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到观山街没多久,斩星辰去而复返,手里抱着一沓公文。
“攒了一千多年的公文,不能只累我一个,你也帮着看看。”斩星辰说。
陆终撩起眼皮看了一眼,懒洋洋地道:“一千多年没处理?底下没乱套?”
“简单的当然都给处置了,就剩下不好搞的。”
“我猜也是,”陆终用下巴点了点桌子,“放那吧,我有空看。”
“你可别忘了。”
“不会。”
说这话的功夫,隗玉换好衣服从房间里出来。
斩星辰:“你要出去?”
隗玉:“嗯,有人请客。”
斩星辰瞪大眼睛:“你这不是才刚上来,怎么就有人请你做客?”
陆终笑:“不然你跟我一起送他过去,顺便看看是谁请的他。”
斩星辰不置可否。
三人就这样出了门,走下楼梯,眼看着隗玉缓缓缩小身形,变得只有手掌那么高,然后去敲了敲楼梯下面一个半圆弧形的棕色小木门。
一只眼珠子提溜乱转的黄鼠狼打开,叽叽喳喳且恭敬地把人迎了进去。
斩星辰:“......”
斩星辰:“咱俩堂堂鬼帝还没有魔主吃得开。”他的语气有些酸溜溜的。
“哎,你说老黄家里什么样?”陆终捅了捅斩星辰问。
“我探探,”过了一小会儿,斩星辰说,“噢哟,三室一厅,比你家宽敞。”
“啧,真的?”
“这还有假,你家楼下基本都叫它掏空了,哪天要是倒了我是半点不稀奇。”
“要是真倒了,我就把他的黄鼠狼皮剥下来给你做围脖。”
“我不要,怪臭的。”
他俩人高马大的堵在楼梯口闲聊,“说说你那游尸什么情况。”陆终说。
“是这么个事.......”
说完游尸,陆终顿了顿,话锋一转,转到了慕白潇身上:“哎,那个慕白潇你怎么想?”
“谁?”
斩星辰压根没记住人家。
“啧,慕白潇,隗玉的老板,那个年轻总裁。”
“他啊,他怎么了?为难隗玉了?要不要我去打他一顿?”
陆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斩星辰摊手,“好吧,我跟他没可能,你别自己找着对象了,就觉得全天下都该有对象好吧。”
陆终认真道:“我是真觉得他还可以,你看看他那个年纪那个成绩,在同龄人里头也算拔尖的了。”
“我就非得找个普通人?你不想想,这天底下才几个鬼帝。”
陆终冷冷地说:“九个。”
斩星辰:“......”
斩星辰揉揉脸:“是不少哈。”
陆终脸色严肃:“你看不上凡人?”
“那倒没有,只是人堪堪百年寿命,我何必自寻烦恼。”
“你知道你可以跟人类签订契约,然后让他与你同寿的吧。”
“啧,”斩星辰不耐烦了,“你为什么非得让我跟他在一起,他捏住你什么把柄了吗?”
陆终此时就像一个催婚的老父亲,语重心长地说:“我只是一想到你一个人在黑黢黢的度朔山呆着,就觉得你可怜。”
斩星辰久违地翻了个白眼:“那你回去替我。”
陆终眯眼,“你少跟我犟。”
他觉得自己多少是有点掌控欲的,不对,是很多,只不过现在比以前稍微好了一点点。
但斩星辰不吃他这套,他懒得在这里听他说教,一个闪身撤了,临走时丢下一句:“我明早再来。”
陆终冷哼一声。
吃过晚饭后,他去楼下接隗玉。
“我来领人了。”他敲了敲黄大仙家的门说。
黄大仙酒还没喝尽兴呢,拦着不让隗玉走。
隗玉却直接起身道:“我该回了。”
他一发话,黄大仙也不敢留人,赶紧麻溜把人送到门口。
陆终早在那眼巴巴地等着了,见巴掌高的隗玉从里头出来,忙伸手让他站到自己掌心上来。
隗玉不动。
他陪笑脸道:“难得你这么小,让我玩玩嘛,回头我也让你玩。”
“玩什么?”
