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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奇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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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耳山,地处秦岭东段,北邻崤山,南接伏牛山,因其双峰并峙,状似熊耳,故得此名。

熊耳山内部山势逶迤险峻,有不少陡峭的山岭,岭脊狭窄峻峭,自东向西由宽渐窄,中断一处大裂谷,两峰夹居,间道狭长,是设伏的绝佳之地,兵书言:隘塞山林者,可以少击众。

熊耳山东面百丈开外的平原旷野上,王龁正带着一万余腿脚不利的老弱士卒赴前线与楚军会战。

两军交战,秦军虽是“兵力不济”,却不输于楚军五万师,王龁领兵奋力抗敌,摆出一副末路穷途、视死如归的态势,甚至将楚军逼退数十丈之远。

楚军亦是不敢小觑,铆足了劲儿攻敌,两军连战了五日,最终秦军不敌楚军人多势大,鸣金向后撤军。

眼见秦军“有生之力”军阵大乱,辙乱旗靡,主将王龁还受了伤,左臂鲜血奔涌,带兵败逃时雪尘飞扬,狼狈不堪,楚军大喜过望,再度乘胜追击。

楚军临近秦岭东南山脉,据斥候来报,伊、洛两河河谷因雪崩,道路受阻,无法通行,只能穿熊耳山前往蓝田大营。

上柱国景翠见秦军进了山,有些犹豫,但因王命在身,楚军人多势众,倒觉得不足为惧,况且这些时日因大雪封路已然耽搁了许久,再拖下去秦国各路援军来袭就麻烦了。

翻过熊耳山即坦途,蓝田大营唾手可得,若能攻下蓝田大营,再行一百多里便可直取国都咸阳,雪洗国耻。都说秦师如狼似虎,此番却被打得如鼠逃窜,这段时日连连挫伤秦军锐气,简直大快人心!此等良机岂能错过?

景翠再三思量,最终下令,向熊耳山挺进。

四日后的清晨,冬阳高照,景翠领着楚军五万余兵马步入熊耳山。

初入时地势平坦开阔,行了两日也未见秦军踪影,楚军开始加快脚程。

然而这山路远比他们想象的要长,要难走。一则因越往北行山势险峻,需时时防备秦军埋伏,避开可设险之地。再则,雪天山地路滑,不少直通的山路、捷径被积雪埋没,只得绕道而行,另寻出路。

在山中行了十日,虽是一切太平,楚军也耗掉了不少精力与耐心。

深山长谷,阴寒刺骨,不少士卒寒气入体,体力衰竭,五万多师在这逶迤的山道徘徊数日,体力消耗大,粮秣愈薄,人多脚程也缓慢,景翠只好分散兵力,将大军兵分三路,每路一万五千余人,体力尚存、战斗力强的精锐部队为先锋大军,腿脚不利、感染风寒的编入后两路。先锋大军跟随景翠加快脚程,先行驶出山谷,中路随其后,后路缓慢行军,若前两路遭埋伏亦可前来营救。

景翠带领前锋,轻装上阵,卸下大批辎重,力求快速通山。

大军又行了五六日,某日晚间,地探来报,穿过一条近二十里的山谷便可抵达山口,只是这山谷深邃狭长,两处山壁似刀切斧劈,易进难出,乃兵家六险中的“天隙”,贸然进入恐有不测。

得知前方即使出口,全军上下不免躁动。众人已在这深山老林中转了十多日,委实被动,欲战不能,兵疲意阻。这些时日众将士提心吊胆,反复派斥候侦察,都未发现秦军的身影,楚军逐渐放松了警惕。

景翠原想着明日一早再启程,此番深夜入天隙相当危险,若是设伏便是九死一生。

但军营内部的一些将领却并不乐意了,楚军内部有许多官绅贵胄子弟,早已受够了这极度恶劣的环境,这一路翻山早已冻死了数匹马,山中湿寒,生火都尤为困难,再耽搁下去怕是还没到蓝田军营,内部都先垮了。

