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渊听刚才那道苍老的人声还以为村长已接近耄耋之年，没想到看村长的样子却好似才五六十。
“叔，这么大的事让俺们商量一下是应该的。”
刚才给莫渊带路的那个憨厚汉子在人群外围喊了一嘴。巫山村的其他人也都一一附和起来。
“是啊，村长。”
“王生说的没错。”
……
等到声音渐渐息下，村长捋了捋他那花白的胡子，用着比他真实年龄苍老了好几十岁的声音说：“我知道大家都舍不得让自己家的娃成为祭品，但是为了咱巫山村所有人的生存和延续，这是必须要做的事。”
“何况成为祭品并不是真正的死去，而是到了仙界去侍候大巫神。这可是功德无量的差事。”
听着村长传销洗脑一般的话，周围巫山村村民的眼神变得越来越火热。
甚至还有几个年轻姑娘在村长讲到去仙界侍奉大巫神时，露出了向往的神色。
莫渊突然觉得游戏任务让巫山村和外界接轨这件事，的确很有必要。
他不知道大巫神和仙界是不是真的存在。但他确定的是，这个村长一定是在忽悠人。
就是不知道村长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了。
莫渊伸手按了按眉心。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线索没收集到多少，谜题倒是越来越多了。
似是听到了莫渊的心声一般，村长的下一句话让他心头一颤。
“别忘了，五十年前大祭司可是为巫山村献祭了自己的亲妹妹，才换得了这几十年的安宁。”
村长看着刚才脸上还有些犹豫的人听到这句话时立刻眼神变得坚定的情形，心中满意的笑了笑。
莫渊察觉到了村长的神色变化。
他纤长的眼睫垂下，随着眼睛的眨动轻轻颤抖着。让人联想到刚刚破茧而出的蝴蝶，脆弱而美丽。
如果村长真的如他表面年龄那样六十多岁，那么五十年前的事，他一定知道些什么。故事背景中说巫山村有五十年未与外界交流，这会不会和五十年前的事有关？
眼下所有疑惑的矛头都指向了五十年前。就像是一道门，把莫渊和事情的真隔离开来。
但是莫渊找不到开门的钥匙。
知道真相的人在少数。至少像王生那样的人，知道的都是别人想让他们知道的。
不知道游戏允不允许外来人员殴打游戏里的人。若是可以的话，他可以等黑天的时候套村长麻袋。莫渊摸着下巴想着。
“滴，系统检测检测到您有危险想法。角色扮演世界不可做出过于违背角色的举动。”
那就是不可以了。莫渊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
还不知道自己已经逃过一劫的村长，依然在继续给巫山村的村民洗脑着。
“一旦祭祀成功，巫神不但会原谅我们巫山村的人，撤下对我们的惩罚，还会给我们降下福泽，保佑我巫山村的香火长久不衰。”
村长很会抓住巫山村村民的弱点。
在这个思想愚昧且封闭的小山村里，人们的愿望依旧是想让自己的家庭香火不断，盼望着能生出个儿子为自己传宗接代。
说到底就是重男轻女。用一个女娃来换自家血脉得以延续，这对他们来说是无法拒绝的。
果不其然。村长话落之后，那些家里有适龄女孩的村民，眼睛看着自家女娃的情绪从不舍变为了冷漠。
他们有意向村长展现出自己孩子的优点长处，祈求能够被选中。
而那些女孩们，红着眼眶震惊的看着那朝夕相处的亲人，冷漠的要把自己当成祭品。
“好了各位，说到底选出祭品这件事不是我能左右的，还要看明天大祭司的抉择。今天劳烦你们回去将适龄女子打扮一下，明天到祠堂供大祭司挑选。”
他的语气，像是说的货物而不是活生生的人。
