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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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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策口中嚼着花生米,说:“对面那两父子说什么呢?凑的那么近。”景听尘扫了一眼,未作回答,她手上的伤口未作处理,血渍已经干了。

淮策见淮盛文黑着脸走了来,连忙朝景听尘身后挪了挪,果真淮盛文刚凑近便要伸手打他,扑了个空。

淮盛文因此气急败坏,手撑着桌子,咬牙切齿地对着淮策说道,声音放的低,时不时还注意着身边人是否有注意到他。“小畜生,你什么身份,这位置是你坐的吗,你给我过来。”

淮策探出一个脑袋,景听尘一副看热闹的样子,她站起身子,给淮盛文倒上了一杯酒,“大哥,消消气,孩子不懂事儿,喜欢挨着长辈坐。回去好好打,这么多人看着呢。”

听到此话,淮策瞪大了双眼,见到淮盛文黑的跟木炭似的脸,不敢多说什么。

淮盛文出着大气,接过景听尘递来的酒,“小妹,见谅,教子无方。”他喝完了酒,朝着淮策怒吼,“还不滚。”

淮策小心地拿过桌上未喝完的半壶酒,小跑到了殿门前,景听尘收了笑,问:“大哥可是有话同我说?”

淮盛文消了气,他左右看了看,说道:“小妹,大哥知你性子刚强,见不得你那绾妹妹受上半点委屈,大哥欣赏你这点,不过大哥还想多说一句,朝廷看你和大长公主面上才留下了她的性命,你人在关卫,离着浔安上千里,朝廷内外盯着她的人甚多,大哥知道,夺回关卫势在必得,带时候你定会用战功换取她出后宫,可你想过这才是对她最为不利,她若是此生就关在这后宫,便不会有人再对她生出杀意。”

景听尘点点头,“大哥,我明白了。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绾绾性子同我相差不多,她很聪明。”提到这儿她忍不住露出来笑,她抿着笑转头斩钉截铁说道:“所以,顾家的事,她会查的一清二楚。”

“那更不行了,她不能查,若是一查,那么有意陷害顾家的人便会朝她动手,你人在关卫,谁能护着她?”淮盛文不信顾家被陷害,可他信景听尘。

景听尘答道:“若是不让她查会让她比死更为痛苦,我了解她,由她。”

淮盛文再想说什么,见景听尘喝了手中的那杯酒,然后放桌上走了出去,出殿门时,殿外的长梯边上,江谦还在挨着巴掌,那嘴角渗出的鲜血景听尘看着却不解气,她白了他一眼,疾步下了阶梯。

“大帅,大帅,我爹刚刚跟你说些什么?”淮策不知何时又跟在了她的身后,景听尘放慢了脚步,“随意聊了几句。”

景听尘转身看着他,“你跟着我作甚?”

淮策揉了揉脑袋,不好意思地笑了,“想让你明日走时带上我。”

景听尘打量他一番,“这我可做不了主,你若想去,跟你爹说,再找太后请命,然后入了军册才行。”

“偷偷去,不做将军,就做个排头兵,到时你别跟营中兄弟说我是淮盛文的儿子就行,就跟他们说,我是你在半路捡的。”淮策一脸诚恳。

景听尘冷笑,却有几分欣赏,说:“排头兵,你倒不怕死,我大哥就你一个儿子,你若是出了事,我怎么跟他交代,此事没得商量。”说罢她转头便走。

寂静的宫巷中,只听得身后传来一声请求呼喊。“大帅。”那声音带着倔强,景听尘回头时,淮策已跪在了地上,这个高出她大半个脑袋的调皮小子跪在地上,让她觉着有点意外。

淮策说:“长这么大,我只跪天地,跪天子,跪父母,今日我跪你,我想上战场,我想为国效力,为淮家争口气,我想跟在你的麾下,大帅,你就收我入军吧!”他头叩在地上。

“起来!”景听尘顿时拿出了大帅的气势,淮策抬起脑袋,“你若是不收我,那我便长跪在此处。”

半响,空气凝聚,安静的出奇,红灯印在二人脸上,这条宫巷也显得没那么孤冷,她从不受威胁,若是别人她便收了,可他是大哥的儿子。淮盛文年轻时也是一方骁勇,手拿长戬,马踏驻阳河两岸。

数年前长谷关之战,他前去支援,妻子被困敌营,被敌军扒光了衣服,拖在马后,活活勒死,那年淮策才五岁。如今他甘愿在偃台替着朝廷养马,造兵器,他不是怕死,若是朝廷有命,他定会毫无怨言拿着长戬重回战场,他怕自己唯一的儿子也没了。

景听尘未理他,喉间不自觉地滑动了一下,“那你便跪着吧。”

“我娘死在塔鹰部手里,我想报仇,我必须报仇,父亲不让我打仗,小时候连武都不曾教我,是我偷偷看着他跟他一招一式学的。营救陛下,那是我第一次带军,我以为我能像当年爹那样了,我以为我能报仇了,我没护住陛下、敬元皇后。大帅,你不收我,那我也能有别的办法。”淮策吸了吸鼻子,抹着眼泪,他深吸一口气猛然站起身。

“站住。”景听尘叫住了他,内心挣扎了好一阵,她看着他许久才开口,“卯时出发。”

话落才在淮策嘴角看到一丝笑意,淮策忍不住连忙行了两个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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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听尘第二日走时还是点了一盏天灯,顾司宜着了凉起的晚,未曾去瞧那天灯,院子里打了霜。

