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回家后，林莫觉得身心俱疲，脑子也混沌不堪，简单冲了个澡后，爬上床早早睡下了。
不知道季予这次要和他置气几天，他一连发了好几条信息出去，对方到现在都没回复。
他想问季予什么时候回家，在聊天框里反复删删改改，但又不知道如何措辞，犹豫踌躇半天，最后还是没有发出去。
烦得他头疼，干脆把手机扔到了地毯上，被子捂住脑袋，不管了。
这是他们冷战的第五天了，林莫乖乖窝在家里哪儿都不敢去，就怕季予什么时候会突然回来，到时候发现见自己没在家的话又要生气了。
“小白，你说他怎么这么能生气啊？”林莫捂在被子里戳着毛绒小狗，自言自语道：“别家的alpha都这样吗？他真是难哄的很呢。”
小白是之前和季予逛街的时候顺手买给他的玩偶，他抱着睡了几年了，季予不在的时候，林莫就喜欢抱着它，自娱自乐的和它讲季予坏话。
叮咚一声——手机的消息提示音突然响起。
以为是季予回消息了，林莫激动得差点儿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起，不过他的腰还疼着所以没有成功，摸索着从被子里边儿爬了出来，伸手去捞地上的手机。
［嫂子开门，我是沉语，我来给你赔罪了。］
怎么是许沉语？林莫有些懵，他怎么知道自己的手机号的？
虽然他不太想和许沉语有过多的交往，但许沉语毕竟是季予的发小，来者是客，季予不在家，自己得替他招待好朋友才是。
林莫快速换下了睡衣，哒哒地跑到楼下去。
他见管家笔直地站在大门里边礼貌地对许沉语笑着，竟没有一点儿要替他开门的意思。
“刘叔？您怎么不给客人开门呀？”林莫有些意外，刘管家在季家从事多年，并不是那种不懂礼节的人。
刘管家先是对林莫解释道：“林先生，这是季总吩咐的。”然后又恭敬地朝许沉语微鞠一躬，“实在抱歉，许总，您是知道季总的脾气的。”
许沉语无奈地耸了耸肩，“看来我上次可是把季予得罪坏了啊。”
“嫂子，你看我都亲自来给你赔罪了，可不可以原谅我啊？”许沉语故作玩笑着说。
“啊，没，没关系。”林莫谅解似的笑了笑，替他解释着：“你也不是故意的。”
“我什么都还做呢，这么轻易就原谅我了？嫂子你脾气可真好。”许沉语笑看着他，“那，我今晚请你吃顿饭吧，就当正式道歉了。”
林莫忙道：“不用不用。”
“用的用的，不然我还是良心不安呢。”许沉语笑嘻嘻地说：“就当给我个面子嘛。”
林莫不知道说什么了。
但觉得一直把人隔在门外边儿说话多少有些不礼貌，林莫转头对管家道：“刘叔，你要不还是先把门打开吧，这样……不太好。”
许沉语明明一脸赞同的模样，但嘴上却说着：“没事没事。”
“嫂子你要先去换身衣服不？我在这儿再站着等你也成。”
“我……”这人是默认自己已经答应了吗？
林莫低头看了眼自己刚随手换上的白色T恤和黑色短裤，颇为认真地说：“我刚换的，干净的。”
许沉语眨巴眨巴眼，被他逗笑了，“哈哈哈，好，那走吧，车在外边儿呢。”
林莫刚要去按指纹，就被刘管家拦下了，表情有些为难的样子，劝道：“林先生，您要不先和季总商量一下？”
“没事，我只是出去吃个饭而已，很快就回来了。”现在时间还早，他估摸着下午六点前就能回来。
不知道是否是错觉，从林莫上了许沉语的车后，这人的嘴角便一直噙着笑，还时不时的从车内后视镜里看他，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让林莫有些坐立难安。
难道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吗？林莫有些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然后侧倾着身子往中央后视镜处凑了凑。
“放心，洗干净了的，脸上没东西。”许沉语像是看穿了他在想什么一样。
“哦。”林莫有些尴尬，自觉倚靠回座椅里。
“感觉你变了很多。”许沉语忽然说。
“嗯？我吗？”林莫有些奇怪地问。
他和许沉语并不熟识，印象里他们不过是在大学里有过几面之缘，话都没说过几句，属于是那种点头之交的关系，不知道他这是从何得来的结论。
“是呢，瘦了很多，脾气也软了很多。”红灯间隙，许沉语本来习惯性地伸手想去摸烟盒，似是突然想到什么，顿了顿，然后转手去捏了捏挂件穗子。
林莫注意到他的小动作，说：“你想抽就抽吧，我之前也抽烟，不介意这个。”
许沉语笑了：“嫂子你可真细心。”
林莫不知道怎么回话的时候会下意识扯着嘴角笑笑，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标准假笑。
“嫂子，你笑得真假。”许沉语毫无情商地直言道。
林莫：“……”
“话说嫂子，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啊？”不知道是不是许沉语嫌开车太无聊了，不停地找话和他聊：“你之前对我有什么印象不？”