而且如此严寒的深山老林,他们一致认为若秦军要设伏,隐藏在冰雪覆盖的山石茂林间,还未等到楚军怕是先冻毙了。他们只想着赶紧离开这儿,再耗下去就算到了蓝田大营也无力攻战。

并且谁都明白深夜入险境十分危险,若是反其道而行之,今夜或可顺利通行。

一时间,军营内部引起了骚动,众将士在走与不走间产生分歧。

几经商讨后,景翠最终决定铤而走险,带兵连夜穿过山谷,此处是必经之道,相较于白昼敌军视野好,精力充沛,深夜秘行更为安全。

山谷狭长,将大军拉成了一条长线,全军将士手操兵器,口中衔枚,战马裹蹄,默默向前行走。

前半夜十分顺利,一路上景翠派出的几名斥候回报,前方未见障碍。

拂晓是一天最冷的时候,行了十多里路,步入峡谷中后段,许多将士手脚早已冻得没了知觉,步履僵硬,个个脸皮青紫,反应迟钝,战马直打颤儿,嘶嘶地呼出白气,全军脚程迟缓了许多,却是不敢停歇。

就在这时大军接到斥候来报,再行几里路即是谷口,闻此消息前军将士心中生起了火苗,忍不住地加快了步伐,而后方消息滞后还未及反应,一时间前后军队步履不一,拉开了些许距离。

陡然间,后方传来一声惨叫,像是一根无形的长鞭猛地抽在众将士的脊骨上,惊得他们定在原地,回头一看,后方的黑暗中闪过一丝明光,倏然传来声嘶力竭的叫喊:“有埋伏!快走!!”

霎时间数千支带火的箭矢自两侧山顶倾盆而下,寂静的深谷内爆发出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戎马惊奇,兵车折轴,楚军部队被生生拦腰斩断。

后方身陷火海,嘶吼连连,哀嚎阵阵,血气与人肉焦臭味儿笼罩着整片山谷,被火焚烧的士卒比比皆是,有的绝望的在地上打着滚,试图以雪灭火,有的顶着铁盾向后窜逃,撞翻的人又被狠狠踩踏在地,疼得惨叫,避之不及中了箭,火势飞快蔓延全身,未及挣扎已是烧得不成人样。

景翠即刻下令不顾一切地向前冲,后背的热浪像一凶兽的巨口,不断地吞噬着有生之气,所到之处竟是声嘶力竭的惊吼,火红的光映照出阿鼻地狱的光景,无数的恶鬼在火海中挣扎着,尖叫着,爬向鲜活的生命,将他们抽筋剥骨,食肉寝皮。

然而刚跑出数十步,几匹马儿侧翻在地,不少士卒从马背上滚落,带出一片鲜红的血珠。

原来那些斥候早已被秦军收买,在探路时将铁蒺藜深埋在雪里,只待楚军兵荒马乱急于奔走之时将其放倒。

景翠怒火攻心,气得直跺脚,此番腹背受敌,哪怕前路莫测,亦不可使大军折损在此,遂一声喝令,让车兵先行向前开进,扫除雪中障碍,骑步紧随其后,急速向山谷外冲去。

因雪天湿寒,火势并未持续太久,但也使楚军折损了近千余兵马,楚军在黎明时分兵荒马乱地冲出山谷,本以为逃出生天,殊不知等待他们的将是第二道更为凶狠的埋伏。

狭谷的尽头是一方广阔的平原,四面高山环绕,黎明方至乃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这山谷却静得出奇,吊诡阴森,一点儿风声都听不见。

众人有了前车之鉴,不敢轻举妄动,一处峡谷自动噤声,只等景翠下令。

景翠站在最前头,精神绷得死紧,握着剑柄的手已被冷汗浸湿,无尽的黑暗遮掩住他苍白的面容,头顶蓦地传过细微的松雪抖落声音,似有摧枯拉朽之势俨然划破虚空,震得他半身发麻,未及抬头,空中爆发出号角凄厉的长鸣,几乎是同一时间,景翠抽剑高举,大喝一声:“摆阵!!”

