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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赴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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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索间,啪嗒一声,把黎愈从思绪中抽离。

刚刚灯光照不见的暗处,狼崽绒毛遮挡下,掉下一根小指般大小的竹节,在使力下,从箭羽底部掉落。

黎愈蹲下身,空出一只手捡起来,摸到一手黏腻,借着灯光一看,触及之处一片鲜红。

他顿时呼吸一窒,匆匆关上房门进屋,先把冷却的狼崽和那只明显只是简单削好的箭矢放到四方桌上,自己转身走至墙角,打开柜子,拿出一件深蓝绣银丝祥云花纹的真丝长袍,裹到狼崽身上。待到包裹严实,黎愈眉毛低垂,眼睫微颤,指尖拧出一股如火耀眼灵力,颤抖着轻点于狼崽的额头,嘴里轻声呢喃。

超度咒,结契的百兽飞禽,一旦殒命于契主附近,会由它的同伴送到契主身边,集灵力念咒语,安度兽灵。

根据记载,超度咒有个改良版,名叫安灵咒,传说先祖心怀慈悲,万灵归化,有些生灵不够结契,无法承受超度咒的强大灵力,先祖便凝气于咒,删去后面两句,只保留安抚之意,愿万灵有序,顺应天道。

黎愈念过不止一次安灵咒,超度咒反倒是第一次。

也许是他继承先祖禀赋,从小亲近他的小动物不少,可每一次这些生灵都活不长。无论是窗台那只橘猫,旧院门口跛脚的灰白小狗,还是......

黎愈从回忆里抽出来,乍然睁眼,指尖灵力消散,衣袍内,狼崽鲜血止住,毛发蓬松发亮,脑袋蜷曲着,仿佛只是睡着了,可是他知道,这只是超度咒的作用。

被超度的兽灵,形似生时,可保持一个月不腐不化,而且若死于非命,则会把契主汇入的灵力引向索命的那个人。

对,是那个违反了契约的人。

同样的,契主也会在注入灵力念咒的同时,感知到敌人的蛛丝马迹。

沉默了好一会儿过后,黎愈终于平静下来,他摸到那个竹节,轻轻一叩,一张沾染血迹的纸从里面落下来,卷曲成团,咕噜噜滚到黎愈的手边。

他蹙眉拾起打开,忽而一阵恶心眩晕,强忍着,手里白纸黑字,在烛火摇曳下,一字一顿,映入他漆黑的瞳仁。

可越看黎愈的眼睛睁得越大,他愕然着,读了一遍又一遍,越读越觉得冷,他环顾四周,一方木桌,一个书柜屹立墙角,掉漆的雕花木床空空荡荡,周边一个长方衣柜开着,是他刚刚打开还未来得及关上。

一切如常,可又那么不正常,黎愈觉得很不安,随即攥紧了纸条,取出一张白纸,沾墨提笔,混乱中,笔下已经自行游走。

拿砚台压紧实,黎愈把纸条塞入袖口,复又连带衣袍抱起狼崽,吹熄烛台,轻手轻脚打开屋门,隔空发出一声鸟儿的啾啾声,片刻后,四处回应,直到极远处,传来一声一声似婴儿啼哭的声音,黎愈才跑到院门口,疾步飞奔,向着屋后被黑暗吞没的深林扎进去。

行了足够远的距离,鸟鸣婴儿啼的声音都听不见了,黎愈方才放慢脚步。他刚刚不管不顾奔走,一路的杂草树丛刺破他的皮肤,后知后觉到一阵阵刺痛,黎愈倚靠着一棵大树,大口大口喘气。

他从小就被局限于黎庄之内,印象中,除了周庄与赫城,他别的地方一概不曾踏入过,也从来没有跑得这么狼狈过。

他仰头望天,密林暗无天际,连天空都看不见。他喘匀气,掏出火折子点亮,周身被照亮。

黎愈捡起随处可见的枯枝,堆在一起,把火折子丢进去,火堆就烧了起来,很快就能让他对身处环境好好打量一番。

这是一个没有人迹的树林,按照痕迹,黎愈找到自己来处,那里荆棘丛生,他看自己的衣服,果然被扎破了许多道口子,四处均是无异,参天的苍柏笔直向上,树身缠绕着密密麻麻的藤蔓,再往下是一人高的荆棘,几乎没有下脚之处。

莫要说人,普通走兽类估计也在此处寸步难行,黎愈眼观耳听,只听得到一些乌鸦、云雀、啄木鸟类的动静。

反观自身,所在的这个位置却很是刁钻,若是摸黑贸然往前一尺,恐怕那尖刺就要扎入他的眼睛。

“......”

