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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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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王,沈顾,云鸿,沈家护院,楚王随从,连同跟着銮驾来的宫人们,砖道上撒着的十几个粽子,林林总总上百人,占了半条街,都目光炯炯地看向他们二人。

沈鹿衔几乎是乞求似的望着他。

云渐和她四目相对,声音笃定而森凉,“包括对外称病,也是我不愿和楚王见面,故意找的借口。”

刹那间,沈鹿衔胸臆如堵,无力闭目,泄了一口气。

旁边云鸿和楚王的声音相继响起,一个说“微臣惶恐,求殿下为我们父子做主”,一个说“家门不幸,请殿下公断圣裁”,吵得她脑仁生疼。

等他们都安静了,沈鹿衔转向一旁,“逐溪,是这样吗?”

逐溪蓦地抬眼,看向云渐。

云渐也看了他一眼。

半晌,他垂下眼睛,走到云渐身侧,蹭了蹭手指关节上,“是。”

这也在意料之中,沈鹿衔转回脸去,“楚王带次子来京,怎么先前没带进宫一同谒见?”

云鸿道,“父王本没想带臣入京,是臣思念兄长,想着机会难得,便后又跟了来,今日才到。”

“这机会确实难得,”沈鹿衔道,“可你进京不想着先找楚王落脚,到沈府来做什么呢?”

“臣尚不知父亲住在哪里,只因素日深仰沈相为人,便先行过来拜谒。”

沈鹿衔笑笑,“既是拜谒,怎么还穿着锁子甲,提防着这里有人打你不成?”

云鸿才想起衣领被云渐扯开,方才下拜时没注意,犀牛皮的软革护甲便敞了出来,心口处加编的黄铜锁子甲正反着细碎的光。

心虚之下,他下意识掩住衣襟,“臣…臣是…”

“犬子武艺不精,是臣叮嘱他出门时记得防护自身,当年臣妻曾遭人刺杀,未免草木皆兵,还望殿下能理解臣这一点惦念家人的拙心。”

提到“臣妻”二字时,沈鹿衔分明捕捉到云渐眉锋一蹙,悲怆和恨意一闪而过,被他生生忍下去了。

沈鹿衔握紧了掩在袖中的手,“惦念家人,楚王与世子一别十三年,怎么不问问他为何出手伤人,反而着急催促本宫罚他,倒是不怕伤了父子之情呢。”

楚王脸色微变。

云渐对兄弟大打出手,又当场认了罪,所有人都看着,她还如此偏袒,是铁了心要维护他。

沈顾随即捂住心口喟叹,“怪不得,换了我也要称病了。”

云渐目光微动,周围人也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沈鹿衔温声道,“即便楚王心疼次子,也该一碗水端平,今日是人情亲疏之隙,还不算什么,只怕堤台毁于蚁穴,日后若生出阋墙之祸,做父母的又该如何自处呢?”

众目睽睽之下,沈鹿衔竟敢公然避重就轻,兄妹俩一唱一和,绕来绕去,居然把罪过甩到了他头上。

云奉章神情难看极了,绷着脸应是。

沈鹿衔笑了,“如此,便由予来当这个和事佬罢,左右云小公子戴了革甲,想来伤的不重,予会派医正去府上医治。”

云鸿怎能接受这样的结果,羞愤欲杀,“可是…”

“可是什么,”云奉章沉声打断,“还不谢过殿下恩典。”

云鸿愣怔,对上楚王阴沉责问的脸,身体便一抖,咬紧牙根,弓身拜下去。

“云指挥跟我回宫吧,外出公干的事,不用你操心了,”沈鹿衔避开云渐的眼,“你也该静静心思过。”

她心里仍有些忐忑,但云渐总算没再唱反调,只是将眼睛垂了下去,“领旨。”

沈鹿衔回身上车。

随着李玄“太后起驾”的高呼,街上诸多扈卫护院也都散了。

火把的光亮渐渐退去,车厢内重归昏暗。

銮驾安静极了,除却车轮轧过地面发出的辘辘之声,什么响动也听不到。

没有一个人说话,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沈鹿衔伸手,轻轻将外侧车窗推开了一条缝。

和以往銮驾出行一样,云渐就抱着长刀走在前面,离她不过两尺远,背影笔直又孤冷。

沈鹿衔咬住了唇瓣。

“李玄,”她终结了这份安静,“你来驾车。”

李玄会意,替下车夫,让所有人都退到了后面。

沈鹿衔将车窗缝隙推得更宽,“云指挥…”

云渐侧过身,双目仍垂着,在夜色下锋利而冷淡,“殿下吩咐。”

沈鹿衔微哽,“我只是想和你说句话。”

见他沉默以对,沈鹿衔心里像被人揪了一下,也垂下眼去,“抱歉,是我搞砸了。”

“殿下没什么好道歉的,”他道,“我都明白。”

沈鹿衔当然知道他明白,自己再不通透,经过今晚也该清楚了。

她本想护他周全,却仗着活过一次,自负过了头,以为能瞒天过海,然而树欲静风不止,反而弄巧成拙——不但败露,还让他做了逃兵和懦夫。

他怎么肯,他是那样孤傲的人。

即便识破了对方的计谋,也不会忍气吞声,更不会接受沈家自蹚浑水式的庇护。

沈鹿衔觉得难过极了。

车声辚辚间,云渐打破了沉默,“殿下不必自责。”

他道,“只要楚王活着,云鸿活着,这件事便会发生,只在早晚。众口铄金,殿下如何处置我都可,不要自己为难。”

“是我自投罗网,明知只要忍住便可全身而退,仍不能忍受他们说出那些话而不付任何代价,渐这一生,终是介孤莽独夫罢了。”

他这是在…安慰她吗?

