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繁体版 简体版
笔趣阁 > 镜鸾隐 > 第38章 第 38 章

第38章 第 38 章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王楠楠踏进甘泉宫时,淑太妃已在殿内等她。饶是过了韶华之年,太妃依旧粉面朱唇乌鬓如云,双目精明锐利。

衣饰虽不似当贵妃时华丽,但她身姿窈窕,螓首娥眉,风采自不减当年。这个曾荣极一时的女子,此刻挥退了周身侍女,只余下她和安谨二人人。她遥遥望向宋知,眼神却是再犀利不过。“我们来谈一笔交易。”

王楠楠楠牵起嘴角,笑了。“不懂臣妾能为娘娘做什么?”

“从王府到皇宫,多年来你能一路稳稳走过来,你身上自有本宫看重之处。”

王楠楠含笑看着他,云淡风轻的语气。“只是不知太妃想想想要什么?”

“让周今宜消失。”淑太妃面无表情,淡淡地问:“别说你没有这个念头?”

说完似觉得不妥,又接道:“没了她,加上本宫的支持,后位非你莫可。”

宋知嘴角笑意更深,眉眼弯弯,颇有几分调侃地道:“原以为太妃娘娘最是看中皇后呢。”

淑太妃的眼神黯了黯,她从未想过沈南煜会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淑太妃给了王楠楠一份名单,上面列的正是周家党羽。王楠楠行动力极强,很快便收集到罪证,朝堂一时掀起巨澜,短短几日内,便有数名官员被革职下狱。

而这些人又恰好是当年周瑱一手提拔上来的,关于周瑱舞弊徇私、任人惟亲的说法一时间传的沸沸扬扬。众多御史一再上奏,要求陛下速下决断。

之后王楠楠父亲生辰,王楠楠请旨回了趟宋府。

府里前来贺寿的人很多,王家设了宴,夜幕下,大家饮酒奏乐,歌舞升平。

书房里,花瓶重重落下,一声一声,铮铮作响。

王楠楠跪在地上,听着头顶传来的怒骂,一声未吭。

“想我一世英名,居然养了个白眼狼。王家苦心栽培,送你入王府为妃,如今更是举全家之力,助你在后宫步步高升。你却反过来,攀咬我一口,若非看你还有几分用处,就该活活打死你!”

她怎么忘了,青碧是她从王府带出来的人,是王家的人,她做的一切,又怎么能瞒过王家的耳目?

“不管你心里打着什么算盘,记得你的本分!”

谁知书房的门被人霍然推开,低沉威严的嗓音毫无征兆地飘荡在耳边。“我大燕的宁妃,需要谨记什么本分?朕怎么不知道。”

王早已变了脸色,收了鞭,压下情绪问:“陛下怎么来了?”

“大司马为了大燕殚精竭虑,日夜操劳,生辰之日,朕当然要亲自前来祝贺。”

因着沈南意的到来,王家这个生日怕是怎么都过不好了。

回宫后,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冰冷,声音似覆了一层寒霜。

他说:“朕想听听,你怎么解释今日之事?”

王楠楠垂首,乖巧应道。“臣妾不敢隐瞒,但一切皆是我一人所为,与我父亲无干。”

“不敢?”沈南意大怒,转瞬来到她的面前,捏着王楠楠的下巴,一字一句。“你还有何不敢的?王楠,这么多年竟是朕小瞧了你。”

说到后面,近乎是咬牙切齿。

“臣妾惶恐。”王楠楠面不改色,正待否认,沈南意似早已看穿她的心思,冷声朝一旁的帘幔喝道:“出来!”

青莲恭恭敬敬地行至他的身边。

王楠楠见此,忽然间明白了什么。她笑,你看,她身边有两名侍婢,一个唤青莲,一个叫作青碧,一个是沈南意安排在她身边的细作,而另一个是她从自宋府带过来的。相同的是,她们都不是为了侍奉她。

她明知青莲的身份,还是没有提防住她,她可真蠢。

沈南意甩开手,后退几步,看着面前将脸偏到一边的女子。怒到极致,反而平静了下来。他说:“你手上的那份名单,都是假的?”

“不全是。”王楠楠见既然隐瞒不下去,便干脆大方的承认。“有几个是真的,以免引起你的怀疑。”

沈南意眸中再次聚起暗涌,压抑着问:“既然如此,今日在王府,也不过是做给我看的苦肉计罢了!是与不是?”

