅人韵士之气度。

书房是相府的中枢之地,亦是丞相开府后的行政处,在秦国丞相有权不入王宫仅在自己府上批阅公文政务或是召集官员议事,并发布指令【1】,足见一国丞相权力之大。

然而张仪习惯亲自入宫与秦王在政事堂共商国是,这间书房则成了楚暄的常驻之地,他常于此处阅览书籍,并帮张仪整理奏折和修缮书简。

楚暄牵着林辙走到木案前,将案上的竹简奏折挪开,取来了一沓绢帛,从笔架上取下一支毛笔,轻蘸了下砚台上磨好的墨汁,他顿了一下,看着林辙问道:“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林、林辙。”

“林辙?哪个辙?”

楚暄边说边提笔,在绢帛正中以篆体写了一个大大的“暄”字,其字笔力劲挺,干净利落,一气呵成,看得林辙双目发亮,心中满是崇拜。

楚暄道:“暄,日气也。先生说是光明、温暖的意思。”

说罢放下笔,将这页绢纸移到一旁,复又提笔蘸墨,他眼珠一转,笑着看向林辙说道:“你也来写写你的名字吧。”

林辙心中一惊,有些紧张,见楚暄已将笔递到自己跟前,只好颤巍巍地接过。

林辙活了十年几乎没写过字,更认不得几个字,唯一认真写过的就是自己的名字,还是用木炭在地上写的……他认真回忆着楚暄方才握笔的姿势,也有模有样地在绢帛上写着。

待他写完却似一副干了亏心事的模样,手微微发抖将毛笔搁在案几上,整个人快速往后退了一步,面露尴尬。

楚暄走过来看了一眼,皱了皱眉,突然一阵大笑,林辙红着脸低下头。

“失礼失礼了,这……是辙字吗?”楚暄笑出了眼泪,抬手擦了擦眼角,看着这鬼画符般的“辙”字,说它丑可能都算是高估了。

也难为林辙,这字本就复杂,加之他应是完全不会握笔,墨迹时而细如游丝时而又粗犷随性,几处笔画糊成一团,绢帛上墨迹斑驳,几滴墨被甩到了案几上,这字乍一看,像是被人打散了筋骨踹折了腿。

写成这样楚暄还可以认得出这是个“辙”字,林辙不禁心生佩服。

“我……我马上收拾干净……公子见笑了……”林辙万分窘迫,欲上前将案上的墨迹擦去,楚暄却摆摆手,示意他无妨。

楚暄收敛笑容,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万分难辨的大字,片刻后嘴角扬起,频频点头道:“嗯,辙字不错!古有曹刿见敌之车辙而判其军势,以士气胜战。亦有言车有功,辙虽未及,然车毁而辙仍在,是以辙处于祸福之间,虽不显却能避祸患于无形,此乃祥瑞之意!”

林辙听得云里雾里,不明白他这祸啊福啊是何意。

其实他这名字并无任何高深之意,不过是他娘当年怀胎九个多月时在家中坐不住,一日到市集上买菜,恰逢一辆马车失灵与其擦身而过,林辙的娘吓得失了魂,腹中胎气震动,疼得昏了过去,在闭眼的最后一刻看到的是地上一道道车辙印。

于是林辙便早了一个月来到这世上,之后为了纪念这特殊的日子,他娘便给他起了这个“辙”字。

对前面的一大段话林辙不明所以,只听明白楚暄最后说“祥瑞之意”,心想对方毕竟博学多闻,他说什么便是什么。

林辙眼中眸光闪烁,笑了起来,也跟着楚暄轻轻点头。

楚暄见他点头便觉自己猜对了,心中欢喜,又见他笑了,一对桃花眼眼角一弯,双眸清澈含光,唇角翘起,很是灵动。

楚暄心中一动,不由多看了几眼,心想此人长大后定是俊美异常!

他不禁暗自感慨,还好这人被自己拾了回来,倘若真的冻死了或者被卖到哪个贵府上做个仆役,当真是怪可惜的!

遂忍不住走到林辙跟前,摸了摸他的头,眼含笑意地看着他道:“你笑起来很好看!不要老是绷着脸,你今年多大啦?”

林辙眨了眨眼,答道:“过完年刚满十岁。”

“哦?那我比你大两岁,你应该喊我一声哥哥!”楚暄玩心渐起,成就感陡生,在此之前整个相府就属他最小,今日终于可以当一回长辈,旋即又补充了一句:“以后不准再叫我公子,叫哥哥!”