漫天箭雨遽然连珠而下,似扬汤泼雪,大雨倾注,仿若一张惊天巨网朝着楚军当头压来,盖住了乍现的天光,箭矢纵横交织,箭镞流光潋滟,辉映着山壁的白雪,在深谷中织出残酷生冷的光幕,得以让数万楚军看清自己即将葬身何处。

楚军摆开防御阵,齐刷刷将铁盾高举,搭起一层钢铁壁垒,可仍是难抵箭矢的乘隙而入,不少将士身受重伤,长箭射穿脑颅,刺入双目,鲜血迸射,惨叫连连如鬼啼。

悲风卷着绝望的嘶吼声狂飙刮地,将万千箭雨拐了个弯,从各处肆意飞下。

楚军阵脚越发混乱,铁盾屏障出现大大小小的裂缝,已有几处塌陷,使得人马俱惊,热血飞溅融化了一地的白雪,从山顶上俯瞰,像极了不断盛放的巨大罂粟。

——

穿过那道狭长的山谷,便是这空旷之地,而空旷之地的尽头即出口。

此地虽为平地,却是兵家六险中的“天牢”。天牢者,山险环绕,易进难出,若能抢占先机驻守于此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战前,嬴恽先派出地探侦察地形,林辙下令将全营上下的弓弩、箭矢汇集,发配给一万余士卒,埋伏于山顶,静以待敌。

当楚军在狭谷内遭受伏击,兵荒马乱冲出峡谷步入天牢之地,山顶的弓箭手齐齐放箭,尽可能多地射杀敌军前锋部队,待箭矢放尽,就推下巨石和滚木,将侧翼两军击毙。

——

晨阳穿云而出,山间雾气散去,此刻秦国的一万多名精锐已然在隘口列阵,这是秦军的最后一道屏障,也是这场战的主力部队。

见楚军被箭雨、山石和滚木射杀放倒,惊骇地阵脚大乱,雪尘漫天飞舞,中军主帅嬴恽高举旌旗向前,精锐之师蓦地向前出击,霎时间旗鼓并作,金铎喧扬,千军呐喊,万马齐鸣,极具地崩山摧裂海之威!

秦军以鱼丽之阵攻敌,最前端,王龁纵马领兵率先冲锋。

所谓鱼丽阵,是一种杀伤力极强的阵法,此阵创于郑庄公时期,郑国大夫高渠弥布鱼丽之阵,在繻葛之战中击败了周王室军队。

整个阵型成一个倒“品”字,前锋分为左右两方阵,按梯次配置,形成前端凸起的进攻阵型。每路各二十五乘,每乘各五队步兵,每队五人,以车居前,以伍次之。步兵队形环绕战车疏散配置,做到先偏后武,五承弥缝【1】。