黎愈背靠大树,只觉得嗓子干涩,喉间仿佛荆棘丛生,他扶着膝盖,干咳了好久,一整天没喝一滴水的喉间什么都咳不出来,反而是眼中沁出一丝薄雾般的水润。

头又沉痛起来,太阳穴极速抽搐,随之而来的是恶心,想吐,黎愈几乎撑不住身体,就这么就地跪下去,膝盖磕在树根上,他却仿佛觉知不到疼。

他的脑袋如同要裂开,膝下的撞击都可以忽略不计。

然而越痛,他脑海里,那卷纸张内的文字却愈加清晰起来,一字一顿,如同重锤,敲击着他:

“时逾二十载,亡魂付之一炬,滋养少年挺拔,克火复水,落土成金。君若有疑,崇明林间一聚。可携上幼狼,吾当为君解惑。”

二十载、亡魂、少年、克火复水......

纸张上,一个个词语是那么具有指向性,又那么准确无误地,勾起黎愈心底一簇一簇的火花。

所以,无论这个写信人是何人,有何目的,他都按照指示,来到信中的目的地。

他想要知道,不论真假,有关于当年那场大火背后的哪怕一点信息。

黎愈重新撑坐起来,脚边的火堆吐着火舌,在这深山之内,发出噼啪声响,传递一丝暖意。

他看见自己的影子在火光下簌簌跳跃,仿佛身体都在颤动,无声的动静里面,含着无限的悲戚,使他毛骨悚然,也心生不甘。

“不可能是他......”寂静下黎愈还是念出了声。

怎么会是他?二十年前,那场吞噬了父母的火灾,会是为了滋养一个少年的仪式?而那个男孩,还是父母嘴里叮嘱万遍让他一定要好好相与,一辈子同心一体的伙伴,甚至他们之间还有一场无疾而终的姻缘......

黎愈觉得脑子混乱极了,他无法相信,不敢相信,更何况......

他倏然间抬头,林间风起,刀光剑影,竟是刹那间抵达眼前。

来人一身黑色斗篷,帽兜宽大如斗,面庞遮于其中,他半跪着,一把银质匕首抵在黎愈喉间,暗笑着道:“得罪了,黎公子。”说着,封了黎愈的穴脉。

黎愈动弹不得,只好抬起固执的眼问道:“你到底是何人?”

“我啊,”黑衣人笑了笑,懒洋洋把匕首收了,席地而坐,顺便给火堆补了柴火,“还不到时候告诉你呢。”

“……”黎愈抿唇,眼神执拗又饱含怒意,那人转了脸,似乎是觉察到了目光,竟是哈哈大笑起来。

很明显,这人的声音是刻意伪装过的,无法辨别年轻苍老,又故作沙哑,如此嗓音说出来的话都带上几分砂纸般的粗粝难忍。

“既然你约我来此,有什么话直说就好。”

黎愈以退为进。

“你不要着急嘛,”黑衣人的声音依旧吊儿郎当,慢条斯理地拨动几下枯枝,才道,“毕竟你和杀父仇人联亲不急在一时半会儿,我没记错的话,光是磨合那两块铜锁怕不是就要费去好一番功夫,要我说呢,在听我讲故事前,你不妨猜一猜另一块铜锁在哪里?”

“你不要挑拨是非!”黎愈疾声怒道。

“你可真是……”黑衣人话说了一半停顿下,“算了,往后你总会明白我今日所言非虚。”

“……”

火堆再次炽烈,黑衣人坐在黎愈对面,平静地说道:“二十年前,曼风阁忽然着火,顷刻间火势熏天,那天大风,偏偏周庄少主及其夫人有事外出都不在,除了距离此地最近的这户人家,那天庄内的人均不在家。”

“……”黎愈死死咬住嘴唇,当初的记忆被这番话慢慢唤醒,他清楚地记得那天周亦湫的父母的确有事出门,受了风寒发高烧的周亦湫就被寄托在他们家,那天下午是他寸步不离守着他,为他拭汗,喂药。

“那天有个古老的祭祀,你父亲身子弱,腿脚不便,庄主特赦他在家代为祭拜,而你的母亲,是半路逃回来的。想必你也知道,你母亲当初为什么会逃,这,倒和你有关了。”说着黑衣人兜帽动了动,黎愈死死瞪着他,听他悚然发笑的粗哑声音,“但是你也算无辜的,这便暂且不说,倒是你母亲回来撞见的这场大火啊,可真算是时机玄妙,那头祭火不灭,宣誓着我族千秋百代,万古长青,这边厢可是火烧活人,啧啧,这可真是一出好戏。”

