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姜感觉自己的意识聚拢不起来，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具身体过度使用的缘故。
早该安心入土的尸体，被她这般强迫坚持，本来就是她的问题。
所以现在归还也是正常的，而在这之前，姜姜必须让王东菊离开这个村子才行。她已经能感觉到那些东西按耐不住了，之前压制它们的必然已经失效。姜姜猜测应该是那些受害女人的尸骨，不知道被拿去做什么了。她本来想拜托穆桂芬去寻找，只是如今怕是连她都自身难保。
这里面束缚她的东西一步步加大力度，姜姜心里窝火却无可奈何。
只希望王东菊能离开这个——
吃人的村子。
“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姜姜……姜姜，你没事吧 ？”
穆桂芬虽然不能离开宗祠，可也感觉到这些天村子里的动荡，她心里着急却无可奈何，直到瞧见王东菊带着姜姜到她这里来。
她被小姑娘的模样给吓到，连忙凑过去小声呼唤她。
王东菊看不到这一缕神魂，她跪拜在那些牌位前，真心实意地为姜姜祈福。
“虽然我不被允许进入这里，可能也根本没什么用，但我还是希望你们能保佑……我的女儿。无论要我做什么，做牛做马，或者用我这条命也好，只要她能够活下来。”
她说着哽咽，眼泪憋不住，一颗一颗砸在地上，形成一抹水晕。
穆桂芬神色沉重的看着紧闭着眼的小姑娘，她试探性地将包裹着自己的盔甲转移到对方身上，淡淡光晕闪现，那些裂开的皮肉被温柔的包裹住，很快一点点恢复原来的样子。将军没想到真的有用，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然而，还没等她唤醒姜姜，她就感觉到有一小伙人朝宗祠走过来。
来者不善。
“王东菊，谁允许你进入宗祠的！”前头的男人尖锐着声音喊道。
王东菊神色阴郁地站起来，她转头看向李建伟，只觉得对方面目可憎，扭曲成一团。
“我为什么不能进来。”
“宗祠有规定，女人不能进入宗祠，你这样会让我们沾染秽气。”
他身后的男人们纷纷点头。
王东菊仿若听到一个笑话，哈哈笑了几声，随后嘲讽开口：“你们觉得我们秽气，但却要我们在祭祀前深更半夜来这里打扫，准备好吃的，怎么，我们那时候就没问题了。你们的祖先吃了我们那样的祭品，不觉得有问题了？话都是你们说的，你们倒是各种歪曲的理论一套套的。”
那些人显然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能言善辩，脸上都微微僵了下。
李建伟脸色阴沉，用一副痛惜的语气说：“东菊，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我本以为你会理解我，为什么你现在会失去理智，变得如此陌生。”
他慢慢朝王东菊走过去。
穆桂芬见状，挡在他面前，虽然对方看不到她，但明显能感觉到阻塞力道。李建伟心头有些困惑，但他没想太多，打算绕过那里。将军立马跟上，他走哪里，她就到哪里挡着。
这种诡异的情况让李建伟心生恐惧，脑海里已经联想到很多恐怖场景，他咽了下口水，转头指示其他男人去抓王东菊母女。
穆桂芬只能拦住两三个，另外两个去找王东菊，她也没办法。她一个骁勇善战的将军却不能对这个村子里的人动手，毕竟他们还留有供奉，不但不能忘恩负义，而且这也是一种束缚。
王东菊灵活躲闪，抓到什么就往那两个男人身上扔，她才不顾忌在宗祠里会怎么样，他们不想让她活，那她也不会手下留情。
“你们在宗祠里胡闹什么，活都干完了？”
一个低沉的声音怒喝。
他们下意识看过去，发觉是新上任的村长走过来。
王东菊停下来，已经有些气喘吁吁，直到手臂刺痛的感觉传到大脑，她才稍微冷静了些。但她不清楚村长是什么态度，所以没有主动开口。
姜姜在这时醒过来，她的灵魂被盔甲覆盖的力量收拢，已经能够清晰感知到周遭的细微反应。
她被压制的实力已经得到解放，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但身体那种空荡荡的感觉逐渐弥漫开来。
李建伟迫不及待开口：“村长，这个是因为王东菊违反村里规定擅自进来宗祠，我不想我们的祖先沾染上秽气。”
“什么秽气，她也是村子里的人，为什么不能进来宗祠？”
姜姜的目光落在说话的村长身上，她已经明白那些黑雾代表的是他们做过的恶事。这应该不是她的能力——
