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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第 7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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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熙一年冬,辛妲诞下皇嗣有功,封为淑妃。

同年,戍边大将军刘已被北辰偷袭,战死沙场,其女刘清澜请旨出征,帝准。

宁熙宁熙三年春,刘清澜在与北辰一战中重创敌军,北辰一路北退,愿割让三城求和。

宁熙帝沈南意下诏,刘清澜奉旨回朝领赏。回朝那日,燕京已是腊冬,满城梅花盛开,一团花红锦簇,不似边境荒芜、一年四季都是风沙漫漫,入眼处皆是黄沙灰尘。

一转眼,刘清澜离开燕京已整整三年。那年,父亲战死沙场,年仅十六岁的她奉旨接掌刘家军。北境虽然荒凉,可为大燕百姓,为了沈南意,她都别无选择。

离京那时,正是冬日,雪下个不停,苏禹执意相送,一里又一里。风雪交加,天地皆白。

离别之际,她轻轻地扯了扯他的衣袖,认真道,“有我在,定保北境安宁。只是在京中,陛下并无多少可信之人,还望王爷多费心。”

望着她被风雪抚过的苍白脸盘,苏禹低声问道:“值得吗?”

刘清澜双目含喜,扬起一抹微笑,郑重道:“值得”。

她知道,沈南意虽贵为天子,但在朝中的局势并不大好,他少年登基,朝中局势未稳,外有北辰虎视眈眈。

刘清澜总是想,沈南意那样好,有他为帝,定能让大燕盛世长安。

待立到城门前,天已经放暗,前来迎接的是肃王苏禹,她有些疑惑地问:“陛下呢?”她总在想,她为他戍边了三年,他能来,他会来.......

苏禹心疼地拂去她肩头已经拇指高度的积雪,小心翼翼开口:“今日是淑妃寿辰,皇兄正在菡萏宫为她祝寿,你一路车马,先回将军府歇息吧,陛下特许你今日不必觐见。”

刘清澜望着皇城的方向,眼睛被风雪迷了眼,银白的铠甲照着泛白的脸庞,极力绽放出一丝微笑,屈膝跪下接旨。

那日与北辰最后一战,她右臂中了一箭,却还是单手执抢斩杀敌将于马下,将战旗插到对方城楼上。

望着燕都的方向,她想她终于兑现了对他的承诺,他的江山她帮他守住了。

她伤口未愈,一路快马加鞭赶回,五天五夜,却并未等来他。

沈南意想起刘清澜的时候,已是三日后。

那时他正在菡萏宫中陪着淑妃用膳,不知他说了啥,逗得淑妃嗔怒地佯装要打他。

沈南意停了箸微笑看着,脑海里却浮现出另一幅画面。刘老将军常年征战在外,养的刘清澜性子无拘无束,在太学里那一堆王公贵族子弟面前常以老大自居,身边总是围着一群小跟班,尤其与苏禹关系最好。

那时候他因着太子的身份,先帝对他管教甚严,诸位皇子与他也不亲,于是在太学里总是独来独往。

唯有刘清澜总是来找他,一次两次不理她,久了竟也习惯了她在身后。记忆中的她总是一身短装,乌黑的发上系了一根玉白色发带,一把长枪天不怕地不怕的。

“陛下想起了何等趣事,笑的如此开心?”沈南意脑中的思绪被淑妃的柔声呼唤打断。

沈南意笑了笑,亲手为淑妃盛了一碗清粥。淑妃和刘清澜完全不同,若说刘清澜是一朵带刺的石榴花,淑妃则是那清洁无暇的睡莲,刘清澜可为一世知交,可自己喜欢的定是如淑妃这般性子和顺、文采飞扬的姑娘。

出了菡萏宫,沈南意却是换了衣服出了宫。

到了将军府,才知道刘清澜出去了,等他找到人的时候,已是日暮时分。

街上人声鼎沸、熙熙攘攘好不热闹,两边酒馆挂上了红灯笼,。沈南意推门进包厢的时候,就见数位舞姬正翩翩起舞,而刘清澜早已喝的迷糊。今日她着一身青色长裙,发髻上别了白玉发簪,在那一群艳丽的舞姬之中,竟丝毫不逊色,反而出尘脱俗。

那是他第一次见她如此打扮,整整三年未见,竟觉得有些恍惚。他走了进去,命人将舞姬都带出去,然后亲身弯下腰来,将刘清澜抱起。

记忆中,刘清澜总是一副火性子,如今却是温顺的如小猫一般缩在他怀里。

她将头埋在他胳膊里,嘴里还吟唱着:“抚长剑,正少年;烟雨外,燕京里;北境险,人间道。凭铁血丹心,不问归处……”

苏禹来找刘清澜的时候,她正咬着牙给自己换药。左手臂的伤口有了发炎的迹象,白色的纱布渗出一层层的血迹。

那日在平阳,与北辰的一战中,本来她不用那么拼,可大燕与北辰胶着多年,一直危险着北境。那一战,对方精锐尽出,北辰端亲王独孤宁亲率十万大军南下,对大燕北境势在必得。

一旦北境破防,北辰军一路南下,大燕将岌岌可危。

于是乎,当独孤宁弯刀砍过来的时候,她来不及多想,直接迎了上去,硬生生挨了一刀,反手将独孤宁斩于马下,最后逼的对方退军、割城求和。

“都伤成这样了,还敢跑去喝酒,你这胳膊还要不要了。”一向温和的苏禹牙齿咬得咯咯响,“若是你如此放不下皇兄,我这就替你进宫求旨去。凤家百年根基,你刘清澜乃凤家嫡女,卫国戍边、屡立战功,难不成还不配不上那皇后之位?”

