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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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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过黄河以后雨便下个不住,道路泥泞行军不便,大军就近驻扎在了相州治所菅城。

“奚娘子,药熬好了。”葵香推门进来。

菅城建有离宫,她们虽也跟着住进了离宫,与那些金碧荧煌峻宇壮丽的宫殿却无关,被安置在最偏僻的一角,六个人挤在一处,条件甚是简陋。

但比起餐风露宿无疑是要好得多。

播云春纤秋窈三人浣衣去了,葵香方才一直在小厨房煎药,奚骊珠则留下照看病倒的种月。

种月欠起身,主动接过药碗:“怎好劳动娘子,我自己来。”

奚娘子认为自己和她们没什么两样,种月却不会当真。

冯常侍虽说过她们都是伺候大魏皇帝的这种话,但一路行来,魏天子何尝要人伺候过?满打满算也只召见过奚娘子一人而已。

这离宫内最不缺年轻貌美的宫婢侍姬,更是用不着她们了。

奚骊珠见她情形比之前两日转好,就没再坚持,顺手把木匙递给她。

药晾的正好入口,种月嫌苦,没用木匙,捏鼻一气儿喝完,俏脸顿时皱巴成一团。

葵香笑话了她两句,端着空药碗出去了。

种月重新躺下,看着俯身为自己盖上布衾的奚骊珠,蜡黄的脸上浮现出感激亦惭愧的神色。

“我这原也不是什么大病,忍一忍就过去了,倒劳烦娘子为我看诊,还去求冯常侍……”不然她一个俘囚,哪里来的药吃。

以前在刺史府时,她和播云负责伺候府中的女郎,因为心灵手巧擅于妆扮,在一众侍女中极为得脸。

纵然如此,问医吃药的待遇也是不敢想的,何况又是这种难以启齿的病。

奚骊珠道:“小病一延挨也能要人命,马虎不得。”

种月想起每次来癸水时那种疼就心有余悸,在床上打滚都是轻的,有时真恨不能撞墙。

同样是女子,别人就没有这种症候。比如播云,再比如秋窈,她们每次仅是略微有些不适而已。

正因如此,秋窈一度觉得种月是为了偷懒才故意夸大,直到半年前种月鼻中开始出血。

种月也顾不得羞了,变卖了平日所得赏赐,找了外面的医师诊治,钱财耗光也愣是没看出个所以然。

好在只有癸水至时才如此,癸水一走就止了。任是心底再惶惑,她也只能装作无事一般,尽量不再去想。

这回随军北上,路途颠沛,又淋了雨,疼痛更胜以往,鼻血流的也多。种月直以为自己要不行了,和播云两个抱头痛哭。

若就这么撒手去了,她倒没有什么可依恋的,只恐留下这个一母同胞的姊姊在世上无人照料。

孰料奚娘子竟懂女科。亲为她把了脉,又询问了一些细节,跟着告诉她,她不会死,只是患了经行衄血症。

“阴虚血亏,肝火上逆,热伤血络,而血热气逆,所以致经血妄行。”

还让她放宽心:“现下以清热养阴、凉血止血为主,以后好好补养,治本不难。”

对于一个自以为病入膏肓求救无门的人来说,她淡然却笃定的神情语气不啻纶音玉诏,瞬间驱散了阴霾,给了种月莫大的支撑。

可这话说来容易,开了那许多药,又哪里是吃得起的?总不能回回都让她去求冯常侍。

种月心下犯愁,不好说出来,转而问道:“奚娘子竟是医家?”

奚骊珠待要张口,不知想起什么,又闭上。摇了摇头:“我母亲行医,自小耳濡目染,懂得一些。”

“那令慈一定十分厉害。”

奚骊珠展颜笑开:“嗯,她救了许多人,都赞她妙手回春。”

“那令慈而今……”

见她眸光黯淡下去,种月心里猜到个八九分,忙岔开话头,谈起了杜家。

她已嫁做人妇这事种月也是近来才得知。

始才信了她并非出自冠冕令族,否则在这朱门对朱门、柴门对柴门的世道,她又岂会嫁进杜家。

不过,杜家虽非世族,却颇治田宅,在金洛富室中也算数得上。而她那夫君杜匀植,种月亦留有几分印象。

去岁入夏,刺史于府中大宴宾客。

刺史本人没什么才干,却与皇室沾亲带故,真正的高门名流嫌其庸鄙不肯赏脸,是而赴宴的多是城中寒门庶族,礼物堆成了小山,都巴望着得了他的青眼能谋个一官半职。

府中人手不够,种月被叫去帮衬。一眼便注意到宛若鹤立鸡群的杜家二郎。

与那些觍着脸赔笑邀宠的人不同,杜家二郎肃然端坐,神情淡漠,并不肯献媚讨好。

刺史被扫了脸,很是不高兴,当众将他戏谑嘲弄了一通,受此侮辱的杜家二郎拂袖离席而去……

说起来,那杜二郎神采清秀、皎然如月,倒也算得上是个佳郎君。只可惜战乱中流散了,也不知是生是死。

种月倒不关心杜家人如何。平心而论,奚娘子这般品貌,纵然配得是那样的佳婿,种月心里多少还是为她感到惋惜。

不过奚娘子显然不这么想。

种月看得出来,她们夫妻感情应当不错。纵使眼下劳燕分飞,只要记挂着这个夫君一日,奚娘子就不可能心甘情愿地侍奉大魏皇帝。

可她们的处境,容不得不另做打算。

“我听人说,咱们这些人到了邺都以后,若没有别的安排,都是要充入奚官局为奴的。大魏皇帝灭夏当年,宫人数千都没入了奚官。”夏国覆亡时,曾有一部分难民逃往金洛,是而种月知道这些。