村长身上的黑雾也很多，意味着他很有可能也参与那些拐卖杀害少女的恶行。
王东菊脸上显露出欣喜的表情，她刚想说什么，结果就被一只冰冷的手握住。
这种似曾相识的经历让她下意识低头看过去，果然醒过来的姜姜正沉着脸看着前面。
她松了口气，偷偷看了眼小姑娘的手背，那上面一片平滑，看来没有问题。
“村长，你今日来宗祠是为了什么？”
在姜姜的提醒下，王东菊好奇地问道。
村长神色闪烁，他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反而责备她：“难道我不能来吗，倒是你们，等下太阳就要下山，农活没做完，种不出菜来可别又找我哭穷。”
李建伟不明白这个跟他同盟的村长打的什么主意，但他爸说了对方可以信任，所以他只是恨恨瞪了王东菊一眼，随后带着那伙人离开。
王东菊说实话不是很想离开宗祠，她一路匆匆回来，唯有这里让她安心。其他地方给她一种阴沉沉的压抑感，她有些怕。
她看向姜姜，小姑娘对她点点头。
王东菊心下稍定，她牵着姜姜走出宗祠，不过她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走到拐角处。
穆桂芬想看看这个新村长做什么，结果他只是在跪在那些牌位面前一会儿就离开，看的她莫名其妙。
然而还没等她思考，一股强大的力量拉扯着她，在她没反应过来时，灵魂就落到姜姜面前。
“怎么回事……我这是离开宗祠了？”穆桂芬愣住，意识到什么，她惊讶又高兴。
姜姜点头，她已经不需要借助其他的就能将将军带出来，代价是她命跟对方同承。
这点她直接说了，毕竟现在只是短暂建立契约，并没有正式结成。
王东菊看姜姜不知道在跟谁说话，莫名有些发冷，她摸了摸手臂，默默往旁边靠了一点。
只要知道女儿不会害她就够了。
穆桂芬有些发晕，她没想到外面的世界已经发展成这样。
“我都无所谓，只要不影响你就可以。”
姜姜心头触动，她有些不自在，不过还是“嗯”了声。
“等半夜我来拿你的牌位，那些东西应该要有所动作了。”
“嗯，这几天有不少人来宗祠，还抬着好几个大箱子。我看了眼，好多金银珠宝。这看起来更像是要为逃跑做准备。”
难道李林雄觉得自己应付不了那些厉鬼吗？
“好，现在要麻烦您去一个地方。”
穆桂芬点头，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帮助姜姜。
小姑娘本来想让王东菊回家，老村长现在应该分身乏术，没空管她们。但对方一是担心，二也是不敢，宁愿当姜姜的小尾巴。她才不信李林雄真的没空解决她，说不定等下就在她家来个瓮中捉鳖。
“妈，那你呆在宗祠吧，这里他们不会过来。”
何况搬走了那些值钱的东西，李林雄就更不会来这里。
虽然他那些老祖宗不会保护他们，但穆桂芬她留下的气息显然让他们不好受。
姜姜本打算拿走将军的牌位，还是决定让它保护着王东菊。
“姜姜，我们不能直接离开村子吗？”王东菊心头惴惴不安。
她很久没有这么恐慌过，哪怕那时候无意听到李林雄跟他儿子们的谈话，她也能将那个秘密埋藏这么久。毕竟自己的公公竟然参与了那种事，王东菊怕她还没揭发就已经被害死了。这些年的平安无事让她都要忘了，这个村子里实际上真的一点都不平和。
“嗯。妈，或者我先送你离开？”
夜里虽然有些危险，但比起在村子里可能遇到的情况还是好很多。
“算了，我还是躲在这里，”王东菊眼看姜姜打算离开，连忙继续说，“李林雄他们仗着天高地远，拐了好多女孩子来村里。后面有好几个不见，乐乐的妈也是外面的。”
女人脸上表情有些黯然，这种事对他们村子名声不好，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就这样忍受下来。
这些年浑浑噩噩，如果不是姜姜出现，很可能她慢慢也会融入其中吧。
毕竟她看到李田国带沈淑燕回乡，却没有滋生任何要提醒那个姑娘的念头。
王东菊早已麻木。
“别担心，我会解决的。”
姜姜难得正经宽慰一句，趁着夜色离开宗祠。
女人看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脸上显露出迷茫。
为什么明知道会有危险，还是要义无反顾地做这件事，很有可能揭露的并不是老村长的罪行。这个村子多多少少都沾染了这样的因果，参与其中的、冷眼旁观的，李林雄绝对会将他们聚合起来来对付姜姜，她一个人应对不了。
王东菊并不是想长别人威风，是她的命运早就跟这个村子纠缠起来。
她到底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