“嗯……哥哥。”林辙看着他的双眼乖乖应答。

“嗯,阿辙真乖。”楚暄很是满意地在他的侧脸上摸了一把,突然心血来潮,拉着他的手让他站到案前,又提起笔蘸墨,将笔递给他,说道:“来,我教你握笔,你拿好,别紧张。”

林辙有些茫然地接过笔,看着桌上空白的绢帛,身后之人突然贴近,右手附在自己提笔的手上,左手扶住胳膊,让自己站直,对方白皙的手指顺过指间替自己纠正了握笔姿势。

“握笔要握于正中,三指搭起,扶正笔杆,下笔时笔锋微倾,不可过重,以臂力控制力度,顺势划出,其间不可停顿,需一气呵成……”

温和的话语在耳边响起,林辙整个人被楚暄半拥在怀中,后者的呼吸漫过自己的耳畔,他陡然间心跳加速,手也开始不听使唤就这样由着对方摆动,而后者正专注地教导,浑然无觉身前之人的耳尖染上了一抹绯红。

待林辙回过神,绢纸上已经现出了一个篆书写就的“辙”字,干净利落,端秀工整。

楚暄松开他的手,站到他身旁,见林辙盯着那字,眼中绽放出惊喜的光芒,他顿时就乐了,心中念头一闪,笑道:“阿辙,你以后就做我的伴读,我教你写字、读书,好不好?”

林辙一愣,万分惊喜,眼中满是感激:“好!谢公……谢谢哥哥!”

——

之后的日子里,楚暄每天都拉着林辙来书房教他写字,等他识字后,楚暄便与他讲诗词歌赋、百家之学、谈古论今以及各国的一些奇闻轶事。

林辙学得很快,往往今日所授的诗文明日便可一字不漏地默出。

楚暄觉得他十分聪明,对他更加上心,只花了大半年时间就能从最初的目不识丁到能默出众多诗词名句,还能含英咀华,大胆地提出自己的见解,可见林辙悟性非凡,若是好好栽培长大定是个了不起的学士。

在这些时日的相处中,林辙不再胆怯拘束,渐渐融入了相府的生活,在楚暄的照料下他早已不似初见时那般骨瘦如柴,脸色红润了,身板也挺拔了,整个人精神多了,甚至个子都长到与楚暄平齐。

二人关系十分亲密,总是形影不离。楚暄在府上呆不住便会拉着林辙再带上个侍从,驾着马车在城中大街小巷转溜,偶尔看见蜷缩在逼仄的小巷中的流民孩童,林辙总会盯着许久,楚暄见状便会拉着他到摊铺上买一些热的吃食给他们送去。

在这样一个世道,见到爹娘双亡四处流浪漂泊的孩童是再寻常不过了,运气好点的被牙人拾去卖给店家或是达官贵人府上做个仆役,尽管失去自由却总还是活着,运气不好的便是饿死街头。

像林辙这样运气好得出奇的更是寥寥无几,从牙人手中出逃后又进了秦相府,还能像公子那般对待。

兴许是他上辈子济世安民,又或是因他生得一副好皮囊。

总的来说,这就是命。

至于楚暄将其留于身边,全因他一时兴起,想有个玩伴陪着自己。

张仪时常出使列国,留他一人在偌大的相府实在是寂寞无趣,几年前他养过一只鸟,却因照顾不周而死于笼中,为此他难过了好久,在那之后又不知道从何处捉来一只猫,却养不熟,跑了。如今带回了一个大活人,府上的家丁早已是见怪不怪,十分自然地接受了林辙的存在。

——

岁序更新,四时交替,日往月来,星移斗换。

平静的日子止于周慎靓王三年的深秋,噩耗如一道惊雷于秦国炸响:

五国联盟共同伐秦,大军已向函谷关开进。

消息一出举国上下瞬间进入备战状态,都城郡县城防加固,城卫戒备森严,大批粮草辎重运送至函谷关口营地,咸阳城内百姓早已囤积粮食,挨家挨户房门紧闭,城中气氛瞬间紧张了起来。

