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送王阳回家，一路上，后座的沈墨和王阳不知道在说什么悄悄话，副驾驶的隋东嘴里的糖被他咬的咯吱咯吱响。
这令人尴尬的气氛。
幸好王阳家离的近，开车没几分钟就到了。
你和隋东在车里看王阳和沈墨挥手说再见，两个人因为紧张和羞涩，都不好意思多说什么。
你在心里忍不住羡慕年轻真好，虽然你也只比他们大几岁，但这种青涩美好的少年少女情怀是只有他们这个年龄段的人才会有的。过了这个阶段，踏入社会后就很难再有了。
你感慨完一转头就看到隋东瞪着死鱼眼盯着王阳。
你：“……”
不忍直视啊。
隋东注意到你的目光，终于舍得把视线收回来了，“咋，咋了？”
“没咋，就想看看你。”你就这么随便一说，没成想隋东的脸一下子红得像煮熟的虾子，你乐了，没想到他这么容易害羞。
“你这是……害羞了？”你凑近他的脸，打趣地问。
“啊？没…没有，就…就是这车…车里太热了。”隋东不自在地扭过头，两只手紧张地绞在一起。
“他俩咋还…还没说完话，我下去看…看一眼。”他刚要打开车门，沈墨就进来了。
就是这么不巧。
隋东拉车门的手僵住了，你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沈墨坐在后面看看隋东，又看看你，一脸疑惑：“姐，你们这是？”
“没事，隋东说不放心你，正想出去看看，你就进来了。”
那他咋是这个表情，脸还那么红？
“这样啊。”沈墨半信半疑，但明智地没再追问下去。
车子再次启动，车里不透气，再加上你就在旁边，隋东脸上的红晕一直没下去，也不敢往你这边看，一直装作若无其事地盯着前方的路。
你看了他一眼，问沈墨：“小墨，热吗？热的话开个窗户？”
“啊？我还好，不是很热。”沈墨说。
“我有点热了。”你看向隋东，“你热吗？”
隋东不自在地说：“有，有点热。”
“那开会窗户吧。”你把车速调到最低，然后伸出手把隋东那边的车窗摇开。沈墨在看窗外，你趁这时候对隋东说：“行了，不逗你了，开会窗户透透气，一会要是冷了就关上。”
隋东心里松了口气，但不知为何有些失落。
你说完之后就一直专心开车没再说话，也没再看隋东。隋东的心情莫名的低落下来，你是不是觉得他生气了？那他要不要跟你解释一下其实他没生气，他就是……就是……有点不好意思。
隋东陷入了纠结，他不想让你误会他生气了，但对你亲口承认刚才确实是害羞了又有点难以启齿。
没过多久，隋东就打了个喷嚏。
你看了他一眼，“冷的话就把窗户关上，别冻感冒了。”
“哦，好。”隋东关上了车窗，车里顿时暖和不少。
你又说：“你前面那个储物箱里有感冒药和矿泉水，把药吃了预防一下。”
隋东依言把药吃了。
沈墨在后面惊讶地看着他，这还是那个大冷天开摩托车一点不怕生病，让他吃药比登天还费劲的隋东吗？
之前感冒好几天都不肯吃药，现在月姐说一句就吃了？
沈墨在你和隋东之间看了一眼，越发觉得你们两个有情况，或者说是隋东有情况。
到了录像厅，沈墨向你道谢后率先下车，隋东紧随其后，你在他下车前叫住他，把水和药递给他：“给你，记得按时吃药。”
隋东犹豫了一下，没接。
你接着说：“拿着吧，我家里还有很多备用药，不缺这一盒，倒是你可别生病了。”
“那谢谢…月姐。”隋东对你露出一个憨憨的笑容。
“不用谢，改天见。”你笑着说。
“改……改天见。”
你驱车离开，不知道隋东傻站在那里直到你车没影才进屋。
屋里的傅卫军指了指外面的隋东，用手语问沈墨：“他咋了？咋不进屋？”
沈墨看着愣神的隋东，说了句云里雾里的话：“可能是因为春天到了。”
傅卫军没听懂，春天到了？现在不是秋天吗？离春天还隔着个冬天呢。
随后的几天，傅卫军终于明白他姐说的意思。
哪家好人天天看着感冒药矿泉水还有棒棒糖棍傻笑啊？
他有一次口渴正好看到隋东这瓶水，刚想拿起来喝一口，隋东就急急忙忙冲过来把水抱在怀里，神情紧张：“军儿…军哥，你要是渴了，我…给你开瓶汽水去，这…这个，就别动了，都…都放好几天了。”
傅卫军真是不明白好好的水放了好几天还不让喝，搁那放着是要干啥？
后来他姐告诉他因为那是月姐给他的，所以他才舍不得喝。
傅卫军这才明白，不是春天到了，是隋东的春天到了。
不过他这副没出息的样子，真是让傅卫军没眼看。
某天夜里，傅卫军的被窝突然钻进来一个人，把他吓一跳，要不是隋东及时出声，他这一拳就下去了
