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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第 6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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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夜里,皇后梦见了宁钰,她还是穿了一身白衣,不悲不喜,只是那样静静看着她。她看着宁钰静静地携了皇上,二人翩然往宫外走去,她眼睁睁的地看着二人消失在眼前,却怎么也叫不出声,迈不开步子。

“皇上,皇上,端王反了。”

她惊醒,向外一看,东北角那里火光冲天。想着终于来了,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样快。

赤脚下了床榻,见昭帝此时正沉着脸听着内侍的通禀——

端王连夜亲率死士五千直逼内宫,外有三万将士包围九重宫阙,意在逼昭帝退位。

片刻有人来报,凌王带御林军正与叛党在宫前交战。而太和门前,端王与宁王相持不下。

“皇上!”

“莫慌!”昭帝低声安抚,随后向外走去:“朕去看看这个逆子。传旨,着李氏前去太和门。”

他走的极快,皇后来不及思考,便跟了上去,却被侍卫拦下:“娘娘,皇上有旨,叛乱未平,请娘娘安心呆在寝宫中。”

“如今皇上蒙难,尔等不思护君卫国,还在此阻拦本宫。若是皇上有个万一,就算诛了尔等九族,亦不及万一。还不快随本宫前去护驾。”

夜凉如水,几盏晦暗的宫灯被冷风吹得摇摇晃晃。当宫人前来传旨的时候,良妃一下子跌到在地,接着便是疯一般的奔出永巷。

“小姐,你不可以去。”容儿死死拽住她,灯火明灭下,她一字一顿道:“您若去,皇上定拿您威胁王爷。小姐,此时宫中混乱,我这就带你出宫。端王早已派人做好安排,出了永巷自有人接应。”

良妃不可置信地回过头来:“容儿,你竟是如此糊涂。早知此事,竟不告知于我!”

“娘娘!”容儿扑通一声跪地:“娘娘,若不如此,你如何出得了永巷。此战,若赢,您便是尊贵的太后;若输,也可在江南之地颐养天年!何况王爷未必会输,多年准备,早晚都有此一战!”

“容儿”良妃凄凉一笑:“父子相争,你让我如何颐养天年?”

容儿浑身一震,头重重地磕了下去:“奴婢容儿送过良妃娘娘!”

一叩首,二叩首,三叩首——

“娘娘走好!”“嘭”的一声,容儿竟一头撞在宫墙上。

火光交映,城墙之下,重兵包围之中,沈南墨手持八尺长戟,一身银甲沾满鲜血,与沈南意相持而立。

“大哥,放手吧,父皇终究会念着父子之情,饶你性命。”沈南意沉声道。

却见沈南墨凌然一笑,“阿意,世人都道宁王武艺精湛,可在千军万马中,取敌人首级如入无人之地。如今,你我兄弟不妨比下,看究竟谁更胜一筹。”

“逆子,你看来者何人?”苏墨儿抬头,只见良妃在侍卫押赴下来来到城墙上。

“墨儿——”良妃跌倒在地,凄声呼唤。

“母妃——”沈南墨回首,与良妃遥遥相望,母子二人终是泪如雨下。

“大哥,放手吧。”沈南意再次开口。

“哐当”一声,沈南墨终是弃了兵器,下马,跪地,深深拜伏下去,沉声道:“父皇,儿臣今日所为,自知罪该万死。儿臣只求父皇放母妃出宫,儿臣愿以死谢罪。”

“不,皇上”良妃一步一跪扑向皇上:“皇上,墨儿并非存心造反,他只是不忍臣妾在永巷受苦,才会如此。求皇上念在与他的父子情分,饶过墨儿。”

“无心谋反,若是他无心谋反,如何能在一夜集齐数万兵马。身为皇子,暗中招兵买马,已是死罪,再加勾结朝臣,策反羽卫营三万将士,更是白死不辞。若非朕早做准备,今夜死的便是朕”皇上冷冷地看着脚边悲哀的女人:“你却让我念父子情分?当他举兵谋反之时,当他一心念着母子情分时,可曾念过半点朕对他二十多年的抚养之恩。若是他能安分守己,日后当个闲散王爷,也不辜负了朕与他的一世父子缘分。”

