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多了，邱爽没空再和他掰扯，拿上包就去玄关穿鞋。

“别去了，邱爽。”秦暖风在车上听到了她的电话内容，知道这个时间她是要赶去电视台。

砰地一声，门关上了。

*

邱爽从出租车上下来，穿着高跟鞋一路小跑。

夜晚的电视大厦依旧灯火通明，邱爽一头长发被风吹得四处散乱，脸上的妆容也有些花了。门口的保安对她点了点头，她顾不上回应就匆匆进了一楼大堂。

在闸机口，邱爽微微弯腰，让机器对她进行人脸识别，随后穿过打开挡板的通道。

电梯在九楼停留，邱爽迈出电梯径直去了主持人的休息室。

“哟，爽姐你怎么来了，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刘康朝旁边的代班女主持人斜斜地瞟了眼。

代班的女主持比邱爽年轻几岁，是台里领导的关系户，她拿着邱爽的台本，站了起来，“不好意思你来晚了，今晚这期节目导演组已经定下由我来主持，台里也同意了，你身体不好，还是先回家休息吧。”

她刚说完，刘康就出来打圆场，“爽姐，你也清楚台长的脾气，因为你突然中断录制，导致节目不得不重录，好几家大牌经纪人闹到他那去。他发了大火，想叫你立马回来补录，但是照顾你在住院，这才找了范萍代班。”

邱爽拉了椅子坐下，“把台本给我。”

范萍面色难看，“我不可能给你，这期节目定的主持是我，不是你！有本事你去找台长来，他如果同意换掉我，我就给你，否则你就别想了。”

两人无言对视，空气中有一丝火药味。

“心平气和，大家都心平气和的谈。爽姐，要不今晚你先回去休息吧，这期节目确实已经定好了人选，临时再改，估计有些人会有意见。特别是那几家经纪人，他们有的说不愿意再跟你录同一场了，你看看这些人，真是……”刘康的立场明确，他宁愿得罪搭档多年的邱爽，也不想得罪台里的关系户。

被他护在身后的范萍还在虎视眈眈地瞪着邱爽。

邱爽忽然起身。

对面的两人被吓得脸色一变，范萍还喊了句：“你想干嘛？”

她甚至将台本藏到了衣服里。

邱爽冷笑了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休息室。她边走边给台长打去了电话，那头隔了许久才接通。

“喂，邱爽，我忘了通知你，你不用来了，这期有人代班了，你现在在哪儿？”台长嗓音浑浊，中气却很足。

邱爽深吸了口气，“在台里。”

“哦，你回去吧。”台长没觉得哪里不对。

邱爽质问：“您不是让我十点之前回台里么？”

台长怒声道：“不要和我说这些！我有权决定谁来录，你只需要服从安排，不该问的事不要问，你要是不想干了，底下多的是人来顶替你！”

“……”想到这么多年台前幕后的付出，邱爽不甘心就这么放弃。

“想干你就好好干，台里为了培养你，砸了多少资源，你不是不知道，做人要有感恩之心。行了，就说到这，挂了。”台长深谙人心，说完重话又接着哄了两句。

通话结束。

*

外面下起了暴雨，邱爽没带伞。

她步入雨中，在旁人诧异的目光中，被雨水浇湿了全身。她仰起头，失魂落魄，漫无目的地走着，边走还要边笑。

长发一绺一绺地贴着脸颊和脑门，花了的妆终于掉了个干净，衬衫和裙子湿哒哒贴在皮肤上，邱爽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

走着走着，她嫌不舒服，脱下高跟鞋，就一个接一个地丢进了路边的绿化带里。

她张开双臂，在雨里旋转，她还大声呐喊：“去你妈的工作！！！”

“去你妈的癌症！！！”

“去你妈的婚姻！！！”

……

她喊够了就在雨里跳舞，不管有多少人路过她身边，不管他们怎么指指点点。此时此刻，邱爽只想尽情发泄。

*

在和邱爽确认过实验风险后，林晓晓带着她来到了生物实验室。

不过这次沈严没有亲自到场，他将她们交给了负责基因改造项目的楚画。

“楚博士？”林晓晓大感意外，负责这么大项目的博士居然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而且长相不俗，比许多女明星还要惊艳。

楚画穿着白大褂，素着一张好看的脸，招待她们坐下，“是我，请坐。”

林晓晓还是盯着她看。

“别看我这个样子，实际上我比沈严年纪还大几岁。”楚画从林晓晓的神情中得知了她的疑惑。

林晓晓这才意识到自己表现得太明显，拉回注意力，她说：“那也很年轻，楚博士真是才貌双全，年轻有为，不像我，我到现在都一事无成，更别提给国家做贡献了。”

“我也只是比大多数人幸运一点，没那么神。”楚画客气了下，“不过能找到沈严这样的男人做老公，不能算是一事无成吧，已经很厉害了。”

“啊？我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找我结婚……”看着眼前的楚画，林晓晓顿时感到无比自卑。

按照正常情况来说，沈严应该娶楚画这种类型，他们才是学识相貌都匹配的一对佳偶，反正再怎么找都不可能找像林晓晓这样满大街都是的普通人。

楚画为她们拿来热茶：“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有时候，这个世界是不讲理的。”

聊完闲话，进入正题，楚画对着邱爽说：“不用压力太大，今天只是做基因测序，等基因图谱出来后，我们再决定实验方案。”

邱爽自进门之后就没开过口。

“没事，我陪着你。”林晓晓握住她放在膝盖上的手，然后皱了皱眉，“你手怎么这么凉。”

邱爽抽回手，摇了摇头，她没敢告诉林晓晓，昨夜她淋雨走回家的事。

*

采集完唾液，头发和血液样本，邱爽道别了楚画，同林晓晓从实验室出来。

“你还是没和他摊牌？”林晓晓就近找了个公园，坐在长椅上和她一起面对着湖水谈话。

邱爽摇了摇头。

林晓晓不解，“为什么？”

“我不想拖累他。”即便化了妆，邱爽的疲惫之色依然难掩。

林晓晓没有继续劝她，而是问：“那你以后怎么办？”

“我想出国读书。”邱爽望向了远处。

林晓晓：“你不要秦暖风了？电台的工作也不要了？”

邱爽笑了笑，“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