王楠楠点头。“是。”

“所以,从一开始,你就在伪装?”沈南意的脸色难看至极。都说宁妃嚣张跋扈,在后宫之中处处与皇后做对,竟都是故意所为。

“就算我不想卷入朝堂纷争,可如今周家之事,前朝后宫多少只眼睛盯着。”王楠楠无惧于他的愤怒,抬眸,注视着他。美目流转间,顾盼生辉。她字字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臣妾只求自保。”

她的生母周氏出身卑微,好不容易有孕,却险遭大夫人迫害。哪怕她母亲伏小做低,不惜将自己亲生孩子过继到无所出的大夫人名下,也是时常受到欺负。

如果说这一生她有过那一时欢愉,怕也是刚嫁入王府那几年,沈南意给予的。

后来疯了妃,父亲终于不敢再随意苛待她母亲。可好景不长,好日子没过几天,周氏就在府中暴毙,随后身边的刘嬷嬷也染病逝世。

王楠那纵然不在府中,也懂得母亲之死定然与她父亲与大夫人脱不了干系。淑太妃既然为了保住自己唯一儿子找上了她,她也借用这个机会,在名单上添加了几人,不过是一个藤上的蚂蚱,一个连带一个,终于是将他父亲也扯上了。她早已下定决心,终有一日一定要除王家为母亲报仇。

一切不过是一场戏罢了。

宁熙帝元年,春?。庭深院中,绯衣少女负暄而立,终是泪流满面:“母亲,楠楠终是为您报了仇。”

风光无限的王家一夕间覆没,宁熙帝念宁妃诞有皇子,格外开恩,并无治罪。

次日,旨下,淑太妃自先帝去后,在宫中触景生情,郁郁寡欢,前往别宫暂居。

燕京的三月仍是春寒料峭,但城里城外的花儿已经争相绽放。有风的日子,院子里总是花香阵阵。

庭中绿荫蔓延,周今宜坐在紫藤花架下的摇椅上百无聊赖地看起了兵书,却不知觉中怀抱着书卷昏睡过去了。

朦胧中盈盈药香缥缈,有人自她手中抽走了什么,她睢盱而视,映入眼帘的是沈南意皎如玉树的脸庞。

“宜儿,我来带你回宫。”

沈南意带来周太傅的手书。描着金花的信笺上锋利笔道写着四个字:宜儿亲启。

一字一刀。

仿佛他就在她耳边淡淡道:“宜儿,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为父已经离开了京城。这一生,为父汲汲营营,不过是求个无愧于心。如今陛下登大寳、四海安定,为父也该退了。唯一牵挂,唯你一人。只求天下百姓与吾儿无病无灾,长寿安康。”

周今宜仿佛能看见他提笔写下这封信时的神情,从容不惊,无波无澜,把一切都清清淡淡地背在肩上,埋在心底。

可她拿着信的指尖都在一点点变凉。

沈南意的声音还在一旁响着:“宜儿,一切都结束了。寒风阁的人找到了徐宁,他已将一切罪责认下。只是岳父大人自请归乡,周氏一系也大多归隐。”

他顿了顿,又道:“朕从来未曾想过,逼你在我与周家之间做一个选择。”

王公公在一旁道“娘娘您信了陛下多年,臣请娘娘,便再信陛下一回吧。”

周今宜默然无言。

宁熙帝三月初十,周今宜回宫,銮驾穿过一条条宫巷。

在长春殿前见到了沈南煜。

他见周今宜,立时恭敬行李唤她一声“娘娘”。

她抬起头来,他朝我笑笑,笑容模糊在四月春光里,逐渐消散不见。

下月,凌王变该成亲了。周今宜记忆中,沈南煜大多时日不在宫中,总是游荡四方,没想这样不羁的人,有一天也会被束缚在这小小的一方天地中。

回宫之后,周今宜才发现整个凤仪宫中上下伺候的人都被换了。唯留下了阿离与阿宴二人。

这样也好,周今宜心里想着,一切终究是不一样了。

到了入夜,又咳了起来,虽尽力掩住,但想必还是扰了沈南意的思绪,他淡声问道,今日的药可曾吃下。

周今宜模模糊糊答了个是,头却又疼得厉害。

她忽然想起三年前,那时候沈南意还是宁王,二人总是在饭后去三步消食,每次累得腰酸腿软迈不动步子,沈南意却不肯坐步辇,一把就把我背在背上,大步流星地就往内院走,我吓得“呀”了一声,他便偏过头来看她,气息吐在她耳边:“我很欢喜,宜儿,我是真的很欢喜。”