月亮很亮，不需要开灯就能看到隋东平日没心没肺的脸上此时写满了忧愁与纠结，他犹犹豫豫道：“军哥，你说一个人…和…和你说下次见，是不是还……想要再…再见面的意思。”
这几天隋东都在翻来覆去地想这句话的意思，他很想和你再见面，可又怕是他自作多情，理解错了。
墨姐在学校宿舍，他没法问，于是就来求助军哥了。
傅卫军无语地指向自己耳朵，示意他没戴助听器，听不到隋东说啥。
隋东这才想起来，“我…我忘了。”
他连忙打手语：“我是想问，一个人和你说下次见，是不是想和你再见面的意思？”
傅卫军又没谈过恋爱，哪里懂这些，他随便回复，“应该是这个意思。”
隋东的眼睛亮了：“我也是这…这么想的，看来不…是我想…想多了，月姐也想和我…见面。”
他一脸傻笑地看着傅卫军：“谢谢你，军儿哥，你接…接着睡吧。”然后扔下已经毫无睡意的傅卫军，回自己房间去了。
你破天荒地接到了沈墨的电话，传呼机响起的时候，你正和客户谈生意，客户善解人意地让你先接电话。
“万一有什么急事呢。”
你出去接了电话，电话另一边半天都没有说话，但你听到了轻轻的抽泣声。
你试探地问：“沈墨？是你吗？”
那边呼吸一重，你听到沈墨带哭腔的声音：“月姐……是我，对不起，打扰你了。”
“没有打扰我，你这是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吗？”
沈墨有很多想说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她擦了擦眼泪，闷声道：“我没事，就是想给你打个电话，好多天都没看到你了。”
你不信这个说辞，沈墨一定是碰到什么事了，不然那么坚强倔强的小姑娘怎么会委屈到给你打电话？
“那你现在在哪呢？”
“我在学校附近的电话亭。”沈墨回答。
“那行，你在那等我吧，我一会就到。”
沈墨愣了一下，“月姐，你要来找我吗？”
“对啊，你不是说想我了么？”
“我就这么随口一说，会不会耽误你的工作呀？”听说你要来找她，沈墨后悔给你打这通电话了，怕耽误你的工作，给你造成麻烦。
但同时，她心里还是期待着的。对她而言，你和王阳就像上天赐予她这个不幸者的礼物，你像是知心姐姐，在第一次见面就帮助了她，为她打破维多利亚的惯例，她不止一次幻想着如果你真的是她的姐姐该有多好。
而王阳呢，就像冬天里的太阳，一点点融化她心里的冰雪，让她觉得自己是值得被爱的，也让她燃起了对新生活的向往。
可是大爷大娘的出现，彻底搅碎了她心里的梦想，打破了她对未来的期待，让她觉得她迟早会腐烂在这片寒冷的土地。
至于为什么会想要给你打电话？沈墨自己也不清楚，或许在她的潜意识里已经把你当做她的姐姐了。
说完学校的地址，挂掉电话，沈墨从电话亭里出来，给在外面等着的同学腾出地方。
今天天气不错，没什么风，沈墨站在校门口，只要有车过来她就盯着看，她总觉得，或许下一秒从车里出来的就是你。
你来的时候，路过烤红薯的小摊，想起侄女说她不开心的时候就想吃甜的。
也许沈墨也是这样？
你下车买了几个烤红薯，刚要上车就看到不远处的小卖铺。
只吃烤红薯会不会太单调？你想了想，捧着热乎乎的烤红薯拐进了小卖铺。买了整整一大袋糖果零食和汽水，结账的时候，小卖铺的老板笑得眼睛都要看不见了，你在他依依不舍的目光中离开了，隐隐约约还听到他说：“下次再来啊～”
远远就看到沈墨孤零零一个人站在校门口，你开车到她面前，按了下喇叭，摇下车窗，问沈墨：“美女，一个人吗？”
沈墨扑哧一声笑出来，“月姐，你来的真快。”
“正好就在这附近谈生意，接到你的电话就过来了。”你示意沈墨上车。
路过的人都投来好奇的目光，桦林就这么大，有豪车的家庭一只手都数得过来，你这辆哇白锃亮的白色桑塔纳更是独一份。其中有几个人认出沈墨。
“这不是沈墨吗？”
“对，是她，你们听说没有，都说沈墨……”
说话声不大不小，但刚好她们都能听到。
沈墨脸上的笑容一滞，见你看过来，又努力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你看着她勉强扬起的笑容，听着外面充满恶意的揣测和议论，脸色越来越难看。
你知道流言蜚语对一个女孩来说伤害有多大。
沈墨看出你生气了，反过来安慰你，“没关系的，月姐，不用在意。”
“小墨，可能没有人教过你，这种情况，无视和解释都没有用。”你摸摸她的头，转身下车，冲着刚才议论的那几个人喊：“喂！你们几个！”