精锐位于中军部队,居于后方,林辙和嬴恽将传统的鱼丽阵进行改良,形成骑兵车兵混合配置的锥形阵法。

阵型如剑锋利锥,前尖后宽,前锋锐利,两翼轻灵,主体兵力雄厚,待前军将敌军左右两翼击溃,再以锥形阵冲阵,突破楚军军腹,消灭景翠带领的精锐兵马,给予敌军致命冲击。

王龁领着前军左右两路军阵,冲向楚军侧翼,攻破楚军防守。

秦军突袭,楚军在一片混乱中再度站稳阵脚,众人命悬一线,当全力以赴,奋勇抗击。

经过昨夜的死里逃生,楚军损失惨重,不敢再恃勇轻敌,此刻在这“天牢”之地与秦军交锋,总共不到三万人。

打仗便是打人心,尤其像攻城、跋山涉水入敌境的极其消耗人力物力的战役,时间越长,前方险境越是深不可测,人亦容易心浮气躁,军心动荡。

以寡击众,若想取胜,便要分散敌军兵力,耗空敌军的斗志,使敌军疲乏怠惰,再出其不意,攻向敌军分散阵营,迫使其处处防备,削弱势力。

待敌方由众变寡,秦军便以精锐之师集中冲击,便可事半功倍,以少胜多,克敌制胜。

是故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

左右两翼部队以防守为主,秦军前锋军队从两翼包抄袭击,战车冲垮楚军防御之阵,步兵乘隙涌入,持刀舞枪,狠狠向敌军砍去。

两军交战,短兵相接,闪出一片刀光剑影,长枪撞破重重铁盾,生生破开彼此的防守,直冲向前,不留余力地拼杀呐喊。

楚军亦是不甘示弱,攻势猛烈,重整旗鼓,雷鼓喧天如雷霆,壮大了士气。

两方交战,尸横遍野,血漫山谷,军马七折八续,损折无数。

待楚军左右两翼被攻得散乱,防御阵障破裂成缺,嬴恽高举长枪,高声喝令,纵马驰骋狂奔向前,以自身为锥形阵尖,插入楚军阵队,猛烈冲击。

霎时间高亢的喊杀声在山谷中炸开,万马奔腾,黑甲战马四蹄翻飞,扫荡出万千雪尘,穿梭于高涨的士气,向楚军排山倒海般压顶而来。

林辙、嬴恽首当其冲,纵马持枪,势如剑锋利刃,急速刺入敌军军腹,随行于身后的车骑部队向前猛地冲击,撕裂敌阵。

嬴恽身姿矫健,挥舞长枪,横扫千军,他挥刀如割麦,一路砍下数百人头,所行之处鲜血迸射数丈之高,将他半身戎装浸得殷红。

他战场上不复平日里的玩世不恭,此刻明若春水的杏眼闪出猩红的血光,迸射出阴狠兴奋的光芒,宛若夺命的鬼,感受着嗜血的快感。

嬴恽驭马疾驰,直冲向主将景翠,欲将景翠毙命,景翠亦不是等闲之辈,举起长矛狠夹马腹蓦地奔向前迎战。

二人交战了数回合,景翠接连猛攻,长矛一转向嬴恽眉心刺去,又即刻被嬴恽挥枪荡开。

就在二人纠缠得难舍难分时,景翠陡然撤力匍匐在马背上重勒缰绳,调转马头,周遭瞬时扬起数丈高的雪尘,混杂着腥臭暗红的血气,糊住了视线。

嬴恽心道不妙,微蹙起眉,稳住身形,绷紧神经,只听得数匹战马齐声嘶鸣,十数名铁骑自烟尘中乍现,围成一个环,共举长矛向他冲来。

嬴恽飞快扫视一周,目光落在十数把长矛并起的一处细微的缺口,待众人逼近之时挑□□入一指宽的缝隙,手松缰绳猛地一蹬马背,腾空跃起,右手紧握枪杆以此为着力点将身子向上抛出数丈,脚掌重踏枪杆,在空中极速旋身一脚狠狠踢在一名骑兵的脑门上,硬生生踹断了那骑兵的脖颈,在听闻自己的坐骑发出长声悲鸣时,回手抽回枪柄,闪出环形阵,稳落地面。