沈鹿衔手指蒙住了脸。

她指腹有些湿润,“你这样说,我更加没有脸见你。”

云渐微怔。

他抬起眼,本想看一看她的脸,可透过车窗,只看到她因躬下身去露在清静月光下的青丝墨发,一小段纤细玉白的颈项连着薄肩,微微耸动。

“是我没有脸见你。”

他收回眼,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轻道。

*

昨夜一趟奔波,早晨沈鹿衔便起的有些晚,直到月轻把她拽起来,捂着脑袋头痛欲裂,“月轻,天还没亮呢,让我再歇会。”

“好殿下,沈尚书来了,正在甘露殿外侯着呢。”

沈鹿衔蓦得清醒。

昨夜父亲一直在大内台阁,自己强行出宫,绕过了他,今日怕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沈鹿衔拉过被子蒙上头,声音闷闷传出来,“不见不见,就说我病了。”

月轻哭笑不得,贴近被衾道,“尚书特地说了,是为着永业田奏报的事。”

沈鹿衔从被子里露出一双眼。

……

“近日有官员上书,奴婢永业田之事为患甚重,”沈怀庸道,“臣昨夜在台阁值守,翻阅卷宗,也深觉不妥,是以来找殿下商议。”

“奴婢还有永业田,”沈鹿衔沉吟,“从没听人提起过。”

“按典是奴婢受田,实则田产都归了主人,自然没人提,”沈怀庸道,“奴婢可受田者各有定数,止于亲王三百,三品一百,七品八十,品级有差,按一奴授百亩田计,奴婢死后,八十亩上缴归公,余下二十亩则作为永业,可世代相传,不在归还朝廷之列。”

沈鹿衔眉心微蹙,能受田的奴婢少,可各门王公世家,所占奴婢何止成百上千。

避战的征夫,南渡的流民,卖身的贫户,典当田产的佃仆,还有世代的家生子,更仆难数。

萧杼问,“那若一直有奴婢死去,主人岂非一直有永业田入户?”

童言无忌,一句挑破,更让人毛骨悚然。

沈怀庸一顿,“正是如此。”

“而且殿下,有爵之家所占田亩,是不必上税的。”

如此下去,桑田兼并愈演愈烈,税收越来越少,富者疯狂敛财,贫者无处立锥,还要承担徭役赋税,岂非是大祸患。

沈鹿衔问,“父亲可曾估算过,如今大邺永业田有多少?”

“永业田是祖制,自大邺建国以来已延续百余年,估算不出,得派人实地堪量一次才好。”

沈鹿衔点了点头,“先前兄长说,南渡后流民虽然安置,但还有无数隐田隐户,我想借此机会,一并安置了才好。“沈鹿衔沉吟片刻,“父亲,上这封折子的是谁?”

沈怀庸道,“是去年新登科的寒门士子,冯宴清。”

沈鹿衔心下一宽,朝沈怀庸笑了笑,“有这样的人,我们该好好用起来。”

“自然,这便是兴科举的好处。”沈怀庸看着她,转了话题,“听说殿下昨夜出宫了。”

沈鹿衔笑意微顿,嗯了一声。

但沈怀庸没有责备她,“可收到上谏的奏章?”

“还没有,”沈鹿衔抿抿唇角,“他们总要组织两天的。”

沈怀庸似乎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殿下日后,莫再任性了罢。”

“他们是想害云渐,想废了他,”沈鹿衔反驳道,“我不能…不能袖手旁观。”

见沈怀庸沉默,她又添补上一句,“父亲知道的,千金易得,良将难求。”

沈怀庸不言语,半晌,摇头叹息,“怕只怕阴谋易解,阳谋难破啊。”

“我们心腹稀少,难免左支右绌,”沈鹿衔笑笑,“不过没关系,今岁建元改年,要加开恩科,父亲桃李满天下,又有许多新晋士子能步入朝堂了。”

沈怀庸没再说什么,“是。”

她自觉躲过一劫,暗松了口气,端起茶盏递过去,“父亲说了这会子话,喝口茶吧。”

沈怀庸接过茶水,“多谢殿下。”

*

沈鹿衔所料不错,今天才过去,弹劾与上谏的奏章便如雪花般飞到了甘露殿。

她只当没看见,全都扔进了字纸篓。

她压了两天,朝上还是有人发了难。

“上次所论奴籍授田一事,予和沈相已经商定,先派钦差前往苏常度量田亩,有谁愿去吗?”

沈鹿衔话音刚落,谏议侍郎出列道,“臣听闻前日夜间太后夤夜出宫,且事先未曾令尚书中书职官宣送,殿下身为国母,竟置礼法于不顾,臣等惶恐莫名。”

朝堂倏静,沈鹿衔目光扫过满殿拱手而立的各色官袍,沉了声音,“予现在说的,是度量田亩。”

谏议侍郎置若罔闻,“殿下不该夜出宫门,违背祖制,令天下人寒心。”

又有人的声音响起来,“近日京中有人议论,说太后之所以出宫,是为着云世子,可今日朝议,他怎么没有侍班?”

沈鹿衔冷冷瞧着他,“昨日予派他去京郊堪量桑田了,尚且未归。”

对方气焰瞬间高涨,“云世子殴伤兄弟,忤逆亲长,如此私德不修,如何做得圣驾亲卫,又如何做得楚王世子?殿下身为摄政皇太后,理当公断圣裁,岂能为其违背礼法,搁置我等奏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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