四年前,秦相张仪为巩固秦魏连横,辞去秦国相位,只身赴魏为相。魏王听其策略,与秦国分别从西北两境攻伐韩国,使魏国夺得南阳,扩宽了疆土,也强化了秦魏联盟关系。

一年多前,齐楚二国因忌惮秦魏联盟国力增强,威胁本国势力,齐国向魏国下战书,以此胁迫魏国与秦国断交。魏王魏瑩见此情形,通过张仪向秦国求助,书信送至秦国,秦王嬴驷派出三千精锐铁骑向魏国借道伐齐。

然而秦国低估了齐军实力,齐大败秦于西北长城脚下的平阴,齐国又趁势再次向魏施压,魏国只好倒戈齐国,并与秦国撕毁连横盟约,张仪也因此被魏王革去相职,重返秦国为相。

张仪的政敌公孙衍见时机已成,便拉拢燕、赵、韩、魏、楚五国合纵共伐秦国,他身挂五国相印,一手策划此次攻秦大战,并让楚国为纵约长。

五国大军浩浩荡荡压入秦境,函谷关外旌旗蔽日,数万长枪如林,纛旗临风招展。

自战国以来,秦国首次面临如此严峻的大战,事关秦国的生死存亡,秦王嬴驷调动举国兵力前往函谷关会战,朝野上下众将领、能人义士齐齐上阵,魏韩两军率先迎战,三国大军连战两月有余,仍是胜负难辨。

楚暄已有近两个月未见到张仪了,听闻张仪担任此战的军令司马,一同前往函谷关营地,加之坊间传来的战事情报,他每日心急如焚,在府上如坐针毡。

一日,外头又传来战报——燕赵两军已驻扎于函谷关外几十丈之地,正等待时机,蓄势待发,楚国亦派兵穿过市丘,前往战场增援。

楚暄终于坐不住了,他冒出了要去前线观战的念头,于是他溜进张仪的房中,搜出了备用的出城令牌和通关文牒,拉着林辙和府上一名侍从,驾着马车奔至函谷关。

林辙虽觉得此事不妥,却也乖乖听凭楚暄的安排,那侍从被楚暄的想法吓得连声拒绝,在他的一番“少年人志当保家卫国,大难当头怎可身居于安逸之地”的说辞之下终于妥协。

临走前,楚暄灵机一动,将先前为张仪买回的药包一同带上。

凭借着出城令牌和通关文牒,三人顺利出了咸阳城,夜宿于官道上的驿馆,行了两天一夜终于临近函谷关。

穿过一片茂林,便是函谷关了,马车行驶在树林间,远处的擂鼓震响越发逼近,震得林叶都跟着沙沙作响,一道嘹亮的号角声划破长空,穿林而至,楚暄顿时心跳加速,既紧张又觉得心潮澎湃。

马车于军营数丈之外停下,二人下了马车,入眼便是连亘数里的雪色营帐,排列得紧密齐整,外有深壕高垒,密排鹿角,坚壁而守。

未等二人走上前,霎时间擂鼓声、马蹄声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如洪水般从关外涌来,二人甚至感觉地面都在跟着震颤,脚下淌过一层层薄薄的黄沙。

万人嘶吼声冲撞在两山隔出的涧谷,仿佛要将山谷炸得粉碎,听着直叫人汗毛竖起。

楚暄顿觉头皮发麻,强行镇定住,挺直身子牵紧一旁的林辙。

而林辙却比他淡定得多,听着远处的振聋发聩之声,仅是微皱着眉,看向楚暄,回牵住他的手。

楚暄犹豫半晌,最后把心一横,想着来都来了,不去看看怎么行?

此时正值两军交战的白热化阶段,营中士卒尽数集合到关外城墙脚下,静候上阵,部分将帅和军师则在主帐内商讨战略。

放眼望去,军营内几乎没什么人,二人轻而易举地穿过营地,到达关墙下,又顺着左侧阶梯悄悄爬上关墙。

二人上到中层,见四下无人,便寻得一方悬眼处,眺望关外的景象。

函谷关外的战场上,秦魏两军正杀得不分你我,刀光剑影,白刃交加,刀枪相撞摩擦出刺耳尖锐的声响。

鼓声一震,步兵举盾列阵,墨色厚重的铁盾即刻搭成一面固若金汤的高墙,挡住了敌方刺来的戈矛,两军交汇处扬起阵阵黄沙。

又一声擂鼓作响,盾墙疾速推开,数千名手持长枪的铁骑破盾而出,直冲敌方中军部队,长枪横扫千军,所到之处鲜血迸发,头颅落地,血雾混杂着滚滚烟尘笼罩着刀光剑影的沙场,擂鼓喧天,喊杀声穿云炸日。

霎时间狂风扬起,阴云蔽日。

只听顶方传出一道声如洪钟的喝喊:“放箭!”

