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繁体版 简体版
笔趣阁 > 养大偏执逆徒后飞升失败了 > 第18章 “和我回剑阁。”

第18章 “和我回剑阁。”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十七年前的枭首城。

顾煋这辈子永远不会忘记那天。

他在被邪崇污染的城里大开杀戒,剑不知道刺穿了多少平民百姓的身躯,搅碎了多少人族魔族修士的冤魂。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天地黯然。水渠里奔流的不是清水,而是浓稠腥臭的血流。

直到最后,他手中剑刃钝如铁棍,掌心里血肉模糊。

繁华喧闹的商埠转瞬间成了一座死城。

一切都是命,不怪你。

季长歌又这么告诉他。

你不得不杀。

被邪崇侵蚀的人,会变成被杀戮掌控的可怖怪物,他们会疯狂地屠戮一切所能见到的活物。

摧毁他们生前所珍视的一切。

哪怕是年幼懵懂的骨肉,毫无戒备的伴侣,白发苍苍的双亲,都会被撕成面目全非的肉块。

一传十,十传百,就像絮纸堆里的火星。转瞬间就会跃起熊熊大火。

唯一阻断污染传播的方法,就是杀了他们。

你当机立断,做了最正确的选择。

之后的五六年间,他每一摸到剑身,就感觉有无数根钢针扎穿手指。

每一握住剑柄,胸口就如被长剑贯穿,寒意冰冷刺骨。

甚至一闭上眼睛,就有无数双血手,腐烂狰狞的鬼面,在撕扯他的身躯。

但季长风从来没告诉他,面对这些要怎么做。

当了杀伐果断,临危不惧,力挽狂澜后的临微尊后,又该怎么办。

他也从未向任何人吐露过。

就如同辞别前夕,蔺清同他所说。

这都是命,是天道的安排。

我们只能承受,而非抗衡。

那个传言中神通广大,能够窥探天命的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颓然地望向窗外。

窗外是西山永远化不尽的白雪。

祸端初露时,他护着殷寂连,找准时机钻出了彻底失控的人群,闪到一个小小的暗巷口。

巷口外,几步之遥,惨叫声此起彼伏响起。

两边的摊子被推翻,瓜果吃食,灯笼珠饰,锦缎书本等货物乱七八糟地滚落一地。反应慢的人直接被撞翻,没等爬起,一只只脚又踩了上来去。

断断续续的哭喊、谩骂、□□,和混乱的脚步声混杂在一起,如地狱一般。

殷寂连到底还是个孩子,在顾煋的臂弯里瑟瑟发抖。

顾煋蹲下来看他时,一张小脸苍白无比。

眼睛倒是很亮,在黑暗中灼灼地发着光。

“别怕,别怕。”

顾煋尽可能地软言安抚,接着迅速从储物戒中搜刮出几样凡人亦可用的符箓和护身法宝,塞进殷寂连冰凉微汗的手里。

“城里发生了暴乱,现在很危险,”

顾煋把手按在孩子的肩膀上,冷静又严肃地说:

“拿好这些东西,关键时候能保你的命,”

“拣着暗巷和小路走,出城,不要走大道,尽可能避开人。”

“实在不行就躲起来,记住,一定要离着人!”

“明白了吗?”

他放缓语气,殷寂连点头。

见这孩子还算镇定,顾煋起身,在他单薄瘦小的后背上轻轻推了一把:

“好了,快走。”

但手下的孩子并没有动。

顾煋疑惑看去,他的衣角被人牵住,殷寂连用一种惶恐、哀求混杂的目光仰望着他。

小小一个人,站在昏暗的阴影里,影子也糊成短短一团,分外无助和可怜。

“......没事的,听我的话,实在遇到了危险,就把这块玉佩摔碎了找我!”

那玉佩是剑阁弟子传讯用的灵器,殷寂连一点灵力没有,驱动不了,但如果摔碎了,产生的灵力波动能让顾煋感应到他的位置。

顾煋所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他不可能抱着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去查探情况,出手稳住局面。

但得到他再次的保证后,殷寂连就是不撒手。

他嗫嚅地问道:

“不......你呢,你不和我逃,你要怎么办?”

说到最后,话语又无力又颤抖,显然是怕极了,透出几分绝望。

这孩子......是担心他吗?

顾煋微皱的眉头舒展,露出一个洒脱轻松的笑。

“我是修士啊,还是最能打的剑修,”

“小鬼,用不着管我,我很厉害的。就算所有人都...被打败了,我也能站到最后。”

“我就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等儿会就去找你。”

说完,他拍拍自己的剑鞘,剑身也配合地低鸣一声。

“何况,你在我身边,只会拖我的后腿。”

这句话,他带着戏谑的笑意说的。

殷寂连眨眨眼睛,似乎是被这番话讲动摇了,他不安地抓着放在胸口的玉佩,小声道:

“说好了,你来找我。”

“嗯,我来找你。放心。”

