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two.

何青南又要踏上找工作的旅程，这回，蹲在地铁的角落里，他一边刷短视频，一边思考未来。

耳机里传来博主慷慨激昂的声音。

【社会应该对年轻人找工作兜底。这个社会对年轻人恶意太大了！要求一个刚出大学的年轻人拥有三年以上工作经验，又要求一个新手的工资，又说你们应该在这个时候结婚生孩子，又说……】

何青南不禁点了点头。

他不由得为这个说出他心声的视频，点了一个大大的赞。

然后手指一划，刷了过去，津津有味地看着下一条：【刚刚苏醒的小帅发现自己浑身被烧伤，而一旁的……】

“叮咚。山站到了，开左侧门，请做好准备的旅客在左侧门下车。”

何青南忙不迭走了下去，赶紧准备下一轮面试。

————

“你们是……？”

在家中做健美操的李云华女士疑惑地看了看被敲的门，然后凑近猫眼一看。

两个年轻的小伙子。

她打开了门，疑惑地对他们说：“你们来找我，是什么事啊？”

两个小伙子说：“我们是文学采访专业的学生，碰巧知道我们的学姐是你的女儿，就想着拜访你。”

学生的身份让李云华放松了警惕，这两个小伙子的确一副朴实的相貌；女儿又的确是中文系的，她下意识有点亲切地招呼说：“唉，那进来呗，学生们。”

落座在沙发上，李云华想去给他们倒茶水喝，被其中一个学生制止了。

“阿姨，我来吧，您先坐着。”

“怎么能让客人倒水呢？”李云华连忙推拒，不过这个学生仔的力气出乎意料地大，竟然让操持家务多年的李云华没能抢过水壶。

李云华只好坐在沙发上，亲切地问另一个学生。

“你们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李云华的声音温雅动听，哪怕和三十年前的自己比起来也毫不逊色，是当时评论家盛赞的黄鹂夜莺，随意一个婉转都不由得酥麻了听众的耳朵。

不过一炮而红的李云华只是风靡了一时，凭借一副好嗓子红遍大江南北后，她进军影视界，又取得开门红，然而仅仅过了一年，她便消失在众人眼前。

成为一些人心中久久不忘的遗憾。

但当时的华语乐坛风云动荡、群英荟萃，李云华也渐渐被人遗忘了。

此刻，时年六十的李云华眼角细纹颇多，但仍能看出她当年的风采，她微笑着说：“学生们，你们找我，是为了完成采访作业吗？没事，阿姨可以。”

倒水的学生把一杯茶递给李云华，又把一杯水递给同伴。

“阿姨，是的，我们问过了学姐……”学生显得有点扭捏，似乎对他人提出请求有点冒犯，于是他说：“阿姨，您喝茶！”

“好。”李云华抿了一口茶，微笑着听学生慢慢说出他的请求。

学生见李云华喝了茶，松了一口气。

“李女士，我们想问你——”

李云华感觉眼前影影绰绰，学生的身形似乎出现了重影，那小伙子的脸也逐渐模糊不清，耳边隐隐约约地听到一句话——

“阿南的真名是什么？”

“阿南只告诉我，他的名字是阿南。”

李云华闭上眼睛，软软地躺倒在沙发上，口中呢喃。

沙发上两个学生目不转睛地看着李云华，两人对视一眼，继续问早已准备好的问题。

兜里，闪着红光的对讲机轻不可闻地嗡嗡着，电流化为电磁波传播到外界，发送到一枚冰冷的信号接收器上。

“你和他的关系？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李云华慢慢地讲述着，声音带着两名特工回到了三十多年前。

那时的李云华只有一副好嗓子，什么都没有。她来北京上学，偶遇了奇奇怪怪的阿南。

朗诵“风卷起屋子，飞向天边，顿时，白茫茫一片真干净”的李云华被阿南叫住了。

“你的声音……”

阿南的神情显得有点怀念，又有点惊喜，这在他那张年轻的脸上不合时宜极了，毕竟怀念是老人才会出现的情绪。

“你是？”李云华疑惑地看着他，心想他难道认识自己吗？

阿南则微微一笑：“我是阿南。”