“别,你千万别去。”刘清澜拉住苏禹低声道。

“你不必担心,北辰经此一战,定能消停一段时间,何况,陛下想来也不会再让我离京。”

苏禹平生最看不得的就是姑娘掉眼泪,尤其这个姑娘还是刘清澜,他顿时手足无措,忙慌地将衣袖扯过去,“我不去找他,你不要哭......”

刘清澜笑了笑,眼泪却是落了下来。

她该如何告诉苏禹,她和沈南意此生无望。

自古功高震主,单是那杀母之仇,他们之前就再无可能。

先皇后乃是继后,是刘清澜的亲姑母。

晚宴之后,刘清澜带着亲手制作的花船,想等着大家散了以后,与沈南意一起去清溪湖许愿庆生。

可一时贪杯,竟醉了过去,便睡在了凤仪宫偏殿中。

夜半时分,沈南意依约溜了进来,刘清澜拿出花船,二人换上宫人服饰,偷偷潜了出来,刚出了偏殿,却见中殿之上宫灯明亮。

二人好奇贴了过去。刘清澜永远忘不了那一幕,自己父亲与先皇后怒目相对。

“你已经害死了孝贤皇后,如今还想如何?”

“兄长,你当日愿意帮我,为何就不能再帮我一次。睿王是你亲外甥,他登基对凤家有百利而无一害。兄长!”

刘清澜只觉脑中一阵空白,良久才感觉身后的少年缓缓地坐到地上,满脸惨白。那瞬间,刘清澜就知道自己此生与他再无可能了。

疏影横斜,月光照在墙上斑驳如许。明明是炎炎夏日,刘清澜却只觉得如寒冬腊月透骨的冷。

她看着眼前的少年,大颗大颗的眼泪往下掉,许久才沙哑着开口道:“对不起.......”

沈南意伸手抚过她冰冷的脸颊,心中的悲凉如海水般汹涌而来,忍不住红了眼圈,“为何偏偏是你!”

那夜他们知道了沈南意生母孝贤皇后逝去的真相。

如今的皇后正式刘清澜姑母,当年她对先帝一往情深,明知先帝已有孝贤皇后了还是执意嫁入皇宫,册为静妃,不久诞下皇长子,即睿王沈南穆。后又为皇后之位而蓄意害死孝贤皇后,如今为了睿王又动了谋害沈南意之心。

听着殿内父亲与姑母压低了声音在争吵,刘清澜只觉得一人硬生生撕成了两半,姑母与沈南意都是至亲之人,她又能如何。

回府之后,父亲将她囚禁起来。

手腕粗的藤条抽在背后,皮开肉绽,她也不吭一声。许久,父亲叹着气,却也言语中杀机重重地道:“他那样的出身,如果不能当皇帝,就只有死了。如今他已然知道了真相,你以为他会放过凤家。”

在那个大风弥漫的夜里,她面对父亲,在神佛前起了重誓:“诸天在上,刘清澜此生与沈南意情断义绝,一切所为皆为凤家。”

她将那段情瞒得这样好,瞒过了父亲,瞒过了先皇后,甚至也瞒过了沈南意。

之后,她与沈南意做了一个交易,她为他征战四方,只求沈南意登位后保凤家一门尊荣。

刘清澜披发赤脚站在那,仰望着他,小声道:“凤家欠你,都由我来还。”

沈南意从未见过如此狼狈的刘清澜,那样清傲的一个人,此刻红着眼圈,满脸写着祈求。

沈南意笑的苍白而绝望:“弑母之仇,你拿什么来还?”

刘清澜抬头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臣刘清澜在此立誓,凤家上下效忠于太子殿下,虽死不悔。”

之后,她开始算计父亲、算计姑母、却唯独将一片真心留给了沈南意。

三年后,先帝驾崩,下诏着太子沈南意继位。先皇后与睿王举兵谋反,刘清澜率亲军护驾。

沈南意登位后,追封先母为皇太后,将皇后贬为静太妃,睿王兵败自杀,其其家眷上下百余口皆发配边疆为奴。

一朝风雨,满地残红。湿了花香,几许悲凉,奈何世间无常。

睿王府一家人等流放的那日,刘清澜坐在茶楼上,看着楼下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有说书人拍着板子,诉说着霸王与虞姬的千年爱情故事。也有人在低声讨论近日闹得沸沸扬扬的睿王谋反一案。

“听说了吗,那睿王犯上作乱,阖府上下都被流放了……”

“燕京距离边疆千里,能不能走到都是个问题,真是可怜。”

“可怜啥啊,这可是谋逆!”

“小声点,这种事也敢拿出来讨论。”

“来,喝酒、喝酒……”

“天色晚了,早点回去吧。”苏禹知道她心里不好受。睿王是她嫡亲的表哥,自幼疼她,静太妃也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

一夜间,睿王府的数百人都要发配边疆,此去天高地远,说是流放,可跟杀了他们没两样。

幽幽的琵琶,声声入耳,直沁心底,在唱着“白玉堂前一树梅,为谁零落为谁开。唯有春风最相惜,一年一度一归来。”

刘清澜站在茶楼上看了很久,只到最后一个人的人影也消失在了视线中。

从此后,燕京城最明媚的少女,将永远手满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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