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之前偷偷扯了一点黑雾下来，味道跟她想象的一样青甜可口。

这么多，足够她吃好久。

比起食物，这些东西让她能够更快地恢复元气。

“李哥，你不用特地出来，我认得路。”王东菊面对李田国，脸上的表情都温柔娇羞几分。

李田国伸出手，大胆暧昧地拍了拍女人的臀部，“没事，我乐意。”

女孩没理会他们调情，径直往院子里走去。王东菊还是有些怕这继女乱说，连忙嗔了眼男人，很快牵着儿子的手也走了进去。

李田国嘿嘿一笑，他正也要折身，突然胸口一痛，下意识跌跌撞撞地往前面跑去。

李建林已经在院子里吃喝起来，一张脸酡红，他不满地看向王东菊。

“磨磨唧唧，过来给我倒酒。”

王东菊心情郁卒，只敢将烦躁不满压到心里。

“来了，这不是怕你宝贝女儿没饭吃，特地把她带过来嘛。”

李建林瞥了眼女孩，对方扭着头在看院门口。

“丫头，妞妞，过来爹这边坐。”他喝的半醉，已经开始想耍酒疯。

王东菊虽然不喜欢这个继女，但也知道自己老公喝醉后是什么鬼样子，连忙将儿子抱到李建林身侧位置，自己则是主动坐在另一边。她一边给对方倒酒，一边嘴里说着一些敷衍李建林的话。

李田国脚步沉稳地从女孩身边走过，他坐在李建林对面。

女孩眉头皱起，她看到李田国身上的黑雾少了大半。美食的减少让她很失望，尤其是这家伙身上还潜藏着另一个灵魂。

“田国，这几个娘们不喝，我们来喝一杯。”李建林醉眼朦胧地看着男人。

“我不喝酒。”李田国的视线落在坐在他身边的女孩脸上，他不确定地开口，“大哥，你女儿……”

他明明记得李建林的女儿溺死在河里。

恐惧感涌上心头。

女孩目光平静地回看过去，对那少了一半的黑雾还耿耿于怀。

“嗯，是不是很漂亮。等她在长大点，到时候怕是有一堆人上门求亲。我要给她找个……找个疼她的。”

那后面的话绝对不是这个意思，但没有人戳穿。

李田国感到不寒而栗，尽管他也是占据别人身体，但他的目的很单纯，只是为了帮助这个村子能够平安度过这场劫难。他以为来得及，可没想到竟然已经有恶鬼捷足先登了。李田国的目光忍不住往女孩身上看，只觉得心头冰凉。

“嗯，是要给她取个大名吧，总不能一直丫头丫头的叫。”

有了名字，就有了束缚，孤魂野鬼肯定不喜欢被定义人世间的名字。

女孩就好像不知道饭桌上谈论的是她一样，她夹了一小块土豆吃下，结果发现味道跟之前的不一样。

王东菊在旁边阴阳怪气：“不会又变回傻子了吧，土豆跟姜都分不出来。”

“要不然就叫姜姜。”李田国眨眨眼，笑着说。

李建林此刻反而异常清醒，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对面的男人。

“你为什么对我女儿这么上心，那件事是不是你做的？”

李田国的笑容僵在脸上，他想说什么，然而这具身体在听到李建林说的内容时，他猛地剧烈挣扎，反抗束缚。这种情况，还是他第一次经历，以至于他的脸扭曲起来，五官似是会蠕动，鼻子、眼睛和嘴巴都不受控制的变化。

“鬼、鬼啊！”王东菊吓得尖叫起来。

李建林悚然，他想站起来，可是手脚不受控制，反而几次撞到桌子上。

女孩的目光随着占据李田国身体的另一个灵魂移动，在看清是一个陌生年轻面孔时，她又不是很感兴趣地收回视线。

“你看得到我？”

没明白为什么会被赶出来的年轻人震惊得只来得及说出这句话就不见了。

奇奇怪怪的人。

女孩夹了一块姜吃了起来。

辛辣，刺激味蕾，咀嚼到后面似乎品尝出点甜味。

这个味道她挺喜欢。

王东菊觉得眼前的一切是那么割裂，她的情郎一张脸变化地不像人，她的继女专心致志挑选姜片来吃。

“咕噜，咕噜，我要杀了……果然是你是不是，你知不知道能卖多少钱……”

李建林惊吓过头后，酒精上脑，反而跟疯了一样站起来，他从厨房拿出菜刀要杀死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李田国。

他旁边的虚影明明灭灭，在那逐渐黯淡的灯光下似乎再也凝聚不出人形。女孩忍不住看了眼，她起初以为那是谁的执念缠上李建林，潜意识保护着他，但现在看来又不像。她最开始猜测李田国会死是因为那些黑雾太多，很快就会将他淹没吞噬，但占据他身体的鬼魂让这个速度加快。

女孩将想要靠近阻止老公杀人的王东菊拉到一边。

“你干嘛……”

“砰！”