这人的思维实在跳跃，林莫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这个问题他能回答上：“你人挺高的。印象的话有一些……”
“挺高的？”许沉语脸上差点儿挂不住笑，谁教他这么评价人的，好人卡都不舍得发一个，“也算是好话吧。”
“那你对我有哪些印象呢？”许沉语接着问。
“你妹妹和我是同学，她之前在我面前提起过你。”林莫记性不好了，但对此仍有些颇为深刻的印象：“在她的描述里，你给我的印象，大概就是个花……啊不，是个情场高手，谈过很多次恋爱，大学时期分别凑齐了十二个生肖和十二个星座的漂亮omega，感情经验异常丰富。”
“什么东西？！”许沉语得亏现在没抽烟，不然怕是得一口呛死，气得他声音都高了几度：“许姗姗就这么在外面造谣他哥的？！”
林莫不动声色地微微往后仰了仰脖子，尽量远离音源。
“亲妹妹也会造谣啊？”
“啧，这小妮儿真是被惯的。”许沉语脸都黑了，打算今晚回去了再好好跟她算账。
“我没谈那么多个。”许沉语干巴巴地独自解释道：“真的。”
林莫其实并不好奇这个，但看他这么认真的解释就跟着点点头道：“嗯，年轻时是那样子的。”
“我现在也年轻啊。”许沉语不服似的，“而且我也不是只谈omega的。”
“是吗？”林莫抬眸看了他一眼，“可是你们alpha不是很忌讳这个吗？”
“是忌讳，尤其是在我们这种高阶alpha的圈子里会更加的忌讳。但如果只是玩玩儿的话，alpha、beta、omega都没差，没人在意，可要真是哪个高阶alpha放着高匹配度的omega不谈，非要去搞同性恋或者跟beta谈恋爱的话，是真的会被圈子里的人笑掉大牙，大家都跟看傻逼似的。”
林莫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眼眸微颤，顿了顿，问：“那你们……你为什么还要……做这种事呢。”
他用“这种事”去代指，好像aa恋和ab恋真就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了一样。
许沉语忽然痞里痞气地笑了一下：“自然是因为越忌讳的事做起来越刺激了。”
林莫皱起眉头。
“不是吗？”他反问林莫：“你当时和季予在一起的时候有感觉很刺激吗？那种为了爱情不惜与全世界为敌的感觉。”
林莫感觉这人在讥讽自己，可惜他没有证据。
他摇摇头，有些黯然地道：“并没有，只觉得很艰难。 ”
许沉语了然一笑：“违背世俗规则，打破信息素牵制去赌虚无缥缈的‘爱’，这确实是一场属于勇敢者的游戏。”
林莫不再搭话，扭头望向车窗外，看那街边车流行人飞驰着后退，一如过往间的岁月，好像无论是幸福美好亦或是痛苦悲伤，在眨眼之间便统统消逝流散，不复存在了。
他捡不起又放不下。
“嫂子醒一醒，我们到了。”
林莫不知什么时候竟睡着了，许沉语替他拉开车门时才悠悠转醒。
“抱歉，抱歉。”林莫捏了捏鼻梁骨，又掐了掐自己的太阳穴，强制脑袋开机。
“这有什么好抱歉的。”许沉语并无怪罪地道：“我已经订好餐厅位子了，里面暖气足些，实在困的话进去浅眠一会儿再吃饭也行。”
“不用不用，谢谢。”林莫有些不习惯，因为许沉语看起来并不像这么贴心的人。
两人走进了一家高档餐厅。
许沉语定的位子选在餐厅左侧角落，靠窗，视角很好，斜前方有假山遮掩着，隔开了与其他桌的距离，隐私性也很好。
“这家餐厅的日料做的很不错，你应该会喜欢的。”许沉语说：“但是我定的晚了点，没有包厢了，嫂子你不介意吧。”
林莫摇摇头：“没事，这个时间点本来人就多。”
街边的霓虹灯光已经亮了起来，看这人流量估计回去的路上可能会堵，林莫忍不住催促了下：“我们点餐吧。”
“好，嫂子你喜欢吃什——”许沉语本来笑眯眯地看着他，说着说着却陡然瞪大了眼睛，有些错愕的模样。
“怎么了？”林莫一愣，又想摸自己的脸了，不过定睛一看，发现许沉语其实并没有在看自己，对方的视线直直地落在了他身后。
林莫下意识地也循着许沉语的视线往后望去。
“诶、嫂子你先别——”许沉语还没收敛好自己的表情，见林莫侧身扭头去看，这才一下子反应过来，想出声制止。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林莫已经看到了——
季予和斐喆。
斐喆姿态甚为亲密地挽着季予的臂膀走进了餐厅，即使两人都戴着口罩捂得严实，但林莫和许沉语一下子就认出他们了，因为紧跟在两人身后进门的那对笑颜开怀的中年夫妻——是季予的父母。
餐厅经理很快迎了上来，脸上迅速堆满谄媚权贵的笑容，季予低头与他耳语了两句什么话，经理立刻点点头，然后躬身做了一个往里请的姿势，领着季予一家和斐喆往餐厅内廊包厢走去。
季予身高腿长，快步走过餐厅外廊，omega斐喆自是不及他高，紧贴在他身边却也落下半步，仰头对季予娇嗔地嘟囔了句什么，大概是“等等我嘛”之类的话。
季予有些不耐，似乎想甩开他的手，但碍于季父季母都跟在身后看着，拉扯的动作做到一半，转而伸出手去搂了斐喆的腰，推着人往里走。
一行人都没注意到角落里的林莫。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