良妃怔怔地看着他,脸色一片惨白,许久无语。

“臣妾救驾来迟,望皇上恕罪。”皇后率领宫中侍卫匆匆赶至,见皇上安然无恙,终于松了口气。

良妃瞧见赶来的皇后,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皇后娘娘,求您看在我们姐妹多年的情分上,求您让皇上饶过墨儿,颦儿求您了。”

皇后蹲下,扶起良妃:“非本宫不救,只是谋逆之罪,又岂是能轻易地饶过。”

良妃听了,终于瘫倒在地,许久,突然笑了,笑声中夹杂着绝望,笑声渐渐低了下去,她抬起头来,直视皇上:“臣妾自十七岁入宫,蒙皇上恩宠,如今已有二十三年。皇上此生恩德,臣妾永生铭记。皇上,这二十三年来,臣妾爱你,敬你。即便皇上冤枉臣妾,遣臣妾至永巷,臣妾亦无一丝怨言。臣妾如今只求皇上放过墨儿,他所作一切无非是为了救我这个母亲罢了。”

皇上闻听,脸色冷峻,并未答话。

良妃伸手拔下发簪,声音飘荡在空中:“臣妾教子无方,罪该万死。”她的声音低了下来,“求皇上、皇后饶过我儿!”

“不要!”皇后全身僵直,整个人一阵酸麻,一道气息流过了心扉胸腔直冲唇齿,辗转成刀,所到之处如利刃割过般阵阵剧痛。

“颦儿——”皇后伸手去擦她嘴角的血,却越擦越多,越擦越红。

“母妃——”城墙之下,苏墨儿见此,不顾一切的想要冲上去,却被士兵死死按住。

失血让良妃呼吸急促,她伸出手,像是用力抓什么,终于,她抓上皇后的手,用尽最后的力气靠近皇后。“姐姐,颦儿从未想过与你争,求姐姐饶过我的孩儿。”说完,良妃慢慢闭上眼,仿佛回到初入宫那时,自己不过是一小小才人,卧在榻上吟诵诗书,外面是宫女们在院子里绣着花,阳光照进屋子里头,她困得闭上眼睛打起了瞌睡.....

一滴泪终于顺着皇后眼角淌下来,她知道昔日那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女孩,终于是再不能相见。在众目睽睽之下,堂堂的一国之母就那样抱着死去的良妃,俯首,一滴滴清泪在青砖地上形成了一个圆形的水渍。

良妃死后,因护驾有功,恢复尊号,依旧为四妃之首,谥号端敬,葬妃陵。

端王沈南墨,贬为庶人,永囚天牢,跟随谋反的数万将士,为将者斩,其余均发配边疆沦为奴役。

九重宫阙前那汉白玉石板上弥漫的血腥气却是久久不散.....

谁也料不到大皇子端王竟然反了,近两年昭帝身体愈发不好,其他三位王爷又非等闲之辈,朝中大臣各自为营,再加良妃被囚,端王终于等不及了。

那晚他带兵包围了宫城,宫中一反往常静悄悄的,羽林军连反抗也无,他只当是先锋军已控制住中宫,等他带一支兵到乾阳殿的时候,却并没有看到昭帝,殿里的烛火被缓缓点燃,昭帝穿着明黄色的中衣站在那,身边是穿着盔甲的宁王。

宫灯依次亮起,乾元宫外传来一阵阵厮杀的哀号声。沈南墨知道自己败了。成王败寇,事成就可权倾一时,事败只能身首异处。

暮冬,夜凉。天牢外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沈南意拿着令牌通过森严的守卫,见到的是往日的端王,此时正一身酒气,身边的酒坛倒得七零八落。

“你来了!”沈南墨见到来人一点也不吃惊,“来,陪我喝一杯。”

沈南意无言地坐下,顺手拿起一个酒坛,为自己沏了杯酒,杯子扣了扣沈南墨怀中的酒坛。

“想不到,事到如今只有你会来看我。世人都道端王利益熏心,笼络群臣、弑父杀弟,一心只为谋得皇位。”沈南墨轻笑着,却是一阵咳嗽,竟硬生生的咳出一口鲜血。他却只是随意擦去,又端起酒坛。