奚官奴的来源,要么是犯官家眷没为罪虏,要么是战乱流离中被俘入宫,可说是宫婢中最下等的存在,至微至贱。

“奚娘子,”种月望着她,“我们倒也罢了,你既有近身侍奉之机,该为自己谋划一番才是。”

奚骊珠知她所指。

种月等人都以为魏主召见频频,对她是有几分另眼相待的意思。

奚骊珠却不这么认为。

从刺史府夜宴那晚她就觉出,自己只是个幌子。魏主重伤不止要瞒外,还要瞒内。

那么等伤好了,她自然也就无甚功用了,和大家一样要沦为奚官奴。

是而她从不觉得自己和其他人有什么两样。真要说不同,大约也就是那份“恩情”的存在。

但碍于班师前夕冯度地提醒,她不愿也不敢再想这茬——魏主若真是知恩,即便不是救命之恩,她既不讨高官显爵也不求黄白之赐,更不存在什么威胁,难道连放了她也不肯?

将心比心,若有人在危困之际伸手扶助她一把,她必定感戴在心,报之以行。

然身居高位的人岂能以常理度之?他们看下面的芸芸众生与蝼蚁无异,帮他才是应当应分,不帮他就该脑袋落地了。

更何况她行刺在前、传信在后,把柄握在人手里,说杀她不过是眨眨眼的事,留她一命大抵已算是“报偿”。

至于魏主的伤,箭伤及骨,好利索是难,体力臂力都需时日恢复,舟车劳顿也不利休养,但两个多月过去,伤口必是愈合了的。

入住离宫以来魏主果然没再召见她,奚骊珠隐隐松了口气。

然而想着即将到来的为奴为婢生涯,到底也轻松不起来。

播云她们浣衣归来,见室内一片愁云惨淡,播云以为是种月的病没救了,扔了木盆扑到榻前就嚎啕大哭起来。

种月拿这个遇事就爱哭的阿姊一点办法也没有,连称自己无事,只是思乡的缘故。

这下可好,几人被勾起了乡情,都跟着发起愁。

秋窈比较心大:“何必哀哀戚戚?咱们在金洛做奴婢,到了魏宫还是做奴婢,论理也差不到哪去。听人说早些年两国一旦交战,若战败了,那些衣冠仕伍也不能得免。做惯了贵人的,陡然从云头跌下来成为仆隶,岂不比咱们还要惨。”

春纤却道:“既是贵人,若故国尚有族人,族人又资财丰厚,一旦打探到他们得消息,往往会设法将其赎免归国。又有谁来赎咱们呢?”

“咱们不可以,奚娘子大可一盼。”秋窈转头看向奚骊珠。

“我在刺史夫人跟前伺候时曾听她提起过,前任雍州张刺史的妻子,多年前回乡探亲时不幸遭逢战乱,被掳到了北地——不是魏国,是夏国,那时夏国还没被魏国吞灭。

“张妻被掠到夏宫中做了奴婢,张刺史多方打探才得知妻子的下落,便委托边境上的商人携带上千匹丝绢到夏国都城,想要赎回妻子。

“那时他的妻子已是个老妇,自己业已官居刺史,竟还愿花重金赎她回去。夏国皇帝大为感慨,遂让人将她放归。

“归来那日,张刺史带着府中诸妾亲自到边境上迎接,场面十分隆重……”

秋窈冲奚骊珠挤挤眼: “奚娘子的夫家也不缺钱财,若夫妻情好、不负不忘,指不定——”

种月突然咳嗽起来,打断了她的话。

也是巧了,冯度此时又派人来请。

屋内几人面面相觑。

一片静默中,奚骊珠缓缓站起身。

这回却不是魏主要见她,而是冯度。

冯度坐在一张胡床上,正研究两膝上绑着的东西。

之前奚骊珠来求药,冯度不在,但他事先应有过吩咐,身边的小黄门并没为难她,把药方给侍医看过后,照方抓了药给她。

等药时,奚骊珠听见两个小黄门议论,说冯常侍腿疾又犯了,疼得整夜整夜睡不着。

这一阵连阴雨,又遇上倒春寒,不像是即将入夏,倒像是一下入了冬。膝上若有旧疾,再逢着这种天气,的确容易发作。

而冯度膝上有疾,之前还跳进冰湖里救她……

加上本就有求于人,人也帮了忙。奚骊珠回去便拆了一件之前为她备办的锦服,做了两个绑膝,算作一点微薄的表示。

绸面的,里面絮了棉,两侧各缝着几根扁平的带子,可以将之缠绕膝上牢牢绑缚住,用来给关节保温,还可提供一点点压缩力,增加血流速度,减少疼痛和肿胀。

“这绑膝咱家用了甚好。”冯度见她来了,两条腿分别屈伸了一下,“也轻便,不妨碍走动。”

放下腿,一拍右膝:“这处以前受过伤,年纪大了,逢雨雪寒湿就遭罪。还是娘子细心周到。”

奚骊珠道:“常侍不嫌弃便好。”她女红不精,针线功夫也就凑合。

“娘子哪里话,这是娘子对咱家的一份心,咱家还能不知道?”

冯度请她坐。

小黄门搬来一张胡床——膝伤不耐跪坐的缘故,他这里只备着胡床,没有坐席褥垫之类。

待奚骊珠落座,小黄门就极有眼色地退下了。

冯度嗅了嗅:“咱家闻着怎么有股子药味,里面还加了旁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医、药相关只为剧情服务,虚构成分很大,不要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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