柳儿打开屋内的窗户,瞬间一股寒风袭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她抬眼瞧着窗外,那房梁上竟挂上了两只走马灯,顾司宜缓缓站起身,景听尘昨夜定是来过。

柳儿瞧见她这般模样,说道:“我给姑娘做点清粥,多少总得吃点,这刚好没多久的身子,哪里抵得住这般,若是大帅瞧见,可得多心疼。”

顾司宜闷声咳的厉害,“我这身子不知还能撑到哪一日。”她走到窗边赏着那两只走马灯,灯中画着两女子,一手拿大刀策马奔腾,一阁中坐立带花,好不精致。

柳儿出了门,在院中的水井打着水,那桶水被柳儿费力的拉上来,柳儿脸上无半点喜悦,转头时双眉皱在了一起。

“姑娘,还真得让人做个新的井盖才行,井中又死了耗虫。”

顾司宜点了点头,柳儿将木桶的水提到墙角,猛然转头说道,“姑娘,我记得前几日在您床下见到一块木板,可暂时用来充作井盖。”

若是柳儿不提起顾司宜都忘了,半年前是记着看到过,还是季般般来寻那只鹦鹉的时候。

她应了一声,转头便去了床边,趴在地上,那木板还是四四方方躺在那床底,她刚伸手,柳儿便小跑着进了屋。

“姑娘,那木板极重,还是我来。”柳儿将她拉了起来,后退到床头,试着将那床挪开位置,哪知使出吃奶的劲儿,都未将那木床挪动半分。

顾司宜站到床尾去帮忙,这时床才象征性的动上一动,仍是无济于事。

柳儿手撑着腰歇气,“怕是挪不动了,那板子好几次我都试着将它拿出来,可它像是黏在地上了一般,拿不动。”

顾司宜额头也出了汗,“可有些能用的器具?”

柳儿急了些,说:“姑娘莫不是要拆了这床,若是拆了,今夜睡哪儿啊?为了这破板子,拆了床不值当。”

顾司宜手撑着床头喘气,说道:“这有何难,拆了再装回去就是,我能拆便就能装。这床头靠着窗户,正好装的时候挪个位置。”

柳儿听罢,便去了侧房找了些能用的小锤,迅速将床上的被褥收了起来。

顾司宜顺着床转上了几圈,这小床做的简易,可却都是及其重的实心木,她找好位置用小锤敲了起来,一会整个床架便被她拆成几块,床板卸下后,她便注意到木板后方闪烁的银扣,这板子被那银扣锁在了地面,故此从外面瞧不见,推不动。

二人对视一眼,那板子一头抬起,却发觉板下是一条长石梯,一次也便只能一人通过,往下太黑,她瞧不清。

柳儿看向顾司宜,顾司宜看的入迷,吩咐柳儿拿了油灯来。

顾司宜说:“这地道做的如此精细,也是得花上不少时间才能砌成,在宫里挖此密道,不被人察觉,看来这琼露殿上位主人也有些位份在身。”

柳儿说:“听人提过,琼露殿前朝时曾是一位贵人居住于此,那贵人本是夏朝皇上的亲侄女。”

见顾司宜似是疑惑,柳儿接着说道:“本来不住琼露殿,后来不知因何事,皇上便将她安排在了琼露殿居住,也不许人来探望。”

这样的事在民间都不少,况且在宫里,她接过柳儿手中的油灯,“若是来了人,你便说我还未起。”

柳儿一把拉住她,“这底下太黑,我陪姑娘一块去。”

顾司宜说:“这地道太窄,我去看看便上来,若是来人了,你还能帮着打个掩护不是。”她手轻拍了柳儿的肩膀,“放心,我很快便上来。”

凭着柳儿怎样劝,顾司宜还是拿着油灯下了暗道,刚走没几步阶梯,便闻到一股霉味。

她低着头,直到走到阶梯之下,暗道不宽,好在足够高,她能直起身子,顾司宜小心往前挪动着步子,墙上用石块刻了些壁画,刻的不深,看不太清,墙上方可见一些小亮光,暗道的气孔。

她脚被异物挡住,顾司宜听到何物掉落在了地上,她扶着墙,将油灯放在面前,蹲着身查看刚刚挡住她的东西。

这一看,顿时她的脸色煞白,差点扔了自己手中的油灯,她整个人瘫软了,后退上了好几步,两具白骨靠着墙蹲坐在她的面前,依稀可见两具骨架紧靠在一起,衣服陈年已腐,但仍是能辨晰这是两具女尸。

其中一具尸体的头骨已滚到了前方不远处,她撑起身子,鼓着劲往前走。

好一阵,她又看到了往上而行的阶梯,同她下来的阶梯一模一样,她还未从刚刚那两具尸骨的恐惧中缓解过来,她顺着墙壁,慢慢地往上走,阶梯尽头是一个与琼露殿一样的木板,封住了出口。

顾司宜试着将那板子抬起,那板子上方被东西挡住,只能掀开一条小缝,屋内很是安静,顾司宜细回想着那条通道的位置,外面响起异动,有人发现她了。

她愣在原地,直到那木板被掀开,她惊慌失措,季般般一身暗红色寝衣,那寝衣角上精细的绣着麒麟图样,若隐若现。

湿发未粘在面颊上,发梢的水珠滴落在肩上,她正蹲着身,手撑着木板,看着她。

季般般诧异中慢慢浮出笑意,“闯人家浴室,顾家的姑娘竟是一登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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