黑衣人哈哈大笑着,笑声回荡在静谧的深林,如同鬼魅,黎愈听着笑声闭上了眼睛。他的心脏感觉前从未有的刺痛,连带着身体的不舒服,令他呼吸都粗重困难。

不知道为什么,黎愈的内心总感觉到一阵不安与不对劲儿。黑衣人依旧在絮絮叨叨说些什么,可他居然心念分散,一时之间,听不清晰。

他的身体无法动弹,狼崽就窝在他的怀里,沾上他的体温,仿佛依旧活着。

黎愈垂眸,借着火光望向怀里,那团毛绒绒的小东西一动不动,他尝试着活动指节,先是碰了壁,第二次,他依然不死心,第三次……

黎愈呼得一声松了气,不再做无谓的尝试,重新抬眼审视对面那个看不见面目的人,打断他的叙述:“小狼是你杀的?”

黎愈问得突然,黑衣人显然愣了一下。

“小狼是不是你杀的?”黎愈加重语气重复一遍。

黑衣人晃晃手里的枯枝,混不在意道:“是我杀的,你要报仇吗?”

“你!”黎愈咬紧牙关,恨极。恨不能解开穴道,恨不能修习武艺,更恨自己找到凶手都不能为小狼报仇!

“不过一只小狼崽,他们说什么你还真信吗?信什么结契,信什么金玉良缘,信什么化解灾祸?”黑衣人不屑,隔着布料,黎愈都能想象那副表情。

他忽然觉得很失望,无论是对自己的能力,还是对今夜的遭遇,他忆起白天周亦湫的那番嫌弃,其实如果对方没有忘记的话,当他用灵力来探知甚至控制自己的时候,他也会有感觉。

那种头疼欲裂的感觉很真实也很易猜,他的耳力在捕捉声音的时候很敏感,那天小厮对周父咬耳朵说了什么,黎愈其实在旁边隔得近都听到了。

所以,不管面前人对过去怎么讲述,他都保留了一分清明,只不过,这人真的杀了小狼,是他此刻无法介怀的。

怎么报仇,怎么脱离桎梏,怎么揭开这人的面纱看清他的真明目?

黎愈无从得知,却也不愿意再听那个黑衣人说话了。黑衣人不以为意,坐在远处也不动弹。

黑衣人望着黎愈,漆黑的布料使他的脸庞藏匿其中,不过面前人倒是乖乖的,情愿闭着眼睛也不看他,无声的焦灼中,那倔强的唇,紧闭的眼,蹙紧的眉,都被他一一描摹,视线落到那块狰狞的疤,黑衣人神色一顿,却又飞快舒展,居然就着噼里啪啦的火苗开始唱起小曲。

黎愈没听过,但是听着那呕哑嘲哳难听的曲调,他忽然注意到了什么。

睁眼,四处依旧,和他的小屋一样,但是他是依靠制造声音出逃的,所以,他放轻了呼吸,去听那歌声外的动静:

一声雀啼,两声乌鸦叫喊,三声啄木鸟嘟嘟嘟……

再一遍,也没有错。

太规律,规律得不正常,让他从记忆深处挖出曾经翻过的一本咒术笔记,这么规律的安排是那一种幻术的缺点,所以只适合施行一次,而解法就是:

清心咒!

心无旁骛,吾思吾存。

只要坚定不移地肯定自己是清醒的,那么默念咒语,就能从幻术创造的幻境中脱离出来。

黎愈仍然闭着眼,可他的睫毛煽动得很快,一种劫后余生的快慰让他微微发颤,但是他知道还未完全打破幻境,他必须专心致志。

于是黎愈放空大脑,不去听周围的声音,不去听黑衣人难听的歌声,只专注于念咒,一遍两遍,要虔诚要专注。

四遍,五遍,他闻到了闷热的空气。

第六遍,身上竟是蓦然一轻,黎愈睁开眼睛,自己还在山林里,动动手指,可以活动了,他便抬起胳膊,却发现小狼崽不见了踪影,正好奇间,一直坐在他对面的黑衣人却忽然往他的身上倒下来。

黎愈刚刚活动开,整个人几乎都是麻木的,只好眼睁睁看着那人倒进自己的怀里。

奇怪的是,这人不动不响,仿佛是一节木头,但是又仿佛是留有体温的。

突然的变故让黎愈心跳得要蹦出来,他还没从幻境中完全苏醒过来,就被一个需要复仇的对象砸个满怀。

他几乎是情不自禁地去掀开这人的面纱,直到火光下,露出一张让他为之一颤的脸——

怎么会是这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古代背景的文多参考借鉴,学习学习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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