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水灌入泡面桶，漫过里面的面饼，咸辣味的调料、葱花蔬菜干等佐料浮上水面。

合上杯盖，等三四分钟，热气腾腾的泡面就出炉了。

这是家里仅存的最后一桶泡面。还是超市打折的时候买的。

陆定白把泡面端到桌上，然后就着漫画下饭。

卫星澈也飘过来看。从没见过漫画的人看得津津有味。

漫画叫《游泳之星》，不久前，程明就用这部漫画刺过他。

《游泳之星》在陆定白初中的时候开始连载，很早已经完结。他已经重刷不知道多少遍了。这部漫画可以说是陆定白漫画道路的启蒙作，也正因为这部漫画，很少运动的他破天荒地学了游泳。

虽然不精通，但勉强也算是他为数不多的一个爱好了。

一桶面很快吃完。陆定白把垃圾扔进垃圾桶，起身时，听到身后卫星澈的声音响起：

“其实我第一眼看你，就觉得你很亲切。”

陆定白：“……”

他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卫星澈想要拔剑。

卫星澈只是随口一提，说完后就离开了狭小的厨房。陆定白收拾好后，看到卫星澈在屋里飘来飘去。

身为魂魄的他能穿透一切物体，小到花盆，大到墙壁。他就像进入奇幻乐园的小孩，对周围一切都很新奇，玩得不亦乐乎。

陆定白没有管他，抱着衣服走进厕所，准备洗澡。

关上门，撩起短袖下摆正要脱掉，听到旁边一道声音：“你要沐浴？”

就算陆定白平时再冷淡，在脱衣服的时候被人打扰，也很难控制住情绪。他触电般猛地收回手，扭头看到卫星澈无辜地站在门后。

“你进来干什么？出去！”热意从耳尖蔓延，陆定白故作冷静，但慌乱的气息早就出卖了他。

“抱歉啊，我不知道你要沐浴。”卫星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透明的身体穿过紧闭的厕所门，出去了。

陆定白等了两秒，再次开始脱。脱到一半，他停下，往门的方向望了眼，确定那里什么都没有，终于脱掉衣服。

这个澡洗得很不安心。虽然他相信男主的人品，但毕竟门和墙对卫星澈来说都形同虚设，心里总不踏实。

好在那之后，卫星澈没再进来。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厕所，没在室内见到魂魄，陆定白以为卫星澈回去了，结果在阳台外面找到了他。

夏夜的风很舒服，陆定白拨散湿头发，让头发自然晾干。

卫星澈飘在阳台护栏上，保持仰头看天的姿势，过了好一会儿，丧气地揉了揉酸痛的脖子，抱怨道：“怎么没星星啊？”

夜空很单调。漆黑天幕上，只有一轮小小的月亮，在浓重夜色的包围下，孤零零地散发微弱的光。

陆定白认真科普：“光污染、大气污染，加上建筑物遮挡，城市里很难看到星星。”

卫星澈听得一头雾水，可惜地叹了口气：“哎，我们那儿，晚上星星一闪一闪，又多又亮。以前没什么感觉，现在好怀念有星星的夜晚啊。”

陆定白瞟了他一眼：“那你不回去？”

“我对外宣称闭关了。所以，暂时不回去。”卫星澈露出调皮的神色。

陆定白：“你喜欢这里？”

卫星澈摆摆手：“说不上喜欢，不过好玩倒是真的，有很多没见过的玩意儿。而且……”说到这儿，明朗的声音低了下来，变成沉缓的喃喃自语。

他抬起左手，伸直手臂，深邃的目光透过绑着绷带的手，延伸到无边的天际。

“……我想找一个答案。”

答案？

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卫星澈转头道：“你是不是在想，神神秘秘的，到底是什么答案？”

陆定白：“……”

魂魄笑道：“说来你可能不信，其实我也不知道。”

“但我有种感觉，在这里，我能找到它。”

夜色中，卫星澈的声音明明近在耳畔，又好像十分遥远。他透明的身躯很朦胧，连同笑容也不太清晰。

作者对于他笔下的主角本该是最熟悉的，但这一刻，陆定白却无法看透卫星澈。他不知道卫星澈经历了什么，他的漫画只有三年前的剧情，甚至连这段剧情都可能发生了改变。

短短一天多的时间接触下来，陆定白能感觉到，卫星澈不是纯粹的漫画人物，他有独立的思想。也正因为这一点，卫星澈对陆定白来说，就像一个陌生的熟悉人，他们虽然能够站在一起，但却隔了数不清层数的纱。

****

这之后，陆定白和卫星澈平淡无事地过了几天。

其实不算平淡，在这期间，卫星澈把家里的所有设施都研究明白了。

这不是一个小工程，如果他有实体，陆定白的家已经被翻搅得鸡飞狗跳了。

至于陆定白，对一缕魂魄也无计可施，在卫星澈锲而不舍的十万个为什么攻势下，已经麻木了。

这天早晨，卫星澈心血来潮要看电视。

虽然陆定白没有早上看电视的习惯，但为了让自己的耳边能安静一会儿，不得不破例打开电视。

电视里正好在播放新闻。

“就这个吧。”卫星澈正襟危坐，满脸肃然，求知若渴。

陆定白放下遥控器，正要离开，电视里女主播清亮的声音在客厅回荡：

“近几日，我市接连发生失踪案，各位市民出行请注意安全，若有困难及时拨打报警电话……”

陆定白脚步一顿。

说到失踪……他看向沙发——

那箱黄金一直藏在沙发后面，没有人来取。

他没有齐顿的联系方式，只能等人找上门，但等了好几天，人影都没有。

听到新闻里的失踪案，他突然想起在警局里，小偷声称“没看到齐顿出去”。

总不会真的这么巧——齐顿也失踪了？

想到这个可能性，陆定白拿出手机，在浏览器里输入本市的失踪事件，一条条翻看。

电视上，主播对失踪案件没有再多的描述，已经在播报其他新闻。卫星澈见陆定白拿着个手机杵在客厅中间，不禁从沙发上飘来探头看。

“离奇失踪案……你为什么突然看这个？害怕了？”

陆定白摇头。

不是害怕，毕竟他很少外出。他想确定的是齐顿在不在失踪名单上。

找了半天，网上并没有失踪人员的相关信息，甚至连失踪事件本身的相关信息都很少。唯一明确的是一共有二十人失踪，目前已找到十五人。而这十五人失踪时候发生的事情，都语焉不详，难以得知情况。

一个市内在短短几日有二十人失踪，这不是一件小事，放到网上绝对会引起一波热议。

然而本该让湖水爆起的炸弹变成了一颗小石子，悄悄投入水中，只泛起轻微涟漪。

这不合常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