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我所知，没有。”

汪颜乔答得很是肯定。

利阑意垂眸捣鼓着碗里的麻酱，不知道在想什么。

汪颜乔不由地眼含探究，“你问这干嘛？该不会还真对人余情未了吧？”

“‘余情未了’这个词。”利阑意很快恢复了神色，夹起块鲜嫩的肉从容地在滚锅里抖了两下，“现在用我身上，你觉得合适吗？”

“哈哈那是，利大公子如今换男朋友比我换袜子还勤，上学时候的那点悸动早就不知道丢哪个犄角旮旯去了。”

“你tm一个月才换一次袜子，噫惹~”利阑意表情嫌弃。

“呵至少我换下来洗洗还穿，你换了直接就丢，辣鸡渣男略略略……”汪颜乔朝他吐了吐舌头。

利阑意“呿”了一声，“不爱干净的脏0，渣男都看不上你！”

“哼！谁稀罕渣男看上？我脑子又没毛病。”

“你脑子难道没毛病吗？”

“我脑子有毛病，才跟你这种脑子有毛病的人做朋友！”

“哈哈哈。”

两人斗斗嘴又嬉笑起来。

“利少刚回京城感觉咋样？找着乐子了没？”汪颜乔挑了下眉，“有空我带你玩啊，我跟你说，这些年京城的变化可大了。”

“是啊，走在街上，有些地方我完全认不出来了。”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欢快地吃了顿肉。

饭后，利阑意独自回了酒店。

陷在柔软的大床里，却没有睡意。

汪颜乔的玩笑话没有错，他现在确实是个十足的渣男，他知道自己渣，感兴趣了就上，没兴趣了就丢。

人生奉行的唯一信条是，及时行乐。

他尤其偏好用自身的魅力去征服一个人，让对方对他死心塌地，以此来证明自己不是无人爱。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他迷恋上这种被人爱着、被人需要着的感觉，并且乐此不疲，一遍遍地去践行。

大概是他刚到港城，第一次有个新认识的男孩子追他。

他当时正处在情绪低迷期，本来对人也没多大兴趣，但那个男孩情商高，很会哄人，帮他排解了不少郁闷的心情，后来两人稀里糊涂地就在一起了。

那天他在朋友圈秀了一回恩爱，清清楚楚的两个男孩的贴脸照。

算是他头一回正式出柜。

当晚，利鸿彦就飞到港城，又把他训了一顿，整整关了他两星期，逼他分手。

后来，还是外公出差回来，才将利鸿彦打发走。

利阑意记得，当时利鸿彦简直气炸了！

可是莫名地，利阑意竟觉得心中一阵舒爽，就好像他跟利鸿彦的拉锯战，总是落于下风，经过那一次，他终于找到了一个报复利鸿彦的方法。

从此以后，他就流连花丛，隔三岔五地换对象，在朋友圈秀恩爱。

利鸿彦不是想把他这个拿不出手的儿子藏起来吗？那他就偏要让所有认识他的人都知道，利鸿彦有个酒囊饭袋、花花公子一样的gay儿子。

因此后来，他所有高调秀风流事迹的行为，大多是为了气利鸿彦，可其实一开始，他的初衷并非如此。

他一直都没能忘记，第一次发那张和别的男孩的贴脸照。

——是给池燃看的。

不过可惜，池燃既没有像利鸿彦一样杀到港城去找他，也没有点赞、评论或者发个消息给他。

那条朋友圈石沉大海，其实自从他去港城之后，他就没收到过池燃的只言片语。

池燃，就像他微信好友里最熟悉的陌生人，再也没有出现过。

是池燃换了手机号码？

还是就单纯地不想再理他？

这么多年，利阑意一直没换这个京城的号儿，也不知道池燃有没有把他的微信好友删了？

这样想着，利阑意手一抖，就点开池燃的微信好友，发了一个say‘嗨’的表情过去。

仅仅是短短一秒的时间，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微不可查地颤了一下。

还好，没有红色的感叹号。

消息发出去了。

池燃没换手机号。

也没删他好友。

可是接下来，他发现自己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因为这种漫无目的的等待让人难捱，不知道池燃有没有看见他的消息？不知道会不会回复他？又不知道会怎样回复？