沈南意握住他的手,轻道:“别喝了,若是良妃娘娘还在,定是不愿看到如今你这般样子。”

沈南墨只是怔怔地看着他,好一会之后,才抱着酒坛笑了起来。笑的人都弯下腰去,声音却带着泪 “小时候,我总是看到母妃换了一身又一身的衣裳,在宫里坐了一夜又一夜,却总是等不到父皇。母妃她最大的心愿是百年之后可以葬入乾陵,生同衾,死同穴。可是,她永远都成不了皇后,也成不了太后,她只能葬入妃陵。是我无能,是我完成不了她的心愿——”

沈南意默默地听着,安静地喝着酒。

“我答应过母妃,陪她看明年的春日,还有那盛开的桃花,新酿的桃花酒.....母妃最爱喝桃花酒,她说那桃花酒喝在心里,仿佛心也变得暖和一点。”

沈南意没有说话,只是将杯中酒一口饮尽,扔了酒杯,站起,转身离去。

“明年的春日,还有那盛开的桃花,新酿的桃花酒,大哥都会看到的。”

只听身后传来一阵哭声,却终是渐渐低了下去。

夜幕低垂。

京城的冬夜,总觉得要比别处更冷些。夜半时,愍清池上起了霜,天上将圆的寒月被霜掩成朦胧,更添了一丝冰冷的凄迷。

思韵亭修在愍清池边,四面临水。夜风将雾气吹来时,一旁候立的侍卫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可眼前的主子却静静地吹着萧,丝毫没有回去的意思。

一曲《泛沧浪》起先乐调悠扬,仿若碧波荡漾、烟雾缭绕,却渐渐箫声越来越急,一旁侍卫只觉在这带着丝丝凉意的黑夜不断地凝聚着阵阵杀气。

忽然一阵激昂的萧声顿时在水面四下回荡,惊起夜鸟。

“哐当——”忽然一声大响,沈南意竟将一把上好玉箫置于地上,顿时碎了一地。

边上的内侍吓了一跳,正要上前来查看,沈南意抬了抬手示意无事。

缓缓站起,盯着平静的湖面,内心却始终无法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有悠扬的萧音传来,似远似近,竟将他断了的箫声重新续上。

“灵儿”沈南意呢喃出声,闭上眼倾听,慢慢的嘴角有了缓和的弧度。

愍清池是宁王府别院,地处西郊,宁王府最西侧,平日便少有人靠近。

“王爷……”内侍的声音里有着探询的意味,沈南意知道只要自己一声令下,侍卫就会把别院内外翻个底朝天将吹萧的人找出来。

“今日就到此为止罢。”他转过身,一边走过连接亭子与岸边的浮桥一边细听着萧声——是《碧涧流泉》,音调时高时低,悠悠而清静,可以使人心情平和。

显然吹萧的人也听出今夜他萧声中的杀伐与哀愁之意,故而藉此安慰。

这就够了,无论吹箫之人是谁,起码在此时此刻有一个人懂得自己内心的愁与怨,那就够了。

见远去的人影渐去渐远,箫声方停了下来。

“王妃,我们回去吧。”

素衣女子点了点头,侍女提了灯笼在前引路,两道倩影缓缓消失在黑夜中。

清枫阁中熏着淡淡的紫檀香,阿离沏了壶参茶,为周今宜斟了一杯递过去。

周今宜接过,才喝了口,不料却剧烈的咳嗽起来。

阿离赶紧递上一方锦帕,并轻拍其背部。

室内烟香袅袅,一片清寂,阿离重新斟了杯茶:“小姐,要不明日请张太医过来。”

周今宜接过茶杯,抬眸道:“无妨,不过是偶感风寒,近日朝中多事,不必再叨扰王爷。。”

阿离迟疑了下,道:“虽是染了风寒,可已咳嗽多日,总不见好,我担心——”

周今宜放下杯子:“无妨,记得不要将我生病的事告诉王爷,更不要让少爷知道。”

灯火摇曳,周今宜神色黯然,将手中锦帕展开,入目的便是刺眼的猩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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