万千箭矢霎时如滂沱大雨般铺天盖地而下,城墙之下涌起浓浓的血雾,风沙裹挟铁锈和血腥向四面八方掠去,秦兵摧山裂海的厮杀声狠狠碾压过敌军的惨烈哀嚎,将魏军逼退数十丈之远。

浓重刺鼻的血腥味熏得楚暄大皱眉头,修罗场般的景象看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而身旁的林辙却面无波澜,一双眼睛直直盯着关外的战场,神情极为专注。

楚暄叫了他几声,见对方没有回复,只好继续观战,刚一回头,余光瞥见右侧两个身影,他扭头看去,愣了一下,瞧见最右侧的一方悬眼处,竟也站着两个孩童。

其中一名身着红色锦袍,个子略高,肤色略黑,体型比同龄人要魁梧一些,此刻正全神贯注于关外战场,看得他眉飞色舞,两眼亮出兴奋的光芒。

而他身侧的青衣孩童,个子较之略矮了半个头,看着关外场景白皙的小脸拧成一团,搭在悬眼的手不自觉地攥紧。

二人身上锦袍的衣料色泽丰润,做工精细,一看就价值不菲,楚暄默默注视着他们,瞧见他们内衬的袖口处现出一道殷红的赤云纹。

感受到被人窥视,青衣孩童转过头,与楚暄目光相撞,孩童先是一愣,惊讶地睁大双眼,直勾勾地看着楚暄。

“这是哪里来的孩童!?”

陡然间,背后传来一声雄浑的喝喊,四人瞬间如遭雷劈,背脊一麻,僵在原地。

下一秒,四人齐齐转身,见一名身穿重甲,头戴盔帽的魁梧将士,正黑着脸,惊愕地扫视着他们。

楚暄牵紧林辙的手,略微迈出一步,挡在他身前,与那将士对视。

将士看着四人,只觉得十分荒谬,又见他们皆是衣裳华贵,心想许是什么官绅贵胄之子,站于此处实在危险,他一声喝令,将四人领下关墙,送往幕府。

中军幕府内,张仪正与大将嬴疾共商退敌之策,门外突然来报,说是捉到四个孩童,二人面面相觑,一脸莫名,直到那将士将人带到他们面前,二人当即色变,万分震惊,怔怔地看着眼前垂头站成一排的矮小身影。

将士见状识相地退出幕府,营帐内气氛瞬间凝固,静得针落可闻。

良久,楚暄觉得压抑难忍,忍不住抬起头,即刻撞见张仪严厉的目光。

张仪上前一步,沉着脸对楚暄说道:“东西拿出来。”

楚暄看着他呆了一瞬,立刻会意,极为顺从地从衣袋中掏出出城令牌和通关文牒,递到张仪手上。

张仪接过后也不看一眼,继续蹙眉凝视着楚暄,严肃指责:“暄儿,定是你带的头!你别带坏了小辙。”

“先、先生,我是来…….给您送补药的!”楚暄边观察着张仪的神情边从袖袋中掏出一包药材,递到张仪跟前。

张仪愣了一下,一时哑然,心间一暖,连带着脸上的神情也柔和了许多,他看着楚暄递来的药包,也不伸手去接,重整肃容,说道:“擅闯军营乃大忌!罚你二人回去后抄书,闭门思过!”

楚暄小心翼翼地看着他,问道:“抄、抄哪一篇?”

张仪:“抄没看过的。”

楚暄:“都……看完了。”

张仪无言,略一沉默,无奈道:“看完了再看,抄不熟悉的内容,回去后我要校考。”

楚暄眨巴着眼:“哦,好。”

一旁的嬴疾撮着颌下的小胡子,默默注视着他们,末了发出一声大笑:“哈哈哈相国,您这义子备后路的本事还真与您相似。”

“犬子顽皮,是在下教导无方,让严君见笑了。”张仪微笑着对嬴疾揖手,又转头看向楚暄,此刻目光中仅剩无奈,已无责备之意。

楚暄见此情形便知已无大碍,对着张仪嘿嘿一笑,右手牵住林辙并在他手背上轻按了一下,示意他不用紧张。

“敢跑来观战也是胆量可嘉!”嬴疾笑着抬手拍了拍张仪的肩膀,继而看向仍默默伫立在一旁的两个孩童,笑容顿收,肃容质问道:“荡儿,稷儿,你俩又是怎么回事?这会儿不应当待在学堂吗?”