但是陷入狂热中的村民，完全没有感觉出来村长语气的不对劲。满腔心思都落在了香火不断这一字眼上，着急的想立刻把自己的孩子送上祭坛。
莫渊冷冷的看着这一幕，突然想到一句话：他们的思想，配得上他们所受的苦难。
如果真的有巫神的话，那巫神降下的惩罚一定是因为巫山村出生了一个和外界有关联的孩子吗？就不能是……巫神怒其不争吗？
猛然间，一点灵光于心间绽放。
他知道要怎样完成主线了。
想到这里，莫渊不自觉的露出了粲然的笑容。
而时刻关注着他动静的仇无涯在看到莫渊的笑时，平静死寂的桃花眼中，像是被顽皮的孩子丢进了一颗石子，荡出了层层细波。
察觉到自己的异样，仇无涯瞬间敛起神色。
刚才的一幕谁也没有注意到，好似只不过是一个气泡。气泡破了没有留下什么，唯有看到的人才知道，阳光下的它是如何的绚丽夺目。
这次的洗脑结束后，各家各户都匆匆忙忙了起来。
自己家有女孩的就按照嫁女儿的规矩收拾起来，自家没有女孩的就到别家帮衬着。
若不是知道这些人在做什么，莫渊几乎都要觉得这个村子真是个邻里和睦，互帮互助的先进村了。
于是这一整天莫渊都呆在自己的屋子里没有出去。
一方面是不愿意看到村子里的情形，另一方面是他需要安静的完善自己的计划。
第二天莫渊睁开眼的时间几乎和公鸡打鸣的时间同时。
在医院里，莫渊已经习惯了早起。因为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平时莫渊醒来的时候，面对的都是空荡安静的病房。
他睁着空洞的眼，浸在孤寂的空间里。像是掉进河里即将溺死的人，直到阳光从窗子照进去，才把他解救出来。
但是今天，莫渊听着从关不紧的窗户缝隙透进来的说笑声，第一次感觉到想要睡个回笼觉的冲动。
想归想，莫渊还是利落的穿上衣服，从泥糊的土炕上爬了起来。
习惯了睡柔软的大床的莫渊，并没有感觉到睡土炕有什么不适应。
甚至他还想着，在冬天的时候睡在烧的暖烘烘的土炕上，一定是件很惬意的事。
“喂，小白脸，你起床了没。”
门外刘宁不耐烦的用手拍着门，把本就不结实的木门拍的颤颤巍巍。
莫渊不想晚上被冻醒，在门掉下来之前把门救下了。
莫渊上下扫了刘宁一眼，冷冷的说：“做什么？”
讨厌自己的人，自己也没必要给他好脸色。
刘宁被莫渊这么一副表情弄得有些愣。
小白脸不应该都是像仇无涯那样的菟丝子吗，竟然还有这么硬气的。不怕遇到危险的时候抱不到大腿吗？
他一面疑惑着，一面又羞怒自己竟然让这个小白脸给唬住了。
于是他对莫渊的态度更加恶劣。
“呵，今天可是剧情的关键点。劝你老实跟着我们，听话一些。不然就凭你这弱鸡的样子，怕是在这游戏里活不了多久了。”他眼神里隐隐透出威胁。
莫渊听到他的话，没做出任何反应只是依旧冷冷的盯着刘宁。
刘宁被他看得后背发毛。欲要再说什么的时候，莫渊直接把门关上了。
幸亏刘宁躲得快，不然这一下，最低他也要鼻子出血。
被莫渊这样连翻落面子，刘宁已经对他起了杀心。
在这个游戏里给自己留下后患是很愚蠢的行为。既然已经将人得罪了，那便得罪个彻底吧。
何况，刘宁不觉得这个小白脸有什么本事。若真有能力便不该这么唯唯诺诺呆在房间里一整天，不出去找阻止祭祀的线索。
“小白脸，等死吧。”
刘宁恶狠狠的看着莫渊的房门，咧开嘴笑着，用手比作刀状在脖子上划了一下，似是已经看到莫渊的死状。
想到此他不禁痛快笑出声来。
莫渊被冰冷的早风吹到，刺激之下手比脑子先做出反应，一下子把门关上了。
回过神的莫渊听着门外刘宁的狞笑声，感觉头顶冒出了一团黑线。
他实在想不明白有什么好笑的事情。
孰不知在刘宁的脑补里，莫渊已经随着他的笑声，被大卸八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