殷寂连一步三回头,那个剑修的身影逆着光站在那里,隔绝了身后的火光和哀嚎。

就站在那里,仿佛无坚不摧。

最后,他快步跑了起来。

风声取代了一切喧嚣。

“跑吧,快跑。”

“趁一切还来得及。”

顾煋目送那个瘦小的身影消失在巷子狭窄幽深的黑暗里。

他低声喃喃地道。

他抽出了鞘中长剑。

剑灵感受到即将饮血,兴奋不安地震颤起来。

他携着一段雪亮的剑光,如破竹一般冲入人群中,逆流而去。

魔渊。

风声寂寥,卷起零星几点灰烬,刚露头的初阳,再度隐没。

天空与荒野同样空旷无言。

幸免于难,未被摧折彻底的几棵树稀稀落落地支棱着。根部堆满了早已化为焦土的残枝败叶。

远在一旁观望的季长风,手里的玉佩微微发热,向她的灵识递来一条讯息。

只有短短两字。

如何?

有天梯,碎了。

季长风同样简短地回答,玉佩闪了闪,似乎有什么要说的,但最终还是暗了下来。

她不再等在原地,脚尖一点,宽袍大袖在空中烈烈作响,被白玉发簪束起的长发轻轻飞扬,如同一只体态优雅的白鹤,滑过苍蓝的天空。

随后整个人平稳地落地,气息丝毫不变。

她脚边便是神色怔怔,形容狼狈的顾煋。

他对季长风的到来没有丝毫反应,面上满是迷惘和不解。

一袭白衣被殷红的鲜血染透,衣摆沾了不少泥土,更是破损不堪。

黑发早已散乱,被冷汗浸湿,紧贴在额边。

季长风垂下眼眸,看他那副样子,道:

“你为什么......”

问到一半,她止住话头,轻而缓叹了一口气。

“这不怪你,飞升的大道很早之前就断了。”

她对顾煋的秉性了如指掌。

这次撞了南墙,虽然头破血流,但命好歹在。

......但,若说一丝期望也无,那是假的。

毕竟顾煋是他们这代,最天赋异禀,心性坚忍的修炼天才。

可以说,若顾煋不能被天道认可,其他人更无一点希望。

顾煋的眼神终于有所触动,他喃喃道:

“不......大道并没有断,是我,是我道心还不稳。”

“我还有...我好像有......”

季长风只是沉默地望着他。

顾煋回头的那一刻,天梯碎为成百上千的碎片,如同崩裂的琉璃,漂漂扬扬地洒在空中。

随后彻底化作齑粉,点点金光就此消散,仿佛从来没存在过一般。

但这一幕他并没有看到,因为他看到了跪在地上,强撑着身体,用一张满是血污的脸仰望着他的殷寂连。

这场景他很熟悉,他一定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见过,识海里闪回了无数场景,一幕幕冲击着他本就岌岌可危的神智。

顾煋感到头痛欲裂,耳边嗡鸣,他晃了晃,向着殷寂连扑通一下也跪下来了。

两个人隔着虚空遥遥相望,殷寂连一身是血,仿佛刚刚从凌迟的法场上拖下来,顾煋抓着头发,似乎想把什么从脑子里拔出来。

好像雷劫把他脑子劈坏了。

季长风又重复了一遍:

“和我回去。”

顾煋喃喃问:

“回......哪里?”

“天梯碎了,你渡劫失败,闯了大祸,和我回剑阁。”

季长风话音刚落,一股劲风袭来,她侧身一晃,铛一声打偏了刺来的长剑。

“你休想带他走...!”

一道嘶哑的吼声,饱含怒意和愤恨,像是被人抢了血食的野兽,低沉,充满威胁。

下一秒就要扑向人的喉咙。

殷寂连眼眶发红,由于剑势被阻,身形不稳,晃了一个圈差点又跌倒。

剑在他手里提得摇摇晃晃。

季长风瞥了一眼殷寂连,威压自她身上猛然释放出来。

殷寂连踉跄几步,重伤之下他本该被荡开的灵压扫出几米之外,但他生生止住退势,被压得单膝跪地,剑深深插入泥土中,还是疯了一样挣扎着想站起。

伤口又被撕裂开,在黑衣上染出更深的痕迹。

“殷寂连!”

“胡闹什么!”

顾煋暴喝。

他终于被殷寂连那惨不忍睹的一剑刺得彻底清醒过来,加之对方去而复返,气得一口心头血憋在喉间,好悬没喷出来。

“这就是你收的徒儿。”

季长风道。

顾煋勉强扯出一个笑,但他笑得不上不下,比哭还难看。

“嗯,别的都好,就是不听话,见笑了。”

季长风不置可否。

她伸出手刚要提顾煋后领,又一把剑擦着她面庞而过,落空后尖啸一声,剑身一转,如轻盈的雨燕,飞回稀稀落落的那几棵树后。

被烧掉叶子,光秃嶙峋的树枝间,不紧不慢走出一个全身黑衣的人。

“别来无恙啊,姐姐。”

来者脸上挂着一个愉悦的笑容,一扫之前的冷若冰霜。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亲亲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1234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