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尔斯大概是惭愧，叫道：“我帮你把那小子和佩姬都拉过来，但那小子没芯片，可能发挥不了太大作用！”
那你还拉他干什么，他来了谁来看护身体？
周夏忿忿地想，天下还有这么不靠谱的老师吗？
场景突变，蔚蓝的天幕上白云飘飘，周夏耳边轰鸣声不断，这一次他是位驾驶着战斗机的飞行员！
哇，原来是空战场景，可能出自埃尔斯以前看过的影视剧或者读过的小说情景。
周夏问：“老师，被敌机击中会怎么样？”
埃尔斯回：“当场挂掉的话一点儿痛苦都不会有。但如果大难不死，必有后患.....”
周夏不再说话，因为他注意到远处的天幕上有一道道白烟。
那说明之前有敌机在这里活动，它们很可能隐蔽在高空云顶，准备出其不意地偷袭。
他拉动驾驶杆上升高度，进入防备状态。
可当他飞到攻击高度后，并没有在前方视野看见任何一架敌机。
周夏正诧异，突然听见身后传来飞机轰鸣声。糟糕，被盯上了！
周夏开始在天上不停地变换着方向，想要甩开对方。
敌机也开启咬尾紧追模式，大有不把他打下决不罢休的气势。
周夏明白一味逃跑绝对不能获得生机，他必须变防守为进攻。就算不能令对方撤退，也能从气势上打压对方。
于是他开始降速，敌机则速度不变地逐渐朝他接近，周夏通过后视镜几乎能看清对方的驾驶员，果然还是双头怪人，只是这次体积稍小。
约莫半分钟，周夏估摸着已进入对方射程，但还不到最佳还击位置。
尽管敌人时刻有可能按下炮弹按钮，他是决定再等几秒。
终于，飞机前左侧出现了一团厚雾，右侧是连绵的高山。
好，总算等到了这个扭转战局的机会！
周夏瞬间拉高飞机，继而转身朝敌机冲去。
敌机要么迎头撞上，要么选择避开。
回避的话，朝左是雾，朝右是山，每一种选择都有可能撞得粉身碎骨。
对方在猝不及防中，速度稍缓，但好像又不信周夏真敢用这样险招，片刻后敌机竟毫不畏惧，继续迎着掉头的飞机直冲。
两架飞机距离越来越近，周夏屏住呼吸，一点速度都不肯降。
狭路相逢，勇者胜。
最后，还是敌机露出怯意，慌忙朝右避开，速度太快差点撞到山头，情景十分狼狈。
周夏也紧急减速，稳稳跟在对方后面。
攻守易位，现在该我咬你了！
这时下方又集聚了一批飞机，看外形应该是周夏的同伴，估计佩姬和陆世风就在其中。
敌机表现得很勇猛，先是加速向下俯冲把机群冲散，继而又连续做出了不规则的剧烈抖动，应该是想要摆脱追踪。
周夏则稳住机身，把敌机牢牢套在瞄准光环中。
见敌机又快速向太阳方向垂直上升，周夏猜测他想利用阳光刺眼甩开自己，连忙调整方向，避开了阳光的直射。
他这才看清楚，那个方向的最前端有他的友军，飞行员俨然是陆世风。
原来三架飞机现在同一条直线上，你咬我，我咬你。
即使周夏不开炮，敌人也会随时攻击前机。
只要周夏开炮，对方必然会攻击前机，而且万一敌机躲避成功，陆世风则更要冒双重危险。
埃尔斯的声音再度响起：“周，帮你们试一下大脑互联吧，就是意识完全联合从而达到同步思考，可那样一来的话，你们就必须完全敞开思维。”
周夏毫不犹豫道：“我没有意见。”埃尔斯立即回复：“他也同意。”
没有一句话，无需任何信号，人类所有的沟通办法都没派上用场。可周夏瞬间就感受到陆世风的想法：开炮。
千钧一发之刻不容犹疑，周夏毫不犹豫地瞄准、按键。
炮弹旋转着朝前弹射出来，几乎与此同时，敌机也开炮了！
两枚炮弹在半空中撞击，刺耳的轰炸声中，半个天空都燃烧了起来。
轰轰轰，周夏眼冒金星，觉得四周的环境好像又发生了变化。
他先是闻到刺鼻的香料味儿，继而才觉得脖子里痒痒的好像有虫子在爬，等他睁开眼才发现自己身穿袈裟，正盘腿坐在莲花座上，头顶乃是一棵碧绿的菩提树。
奈何艳阳高照，树荫也挡不住他脑门不断地冒汗。
而坐在他对面的，乃是位双头老僧，模样比他更狼狈，尤其是右臂衣袖空空荡荡，衣襟还有些焦糊，看样子之前受了不小的伤。
他正诧异，只听一位小童朗声道：“今日辨经，请两位大师以对话为主，输了的人自有惩罚。”