利阑意在床上翻了个身，把微信退了出去，打开了网抑云。

他在搜索栏里输了‘池燃’，果然有一些作品，粉丝也有五万多。

池燃从小就爱弹钢琴或是抱着个吉他唱歌，现在果真如愿成为了一个歌手。

他随手点开了一首热度不错的翻唱《违背的青春》，然后一边听着歌，一边漫不经心地翻评论。

里面不乏一堆彩虹屁，还有很多人在评论里面打听池燃。

「这届网友不行，都×××年了，还没有池同学的联系方式吗？」

「为什么有人的声音可以既冷酷又温柔」

「酒吧听过现场，真的好听！」

「哪里的酒吧？哪里的酒吧？」

「我也听过，还有照片，歌好听人更帅帅帅……此处省略一万字」

「快说快说，重金求地址！！！」

……

然后这楼的底层有个回复「帅哥很低调，不出道，听歌就好，请大家远离生活」

其他还有类似的：

「请大家不要相信黄牛卖的微信号，不是燃哥本人！不是燃哥本人！」

「我不懂现在为什么有些人听个歌，非要去骚扰正主？？」

利阑意翻到这些评论，忽然意识到，怪不得那晚他在酒吧误撩池燃，对方看都不看他一眼，甚至还有点不耐烦，那几个乐队的队友对他也有些嘲讽的意思。

估计池燃被不少人骚扰过。

他是知道池燃的，喜欢清净，从小就不太喜欢那些追他的人，碰上死缠烂打的，更是让他反感。

想到这一层，利阑意反应很快地又切回微信，迅速地把刚才say嗨的表情撤回了。

真惊险啊，恐怕再晚一秒，就来不及撤回了。

虽然他本意并不是想缠着池燃，但昨晚才刚阴差阳错地撩过人家，今天又发这种没营养的微信，会不会让池燃误解什么？会不会让池燃烦他呢？

当利阑意意识到自己刚才一顿莫名其妙的操作和复杂的心情时，更觉莫名其妙，他在搞什么？干嘛一直这么纠结池燃？

利阑意从床上坐了起来，走进浴室，气鼓鼓地把脚上的拖鞋踢掉。

是该好好洗个澡，冷静一下了。

一定是‘水土不服’，到京城两天了还没找到神龙摆尾的机会，他得尽快恢复自己纸醉金迷的生活，那样才不会无聊到胡思乱想。

第二天晚上，机会就来了。

汪颜乔兴冲冲地约他去俱乐部玩。

‘俱乐部’？好地方！

利阑意幻想了一堆劲爆刺激的画面，还特意精心选了一件骚包的西服，喷了喜欢的香水。

当他跃跃欲试地出现在俱乐部门口时，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

“谁家俱乐部建在闹市区？”

汪颜乔一摊手，“这叫闹中取静，里面环境不错的。”

利阑意将信将疑地朝里走了几步，越走越不对劲，确实安静，准确来说还很窗明几净，岁月静好，直到他看到俱乐部的招牌。

“猫猫酱桌游吧，艹，你带我来桌游俱乐部？”

“对啊。”汪颜乔对他懵逼的表情不解，“你电话里不是说对俱乐部很感兴趣吗？”

“我tm怎么知道你说的是这种俱乐部？”利阑意努了努嘴，转身就要离开这无聊的地方。

“欸——”汪颜乔忙把他拽了回来，“来都来了，玩一会儿呗，现在年轻人都爱玩这个的。”

“不玩，没劲。”利阑意把人甩开。

汪颜乔不干，又把他抓回来，扒拉着他，眼里坏笑，“你以为是什么俱乐部啊？”

“当然是成年人该玩的东西，起来点。”利阑意想让他站好，“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

汪颜乔比他矮，只能仰着脑袋看他，远看有点像蹭在他身上撒娇的意思，“可是我想玩啊，来都来了，你就陪我玩一次嘛。”

恰好这时，大堂的电梯‘叮’了一声，走出来两个人。

池燃一上来，就看到利阑意和一个穿着阳光的男生腻在一起。

再仔细一看，这个男生他也认识，曾经是利阑意的初中同桌，上学的时候，利阑意就喜欢跟他混在一起。

池燃表情严肃，脚步凝滞地杵在电梯口。

利阑意也看到了他。

两人远远对视，下意识地都愣在原地。

片刻后，池燃身边一个衣着辣妹风的女孩子靠过来，“池燃，怎么不走？”

这个女孩笑容甜甜，一脸人畜无害，轻轻探出手，似乎想搭在池燃的臂腕间。

利阑意的视线很快锁定到池燃的臂腕上。

池燃表情凝滞，没有躲开。

那个女孩见他没拒绝，笑容更显灿烂，亲密地挽着人，朝利阑意他们走来。

“真巧，小汪你也来这里玩？”女孩认识汪颜乔。

汪颜乔笑眯眯地打招呼：“是啊好巧，芯芯你也来玩桌游吗？”

两人寒暄了一番，汪颜乔介绍这个芯芯是他表演学校的同学，也是混娱乐圈的，发过单曲。

芯芯笑望着利阑意直打量，“小汪，这是你新交的男朋友吗？这眼睛也太好看了吧，有点像一个港星。”

“不不不是。”汪颜乔连连摆手，小眼珠子谨慎地瞥了下一旁面无表情的池燃，“这是我同学，你可以叫他利少。我们和池燃都认识，初中校友。”

芯芯攀着池燃的手臂，歪头仰望向他，“真的吗？这么巧！你们都认识？”

池燃几不可查地点了下头，意思默认了。

“是都认识。”利阑意目不转睛地盯着池燃，空气中升起一股没来由的压迫感，“你呢池燃？这位是你女朋友吗？”

汪颜乔说过，池燃有个所谓的正宫方灵，所以面前这个芯芯大概率不会是池燃的女朋友。

不过利阑意很想知道，两人这种亲密于普通异性朋友的关系，池燃会怎么定义？

芯芯笑而不语，从刚才就挽着人的手臂一直没松开，现在贴得更紧了些，似乎想要宣示某些东西。

池燃的唇抿成一条直线，没有立刻回答。

只是沉着眼眸，与利阑意的视线纠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