他转头,心痛地看着数十支长矛的正中被统成刺猬的爱骑,眼中火光乍现,挥起长枪横扫楚军腰腹,瞬时间拦腰斩下数名楚军,再度冲进残破不堪的环形阵,不分人马的猛烈砍杀。

场中顿时血雾茫茫,迷住楚军铁骑的视线,未及反应几匹马四蹄被削去,重重砸入地面。

众人连声惊叫又被嬴恽削去了脑袋,仅剩的五名铁骑从喧嚣中重整旗鼓,拽着马缰向后移开退出血雾,待得视线清晰,又直向嬴恽冲来,将只身站在地面的嬴恽重重围住。

电光火石之间,嬴恽侧身躲避袭击,右手持枪反转,钩住敌军刺来的长矛,将那骑兵拖离马背,甩向邻侧的骑兵,二人连连坠马,未及落地便被嬴恽闪身向前,一枪捅穿脖颈,一击毙命,死不瞑目。

这动作快到令人眼花缭乱,嬴恽一抖长枪将那二人尸体震出数丈远,厌恶地抖了抖长枪上的血迹,脚尖勾起地上的一把长矛,集中内力向着朝自己袭来的骑兵掷去。

经此一番动静,嬴恽已然深陷敌营,击毙一个又来一双,即便是身手矫健,武艺高强,也疲于以一敌众,此刻他浑身上下都鲜血淋漓,分不清是敌军留下的还是他自己的,周身亦是布满大大小小的伤口,他喘着白气,双眼血丝遍布,瞪着再次将自己围困成环的楚军铁骑,眼见众人挥起长矛要将自己捅个对穿。

千钧一发之际,离他最近的六名骑兵头颅中箭,鲜血迸发,还来不及叫喊已然人头落地,紧接着一匹高大健壮的黑甲战马疾速冲来,将围剿嬴恽的十数名楚军撞得七零八落。

“上马!”林辙一手挥舞长枪击杀敌军,一手伸向嬴恽,重重用力将人拉上马,他松开手,左腕现出一个小型□□,指推机栝向周围楚军疯狂扫射。

嬴恽在他背后坐稳,看着林辙将周围的楚军射下马背,扫出一条道路,嘴上啧啧称奇,使坏地抱住林辙的腰。

林辙感到腰间一紧,低头一看,脸上即刻现出黑线:“做什么?松手!”

“贤弟看路,你救驾有功,为兄回去定重赏!”嬴恽嘴角荡出坏笑,略一使力,将他上身掰向右前方,“快,敌军来了,我枪丢了,你快砍他!”

林辙额角青筋狂跳,如此情形也无暇与之计较,纵马向前冲向楚军腹地,挥退前来的楚军。

周遭敌军略少了些,林辙无法忍受嬴恽两手空空抱在自己的腰上,从敌方夺了把长矛塞给他。

嬴恽一手接过长矛,另一只手仍旧搂着不放,看着林辙的后脑,嬉笑道:“贤弟又救了为兄一次,回去为兄定帮你抱得美人归。”

林辙背脊一怔,拽开嬴恽黏在腰上的手,却是纹丝不动,“这时候还说这些!?”

嬴恽挑眉,余光瞥见后侧方射来的一支利箭,转身挥枪挡去,又将前来袭击的楚军斩下,以略带责备的口吻对林辙说道:“贤弟专心点,这时候别想你哥哥。”

林辙无语凝噎,心道了一声神经病,集中精力应战,将朝自己奔来的楚军铁骑生生劈成两半。

二人再度深陷重围,林辙左手射击右手舞枪,酣战半个多时辰,而身后之人却是一副高枕无忧的模样,偶尔帮他抖开偷袭的刀枪箭矢,嘴上还哼着小曲,也不出手援助。

“你倒是起点作用!”那不着调小曲不断传入耳中,林辙终于忍无可忍。

嬴恽手上挥掉几支飞来的利箭,嘴上漫不经心道:“贤弟骨骼精奇,身手敏捷,可以一挡百,有你护驾本帅大可放心。”心字刚落,他双瞳猛睁,大吼一声:“当心!!”