李云华眉头一皱，她扭头就走。

阿南则在她身后大喊：“我想到一个好点子，你想和我挣大钱吗？”

这句话里的现实意味让还是大学生的李云华茫然极了，她不理会这个奇怪的年轻男人，转头走了。

然后她就再没见过那个年轻俊秀的家伙。

直至她毕业后，面对下岗的大环境和失业潮，有点不知道自己何去何从。

这时，阿南又出现了。

令人惊奇的是，他还是当初李云华见到的那副样子，丝毫不变，连眼神都没有沧桑过一丝。

而经过四年的李云华已经成为了一个眼神娇俏、细细纹眉，向往着攒钱去做一头时尚头发的成熟女人了。

“你说的挣大钱，是什么？”

阿南微笑道：“你的声音我很耳熟，我能确保，你一定会大火。”

“？”

阿南递出十几张纯白的纸张，李云华摸了摸，触感温热，还有点烫。

‘被火烤了吗？还有，这纸好贵的样子，他究竟是谁？’

A4纸上打印了乐谱，李云华不自觉地唱出了声。

“~星星点灯~”

“~快给我双截棍吼吼哈哈~”

“~有多少爱可以重来~”

“~甜蜜蜜~”

“……”

李云华越唱越心惊，这些横跨不同类型、不同情感、不同曲风的音乐真的是一个人能创作出来吗？这个阿南竟然如此天才？

她震惊地看向阿南，喃喃自语：“你太厉害了。”

阿南却忍不住笑了：“别这么说，我只是一个想试试造星的旅客而已。厉害的另有他人。”

李云华不理解他究竟在说什么，但她却按照阿南的安排一步步走了下去。

一曲成名。

一夜爆火。

闪光灯，亮片，和热爱她的人群。

而阿南静静看着这一切，隐在她身后，默默无闻。

……

“你应该获得应有的名誉。”李云华坚持地看向阿南。

阿南却说：“我花了一周在你身上，我已经满足了这场名利的旅程。”

李云华惊诧地看着他，她根本不明白阿南在说什么，因为在她的观念中，她和阿南虽说见面频繁，但也不偶尔，总体算来，有两年了。

怎么可能是一周呢？

“你在说什么？”

“你还想要什么？”阿南答非所问道。

李云华顿时怔住了。

她抿了抿嘴，说：“一场电影，和五首歌。之后我要回家打工去了，我不会想你的。”

阿南笑了笑。

隔天，李云华再没见过她的朋友阿南。

————

2035年，两名特工光明正大进入李云华的家，看着眼前正因为药物作用吐露真话的李云华，得知了这一切。

两名特工对视一眼，均被这奇幻的讲述惊到了，两人眼中都浮现出不可置信的色彩。

但职业素养压过了一切，特工揉了揉脸部的特制假面，继续询问道：

“你真的没见过他了吗？李女士，再回忆一下，心底最深处的回忆——你现在很放松，生活安逸，这让你自然而然地回忆起过去的经历。”

“你意识到一件事，”另一名特工接着说，“那就是，你在记忆中的某个剪影处，的的确确再见到了阿南。”

眼睛紧紧闭上的李云华躺在沙发上，她的眼球不住地转动，眼皮下一个球体咕噜咕噜扭动，仿佛下一秒要惊醒一样，然而特工知道，这一切是她沉溺于最深处记忆的证明。

“好像是啊……”李云华缓慢地说，“我似乎见过阿南……在京津暨文艺大会上，我见到他在角落里吃了一口芒果，拍了一张合照，然后我就找不到他了。我以为是错觉。之后，我也忘记了……”

“原来，那是阿南吗？”李云华喃喃自语。

“那是几几年的事情？”特工急忙问道。

李云华痛苦地皱起眉头，一副努力思考的模样，但是过了一分钟，她还是毫无所获的样子。

“嘘——”另一名特工小声道，“查询到了，李云华只参加过一次文艺大会，在一三年作为老艺术家被请去了，在那次会议上，她解决了她女儿的入学问题。”

“一三年……”

李云华仿佛回到了那个时候。

大儿子出生后，二女儿是个黑户，不得已下，李云华打听到了京津暨文艺大会，并凭借自己十几年前早就落伍的成就进入那场会议——她想求助任意一个有能量的人，解决女儿的入学问题。