所有人都看过来，你双手抱臂，语气冷淡：“刚才聊的很开心是吧？你们好像很懂这些？是因为做过这些事才懂吗？”
有一个男学生不高兴地问：“喂！你胡说什么呢！”
“我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清楚，哎我记得你啊，你有一天是不是去维多利亚来着？我对你印象可深了，没钱买酒在那乱转，差点被保安当成小偷送公安局里，下回你可攒够钱再去啊！”
“诶呦小李，没想到你还干过这事啊？”
“你要没钱跟我们说，哥几个借钱给你啊！”
“真没想到他是这种人。”
“谁知道了，知人知面不知心呗。”
一时间，认识他的不认识他的都议论纷纷，
那男同学满脸通红地解释：“不是我，我没有！我真没有！别听她瞎说！”
他着急得汗都下来了，但任凭他如何解释都收效甚微，人们只听他们想听到的，并不管这事是真是假。
你看着这一幕，嘲讽地笑了。
看吧，对付流言蜚语拼命解释是没用的。
回到车里，你对上沈墨崇拜的目光，笑道：“怎么样？学会了没。”
沈墨小鸡啄米式点头：“嗯嗯，学会了，月姐，你真厉害！”
“学会了就行，走，姐带你兜风去。”你一脚踩下油门，从熙熙攘攘的街道开到荒无人烟的小河边。
“桦林没有海，不然我就带你去海边了。”你叼着烟，按下打火机，河边风大，点了半天都没点着。
“没关系，河边也很好。”
你又试了几下，半天点不着的烟终于点上了。你抬头一看，是沈墨站在你面前帮你挡住了风。
你没忍住又摸摸她的头：“真可爱啊我们的小墨。”
沈墨不好意思地笑了。
你们两个坐在河边看着远处的风景，你突然想起来车里还有一堆给沈墨买的零食，“你等下啊，小墨。”
沈墨一脸疑惑地看着你的背影，不过她也没有问，就在那等着。
看到你拎了一大包零食出来，沈墨连忙过去迎你，“月姐，你怎么买这么多吃的啊？”
你解释道：“我有个跟你差不多大的侄女不开心的时候就喜欢吃这些，我想着也许你没准也会喜欢呢？我还买了烤红薯，不过现在可能有点凉了。”
听着你的话，沈墨鼻头一酸，眼泪在眼圈打转，这一刻，沈墨真的希望你就是她的姐姐。
“怎么不说话了？我猜错了吗？”你转头看沈墨，看到她脸上的眼泪，愣了一下，“怎么哭了？”
“我没事，月姐。”沈墨哽咽着胡乱擦掉眼泪。
再次坐回河边，你拿出纸巾递给沈墨：“能跟我说说发生什么事了吗？你放心，我不往外说。”
沈墨说：“月姐，我相信你不是那种人，我只是……”
她红着眼眶，声音颤抖：“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太恶心了。”
“没关系，等你想说的那天再和我说也行。”你拿出一瓶汽水打开瓶盖递给沈墨，开玩笑道：“如果你成年了，那我们就能对酒当歌，不过你还没成年，对汽水当歌也行。”
沈墨破涕而笑。
你们两个吃着零食喝着汽水聊着天，好不快活。
天色逐渐暗下去，沈墨盯着湍急的河流，半晌突然说：“是我大爷和大娘，他们来了，我大爷打听到我在维多利亚弹钢琴，就找上葛经理，让葛经理辞退我，葛经理没同意，我想肯定是因为月姐你，我大爷回来之后就威胁我让我辞掉工作。”
你安静地倾听着沈墨诉说。
“我没听他的，他……他其实是个变态，在我小时候就对我动手动脚，还拍了很多不好的照片，我很恨他，我以为来桦林上学就逃离了那里，但我没想到他们来了。”沈墨自嘲地笑了笑：“他们来了，让我有种我这辈子都摆脱不了他们的感觉，我觉得我快要无法呼吸了。”
“你大娘是他的帮手是吗？”你表面上很冷静，实际上心里的怒火熊熊燃烧。
这是什么特么畜生！居然能做出这么丧尽天良的事！
沈墨苦笑：“我大娘应该算不上帮手，她只是……不管不问，装聋作哑。”
“一窝畜生。”你怒极反笑，“你放心，小墨，你的愿望不会落空，这家人会从你的世界滚出去的。”
沈墨轻轻握住你的手，“月姐，我知道你想帮我，但是我大爷有一些人脉，我不想你因为我被连累。”
你轻轻一笑，“放心吧，小墨，不会有事的。”
当天晚上沈墨就接到了大娘的电话，说家里出事了得赶紧回家。
沈墨虽然高兴，但也怕你做出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在你的再三保证下才终于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