那两孩童正看着张仪训斥楚暄出神,已然忘了自己的处境,被嬴疾的话语拉回了思绪。

红衣孩童顿时生怯,面色发白,青衣孩童则低着头躲在他身后。

嬴疾见二人不言语,皱眉继续问道:“是谁的主意?”

那青衣孩童轻声嘟囔了句:“王叔刚才还说这是胆量可嘉……”

嬴疾闻言扯了下嘴角,也不和他们多言:“罢了,你们也不必和我说,现在跟我走,你们的父王这会儿应是已到函谷关了,留着胆量到他面前展露去!”

话音刚落,二人的脸唰地一下变得铁青,嬴疾视若无睹,推着他们朝帐外走去。

楚暄目送着他们出帐,眼中满是同情,突然想到方才那将军说的“稷儿”“荡儿”“父王”,莫非…….

“他们二人正是秦国王室公子,公子荡是王后所生,长你一岁,公子稷是芈王妃所生,比你小四岁。”张仪看出楚暄所思,便答道,复又无奈叹气,责备道:“你们二人也太乱来了,函谷关战事未息,这样跑来实在危险!”

楚暄知道张仪是在关心自己,赶忙笑嘻嘻地说:“先生,我是真的担心您的身体给您送药来的,还有…….现在战事如何了?”

张仪莞尔,如实相告:“今日得到消息,魏韩二国国君正商议欲与秦讲和,楚军见状停驻不前,五国军心已然涣散,合纵攻秦可破。”

“我就知道,有先生在定无大碍!”楚暄闻言松了口气,心中瞬间明朗。

张仪拿他没办法,轻叹了声:“知道了就赶紧回去,但眼下天色不早了,今夜先在营中歇息,明日一早就回去!过几日我还要去会见燕军主将。”

楚暄乖巧地点头:“好的。”

当晚,二人住进了张仪安排的营帐,军帐内被褥厚重粗糙,炭火也不够旺,与相府天壤之别,但二人毫不在意,都觉得十分新鲜,在帐内四处转悠。

隔壁帐中突然传出一道高声的呵斥,紧接着是数件器具砸地发出的阵阵巨响,又有孩童的抽泣声夹杂其间,楚暄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对那两位王室小公子深表同情。

一阵悠扬的号角声响起,中军幕府传来熄灯号令,楚暄扑灭烛灯,与林辙同榻而眠。

帐外寒风肆虐,凛冽的大风拍打在营帐的幕布上,丝丝缕缕地从缝隙间钻入帐中。

楚暄缩在被中仍觉得寒冷,他挨近林辙,问道:“阿辙,你冷吗?”

林辙受过比这更冷的环境,比较抗冻,他摇了摇头:“不冷。”

“可是我觉得很冷。”楚暄搓了搓手。

林辙闻言,下意识挨近楚暄,二人紧贴着彼此,楚暄顺势抱住他,将人揽进怀中。

林辙即刻低下头,缩在他怀里,心跳瞬间加速,双颊似火烧般发烫。

楚暄并没察觉到这些,只觉得抱着林辙十分暖和,乐呵呵地又抱紧了些,满意道:“现在不冷了。”

帐外寒风呼啸,帐内暖意融融。

作者有话要说:【1】引自《大秦帝国·黑色裂变》:丞相开府。

本不想说这些,但鉴于JJ的题材规范问题,这边不得不多赘述几句:本文攻受之间不存在任何“兄弟”情感,楚暄叫林辙喊他“哥哥”仅因为林辙比他小,他又想当哥觉得光荣(小P孩幼稚过家家行为),而之后林辙喊习惯了就一直喊下去,但他们内心并没真把彼此当什么兄弟(涉及剧情不剧透,请自行往下看)。“哥哥”不过是幼者对年长者的称呼,攻受二人是纯纯的竹马情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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