周夏找了半晌，也没发现这小童在何方，倒是在自己和对手之间，看到一只小巧玲珑的八角盒子，看上去古色古香，很有些庄严法器的味道。
此情此景文绉绉，必然是埃尔斯的世界。
周夏正乱猜，就见耳畔出现了只蜜蜂，他刚想躲避，便听见它用埃尔斯的口吻道：“你用数学概念困住他！”
周夏不由哀嚎一声。
孙悟空为了救师傅，变成蜜蜂围着唐僧叮嘱御敌计策，偏我命苦，要被老师反其道而行之。
没等他开口，双头僧先道：“请问法师，何为超级佛，难道它比如来还厉害？”
周夏竭力思索，立即有了主意：“它是‘超极佛-级别高-佛’这三个词语首字组合，你把它连缀起来，就是个完整的句子——超极佛级别高佛。”
双头僧不解：“几个词的首字组合，就能成为一个新词？”
周夏笑说：“这不就是递归词首字组合吗？你没学过数学？”
见双头僧一脸茫然，周夏忙道：“
你瞧，‘超级佛’意思就是‘超极佛-级别高-佛’，而它又可以被扩展为‘超级佛-级别高-佛-级别高-佛’，它还可以依次被展成‘超级佛-级别高-佛-级别高-佛—级别高-佛’，它还可以依次被进一步展开……
你想展多长就展多长。
反正每种情况下最前面三个字总是‘超级佛’，而这最前面的三个字总可以被展开。”
双头僧摇头晃脑地说：“我虽有两个头，也觉得很难理解。
请教法师，平常你念经祈祷，会如何念？”
周夏含笑点头：“很简单，只要在心愿前加一句‘我对您，佛，以及超级佛，有如下企盼’即可。”
双头僧大为不解：“什么意思？”
周夏耐心解释：“我不仅向佛表示期盼，而且也向他之上的级别更高的佛表示同样的心愿。
你瞧，当佛接受了我的请求时，就不得不把它向上传给更高一级的佛。
后者也必须原样照搬，沿着这条链一直向上，把信息传给超级佛。
于是仅用一份贡品，我便能请到无数的佛。
即使你对某个佛不满意，它也不能拦着你越级告状。
看，递归词首字母组合的用途之大，难以估量！”
双头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法师的意思是说链条顶端坐着一位终极佛？”
周夏连忙摆手道：“
不不不！‘顶端’一无所有，因为根本就没有什么终极佛！
仅有超级佛，它是个递归词的首字组合。
总而言之，超级佛不是某个终极佛，它是个位于任何已知佛之上的众佛之塔。
你永远也不能把‘超级佛’展开完全！
Understand?”
双头想了片刻便口吐白沫，一头从莲花座上栽倒在地。
周夏叉手坐在莲花座上，大声道：“耶，这就是充满了数学智慧的思辨！”
话音一落，原先那只小小的银色八角盒体积骤然变大，先是缓缓飞到半空中，继而底部洞开，几乎罩在双头僧的脑门上。
周夏这才看清楚，八角盒子里面上下左右全部都是镜子，想必任何人被收进去，就成为无数个世界里永远不得超生的困兽，永远找不到出路。
果然，八角盒越变越大，缓缓将双头僧收入。
埃尔斯长吁一口气的声音传了过来，然后才道：“它就算是台超级计算机，也会陷入循环，不停计算下去，哈哈哈哈。”
这次下线过程简直瞬间完成，周夏醒来后转动眼珠，左瞧瞧、右看看，自己的胳膊自己的腿儿。
陆世风半倚在沙发上，也在那里摸摸脸颊捏捏胳膊。
两副身躯各就各位，可见埃尔斯在关键时刻还是出手帮了他们一把。
既然回到现实，他们首先做的就是冲到阳台上四下眺望：外面安静如初，之前的种种混乱迹象好像都被抹平，消失了。
可那个双头人，又是从哪里闯进互联网的呢？
他们不约而同地都想到了这个问题。
客厅电脑的扬声器里传来埃尔斯的声音：“
看见了吗，那就是疯狂的数字人，在封闭环境里抑郁成狂的数字怪物。
周，这就是我为什么栽培你的意义。
人之所以为人，恰恰就在于他愿意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希望’而付出努力乃至于牺牲生命。
而这，也正是人类生存至今的一切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