剧烈的爆炸声响起，热浪将李建林掀飞，他惨叫着跌落到地上。

王东菊想要骂人的话咽下去，她脸色煞白，第一次瞧见人竟然跟气球一样不断膨胀开来。直到那些血肉翻飞，李田国的骨头还掉了几块滚到她眼前。这种恐怖冲击让她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女孩稳稳扶住王东菊，若有所思地看着李建林身边的虚影消散开来。

如果没有那虚影护着，女孩名义上的爹被那人体爆炸波及到，说不定也会死。

实在是太可惜，命这么硬，果然是因为祸害遗千年吗。

女孩将特地准备的瓶子拿出来，她指引剩下的黑雾钻进去，心里还忍不住对那冒失的年轻鬼谴责一番。

她本来可以收集到更多黑雾，这样这具孱弱身体也不会如此拖后腿。

“阿嚏！”晏思茗从实验仓中爬起来，还没反应到底是怎么回事，就感觉鼻子发痒。

“失败了？”

旁边的研究人员虽然没有怀抱多大期待，但还是不可避免语气低落。

晏思茗想到那个死而复生的诡异女孩，连忙说：“我把记忆传输给你看。这部电影里，李建林的女儿不是早死了吗？”

很快看完这简短记忆的研究员久久没有说话，他们对这部电影细节已经到了如指掌的地步，细微到每个角色的表情都知道接下来会如何展示。然而晏思茗带回来的记忆里，早已溺死的小女孩气质清冷，仿佛外界发生的事都影响不了她。

“联邦不可能有人比我研究的速度还要快，”在经历一番自我怀疑和恶狠狠审判其他人后，研究员果断说，“这部电影……”

他拨弄手腕上的光脑，本想跟原本的电影对比看看有哪些改变，结果发现剧情已经割裂。

电影前半部分那个女孩的剧情完全不一样了。

“剧情已经变成这个女孩……她竟然有名字了，姜姜，呃……”

晏思茗没想到自己进入电影随口说的名字竟然真的被那占据女孩身体的恶鬼用了，他的表情有些精彩。

电影里，年迈婆婆苍老的声音喊起那个女孩的名字。

“姜姜，你这是要去哪里，抱的又是什么？”

女孩抱着一个黑坛子，正快步走着，听到声音，她停下来。

“是李田国叔叔的骨灰坛。”

“哦……我还以为你是去看她的。那你能帮我将东西给她吗，说来李田国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那场人体爆炸声音很大，不少村民被吓到，有好奇过去看的，胆小的当场就吐了出来。

新上任的村长赶到李田国家，当时脸色就很难看。不论是恐怖的血肉横飞现场，或者哭闹不停的男孩，晕过去的李建林夫妻，还是那过于冷静的女孩，这一切都有种莫名的荒诞感，以至于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处理这件事的。

毕竟人自己爆炸这种事也实在是太匪夷所思。

李田国的死亡很快在村子里变成闲言碎语的谈资，尤其是关于他的花边轶事，更是被津津乐道谈论。

“要我说肯定是老天也看不过去，所以才把李田国搞死的。”

沉寂的村子似乎都更热闹了。

伴随着更为炎热的酷暑，她们在劳作休憩间聊着这件事。

“他不是个老好人吗，哪家有什么事，李田国都很热心去帮忙。夫妻闹矛盾，他比谁都积极调解。再说，他可是读书了的，那是知识分子。”

“什么知识分子，你们都被他骗啦！他是被人家学校赶出来，迫不得已才回来的。”那知道点消息的中年女人义愤填膺地说，“当初大家这边借点那边给点钱让他走出大山去上学，结果在学校里什么不学好，学搞大人家女孩子肚子，还不是一个！”

“他回来村子里都鸡飞狗跳，我看他就是喜欢胡乱勾搭。”

“造孽，死了也好，总算可以清净点。”

“回来也不消停，还经常带不同女人回村子。我看他是在外面学坏了！”

当然，也有男人认为李田国罪不至死，还羡慕他搞到那么多城里的女学生。

嘴里花花的，也只敢在男人堆里说这种话。

这些，姜姜都是听到了的，她吃了一小些黑雾，已经撑得不行，能力也得到一点提升。

李田国吃百家饭长大，但他死得太惨，没人敢拿他的骨灰坛，转来转去竟然到了还不满十岁的小女孩手里。她倒是无所谓，左右对方连灵魂都没有留下，这些骨灰就当真是不含一点杂质。少了一个罪人是好，就是那黑雾消失那么多，姜姜还是有些郁闷的。

王东菊知道后骂她是不是缺心眼，这么秽气的事也做。

她醒过来后，对姜姜的态度有那么点变化，但也不是太明显。

毕竟还有一件更为噩耗的事等着她，李建林双腿毁了。虽然在爆炸中救了一条命，但他那双腿断了，现在还在镇里医院躺着。

农作没忙完，结果自家男人还断了腿，可谓是祸不单行。

王东菊忙得两头转，没时间休息，连自己亲儿子都没空管，何况继女。

没想到李田国这件事还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