文艺界的知名人士可以给代表建言献策。

李云华就是这么的打算。她化了妆，穿上温婉的礼裙，焦灼地寻找可以向别人搭话的时机。

就在这时，她似乎看见了阿南。

阿南还是那副样子，但或许是阿南的子辈吧，和他长得颇为相似；而且，李云华想，凭着阿南的才华，他的子辈能进入这里也情有可原。

李云华虽然还是想寻找一位似乎好说话的人，但她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阿南”身上。、

角落中的阿南一副年轻人的样子，一点都不在意名利或是权威，一心躲在角落中吃甜点。

啊呜啊呜好几口。

李云华不由得笑了，她想起自己的儿子，小时候也是这样“贪婪”。

不过，“阿南”的举动却引起了她的注意。

“阿南”似乎是吃饱喝足了，随意地抽出一张手帕擦拭了嘴唇，然后抬头向四周望去。

他一眼就望见了瞪大眼睛看着他的李云华。

——他发现我了！

李云华在心中止不住地想到，她没想过“阿南”居然会冷不丁地抬头，而且一眼就和她对视——她感觉奇怪又忐忑，然而，“阿南”的目光只是停顿了一会，就直接略过了。

——他没有认出我。

李云华顿时放松下来，感叹地心想，可不是嘛，阿南的孩子不可能认出她来的，毕竟她已经发福了三十斤，而且比年轻时苍老很多。

那边的“阿南”没有察觉到可疑的人物，于是他放松下来，把自己手腕上的手表卸了下来。

轻轻触摸，圆盘的手表就亮了起来，花哨的软件色彩顿时浮现。

李云华瞪大了眼。

那是什么？

为什么一个手表，居然内藏乾坤？？

一三年，市面上的触屏手机还不灵敏，甚至没有指纹识别的方式，移动支付尚且不普遍，更何况是随之而来的智能手表了。

李云华瞠目结舌地看着阿南灵巧地在那个小东西上面点击，然后一个小巧的镜头就探了出来。

阿南举着手表，后背向着大厅，伸手比了一个耶。

‘咔嚓。’

李云华似乎听到了相机快门的声音，又或许是她的错觉，毕竟她与“阿南”相隔这么远，任何声音都会泯灭在宾客的交谈声中。

她惊愕地看着阿南，无可避免地思考“阿南”究竟是什么来头，那个手表为什么这么厉害——简直超越时代！

正当李云华思考失神时，她忽然发现，她失去了“阿南”的踪迹。

“阿南，你走了吗？”李云华喃喃，她焦躁地左右查看，一不小心回头时撞上了一个老人。

“抱歉，您没事吧。”

李云华扶住那个老人，询问道。

那个老人则友好地摆摆手，问：“你表情很难受，发生什么事了？”

李云华一愣，她看到老人胸章上的名字，是一个耳熟能详，被写进教科书的文学作家。

————

“我因此找到了帮我女儿的贵人。而阿南，我之后注意到，没过一个月，市面上也逐渐发售了智能手表，我猜阿南应该是提前获取了科技产品。”

李云华说：“他就是有这样的能力，我相信他。”

两名特工对视一样。

“直至二十年左右，可以升降摄像头的智能手表才发行，并且，由于实用性不足，只是相当于一个大号手机，生态位冲突。李云华对此并不知情。”一名特工道。

“继续询问。”

————

何青南一觉醒来，发现招聘软件里某些人事凌晨发布信息让他去面试，然后醒来的何青南又看见人事又发了条消息，说招到人了。

仅仅隔了三个小时，还是大家都沉睡的凌晨！

“你们也太卷了吧！”

何青南痛苦地说。

“……所以我找不到工作这件事也不怨我啊，我怎么抢的过二十四小时不睡觉的奋斗*？”

何青南重新躺回床上，懒懒地刷起手机。

没办法，人事都拒绝他了，今天没有面试了。

躺在床上，他看到了网友的一个提问。

【如果让你穿越回过去，你会做什么？（仅限近百年）】

何青南微微一愣。

思考了一阵，他开始答题。

————

“根据已知情报，开始对南先生的侧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