紧接着一支长枪向斜前方遽然刺出,又向上一提,一名身高体壮的骑兵轰然倒下,温热腥臭的鲜血四处飞溅。

林辙正欲侧身闪躲,后背一股力道制住他的上身,令他面向喷薄四溅的热血,糊了一脸鲜红。

林辙:“…………”

嬴恽从他颈后探出脑袋,看向倒在地上死透的壮汉,又扫了眼斜后方,不顾林辙印堂发黑,静默不语,不知好歹地自觉好意提醒道:“贤弟,景翠在那边,别在这儿战了,我们过去。”

“啊啊啊!!!”林辙怒上眉梢,怒吼一声持枪将身侧的楚军骑兵捅了个对穿,一脚将那骑兵踹下马背,又用长枪勾住缰绳,对嬴恽吼道,“滚到这匹马上去!”

嬴恽瞅了眼马,一脸嫌弃道:“这马不行,太次了,我要骑景翠那匹,贤弟帮我取来。”

“骑个屁!快滚!!”林辙抡起枪杆向嬴恽的铁盔招呼去,被嬴恽眼疾手快地挡开。

嬴恽嘿嘿一笑,目测了两马间距,一手撑马背借力跃起,瞬间翻上那匹马,走之前还不忘在林辙的侧腰捏上一把。

待他坐稳了,嬉皮笑脸地看着满脸血污,一脸嫌弃自己的林辙,忍不住回味道:“贤弟这腰可真不错,你哥哥以后有福了。”

林辙置若罔闻,调转马头向景翠的方向奔去。

嬴恽即刻追上,与林辙并驾齐驱,看着林辙咧嘴笑道:“走!把那景翠斩了,立下大功回家过年!”

林辙斜睨他一眼,嘴角扬起一抹笑容。

——

两军杀得不分敌我,自晨起一直打到日已西斜,秦军如狼似虎猛烈出击,将楚军连连逼退,不少楚军人仰马翻,丢盔弃甲,四散溃逃。

原以为楚军大势已去,可其间仍有不少后晋兵马自峡谷中涌入战场。

原先被景翠安排在后方的一万多余兵马赶来救援,先时诱敌的伤病残兵奋然挺身而出,堵在谷口拦截楚国援军,兴许是被逼得穷途末路,楚军竟不知疲倦,拿出了十二分的战斗力奋勇抗争,一路前冲,再仗着本身人多势众,渐渐地楚军反客为主,占了上风。

秦军主力虽为精兵强将,可毕竟敌众我寡,又奋战了近一日,已然精疲力竭。王龁不断领兵进攻,身上早已是伤痕累累,嬴恽和林辙亦是一身的刀伤剑上,却似感觉不到痛,不知疲倦地奋力杀敌,二人的长枪早已涂满鲜血,枪杆上尽是腥臭黏腻的血污,要用更大的力气才得以稳住枪身。

嬴恽抹了把脸,寒冬腊月额间的汗水竟止不住地淌下,落入双眼酸涩难当,身为主帅他一刻都不敢懈怠,不断地呐喊杀敌,带兵冲阵,以壮大军心。

黄昏时分,天际一片血红,嬴恽艰难地看向北方的地平线,心中一片焦急。

就在日轮没入云层的瞬间,楚军后方响起金鸣之声,几乎是同一时刻,西侧山口擂鼓鸣响,马蹄震摇地面,秦军上下高声欢呼,胆气顿生。

嬴恽暗松了口气,欣慰地笑了笑,长枪高举向前,大喊一声:“援军已至!儿郎们随我冲锋!!!”

数万秦兵一扫倦意,霎时间气势如虹,摧枯拉朽般向前奔去:“杀!!!”

作者有话要说:【1】《左氏春秋》:高渠弥以中军奉公,为鱼丽之陈。先偏后伍,伍承弥缝。 战于繻葛。

【2】是故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孙子兵法·虚实篇》

嬴恽:皮一下很开心,嘿嘿~

嬴恽是直的,他是有官配的男人,他调戏林辙纯属本性使然,这是男人间的友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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