仿若此景依旧,只是那日仲夏夜风清凉,月光柔和似水,他们身后的影子被拉得老长老长,他棱角分明的侧颜,眉眼中分明带着的柔和。

又是一年的花朝节,长春殿里舞姬的绯红色水袖甩出寸寸曼妙身段,安谨隔着重重衣影遥遥向周今宜和沈南意举起玉盏:“臣敬陛下和娘娘一杯。”

远山般的黛眉上挑着,安谨露出婉约精致的笑容:“妾身早便听闻,娘娘沈体未安,不敢打扰。今日一见,娘娘依旧风华绝世,臣妾等也就放心了。”

周今宜面无表情虚虚向她举一举杯,并不搭话。

宴至一半,周今宜的头便昏昏沉沉,竟有些喝大了。

“娘娘,娘娘。”我回过神来,只见那殿中一月白衣裳的女乐师,手扶一架箜篌端坐于台下,指尖拨弄流转出的乐音似乎十分熟悉。

“此乐师乃是司乐坊琴艺最出众的,今次也叫她在陛下和娘娘面前献丑,权当助兴吧。”安谨眼尾却含笑瞟向我,“娘娘可觉得此曲耳熟?”

周今宜微微变了脸色,此曲名《醉夜》,乃是四娘独创,从未外传,宫中的琴师怎会通此曲。

周今宜站起身来向台下走去,阿离在她身后小声道:“娘娘。”

“此曲是何人教你?”

乐师停下,站起躬身道:“回娘娘,此曲乃是一位故人所授。故人曾道此曲通心意,只是奴婢心力不足,不能奏出此曲神韵十分之一。还请娘娘恕罪。”

周今宜的记忆来到那日稀薄昏黄的夕阳下,四娘向她喊:“主子,我刚创了一曲新曲,你可以要听上一听,此曲通心意,日后你听到此曲,可要想起我。”那声音清亮明朗,却似隔在千山万水之外。

周今宜摇摇晃晃回到凤仪宫,阿宴一路都在劝她不该喝这么多酒,周今宜在路边吐了几回,连带着还吐了几口红的。

进屋时脚下却有些踉跄,差点被门槛绊了一下,好在一旁有人给我搭了一把手。

可搭在我腕上的手指却骨节分明,微一用力便将我提了起来,我眯起眼睛仔仔细细看他,笑了声:“呵呵,师兄。”

这几个字出口,周今宜便发觉今次真是喝过了。

殿内灯火极暗,只微微从窗纸中透出些月光,原本应该灯火通明的大殿,此时却只有他们两个紧紧相依在这阴暗的角落,连同沈南意的眼神也晦暗得骇人,他微微低头看我,良久笑了一声。

沈南意抬手抚上周今宜心口,没头没尾地道:“宜儿,你不要离开我。”

周今宜不在意地笑笑:“臣妾眼下头疼得紧……”

话头猛地被他的唇封住。

周今宜口中残留着的酒气混着血沫,又被他卷入口中,鼻中也传来他衣衫上的阵阵酒香。

最后他放开她的时候,还是将她揽得极紧,似生出浓浓委屈。

“宜儿。”

“身居高位,是何等的孤单,我只有你了。”

周今宜努力咽下喉间涌上的一股股腥甜,哑声道:“为了将我留在身边,不惜骗我吗……”

“宜儿”他猛地打断她,忽然抬手捏紧我的下颌,紧紧盯着她。

周今宜竟在他眼里看出了杀意,他道:“宜儿,你不要逼我!”

那日起,宫中全然是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从那日起,凤仪宫中便硬生生又塞进了十个嬷嬷,一队侍卫,日日都水泄不通的。

周今宜一天中有大半时日是昏昏沉沉的。前阵子御医给她新配了服药,倒是将头疼症减轻了不少,只是睡得比往常多些,一日总有五六个时辰是躺在床上的。

沈南意将宫里的守卫来了个大排查,也将一干来拜访皇后的人全挡了出去,对外称皇后需要静养,不见来客。

直到初雪那日,阿宴在御花园采莲听见宫人们的闲话。

一说:“你道皇后娘娘,晓不晓得此番危局之势?”

又一说:“谁知道呢,我看陛下那样子,八成是瞒着了。可如今周家要亡了,她这个皇后,想来也是做不长久了吧?”

阿宴脚下一个不稳,后面他们又说了些什么,她都没听清,回头向凤仪宫跑去。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1234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