陆终俯身,小声说:“随便玩。”
隗玉歪头,这是应下的意思,自觉走到他掌心站定。
“回见,老黄。”
黄大仙歪歪扭扭点头哈腰。
陆终捧着人乐呵呵地往楼上走,回到房间,将人小心翼翼放在桌上,细细看他的小眼睛小嘴巴和小胳膊小腿,无声笑了出来说:“真可爱。”
隗玉自己爬去茶杯杯沿上坐着,双手环胸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变回去。”
“等我玩够再说。”
说着,陆终就伸手去戳他的小脸蛋,肉肉的,软软的,一戳隗玉的身子就跟着晃。
隗玉随他去,闭着眼睛,抿着嘴,小衣摆荡悠荡悠的。
慢慢的,没了动静。
他睁开眼,见陆终居然去解他的腰带。
他忙把他的手按住,问:“你要做什么?”
陆终邪邪一笑,推开他的手:“我看看你那里是不是也变小了。”
平日里,隗玉的大家伙可没少让他受罪,难得有这个机会,他不得好好嘲笑他一番。
隗玉脸色变冷,按着裤腰带不然他动。
陆终不依不饶,“看看嘛,别那么小气,让我看看。”
隗玉仰头看着他,与他纠缠好一会儿后,突然松手了,任由他解开自己的裤袋。
可解开以后,陆终还什么都没来及看呢,隗玉就恢复了人身,他坐在桌上,双腿长长地悬在陆终大腿两侧,衣衫不整。
陆终咽了下口水,忙松手,把他裤子整理好,往后退,想逃。
却被隗玉双腿一勾,牢牢控制在身前,道:“现在,我让你看。”
陆终摇头,干笑:“不,不用了,我又不想看了。”
隗玉挑眉,将他又拉进几分,自己则往后倒在桌面上,用手肘撑着桌面,微微侧身看着他,蛊惑道:“真不想看?”
陆终的视线贴着他身体的曲线滑过,眸色渐渐变深,哑声道:“那还是看看吧。”
一夜春风。
第二天天才微微亮,楼下就传来汽车声。
不过来人似乎很懂规矩,并没有马上敲门,而是一直在车内坐到天色大亮,才去的二楼。
是隗玉开的门,他已经穿戴整齐,陆终还在睡。
“你来做什么?”
陆终忘了跟他说他跟斩星辰的事。
慕白潇倒是坦荡,直接道:“我来见你的朋友。”
“我的朋友?”
“昨天黑衣服那位。”
“哦,斩星辰,你找他做什么?”
“我要追他。”
隗玉往屋里走的脚步猛然停下,转头问他:“你们昨天才第一次见吧?”
“是。”
“那你怎么就确定你喜欢他?”
“一见钟情。”
隗玉无话可说,“他知道吗?”
慕白潇点头:“他知道。”
“你亲口跟他说了?”
“是。”
隗玉摇摇头:“那完了,他这人吃软不吃硬,要是陆终再跟着劝上两句,他反骨一上来,你俩基本没戏。”
慕白潇皱眉,把带来的早饭放在桌上,跟自己家似的寻摸了一眼厨房,拿来盘子,一边往外倒腾早餐,一边问他:“那我要怎么做?”
隗玉想了想:“真诚点。”
慕白潇点头,“他什么时候来?”他问。
隗玉看看天色:“快了。”
斩星辰是差不多八点多到的,他直接闪身出现在的客厅,一现身就见沙发上排排坐着三个人,其中一个好像被吓了一跳。
斩星辰微叹一口气,冲另外两个人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陆终嘴里还嚼着慕白潇带来的油条,典型的吃人嘴软:“阿玉感应到那具游尸在A大校园里,A大不对市民开放,刚好慕总是A大优秀校友,他可以带我们进去。”
斩星辰知道他这压根就是借口,凭他们三个的本事,人间想去哪里去不了,何况只是一个区区的大学校园。
不过,他懒得争辩,只冷冷问道:“什么时候出发?”
陆终晃了晃手里的油条:“等我吃完早饭,你也尝尝,还挺香的。”
斩星辰自己已经辟谷,不需要吃东西维持生命,不过嘴馋的话也可以吃。
在墟川那一千多年,他自然不可能去吃隗玉催生出来的黑薯,所以到目前为止,他已经足足一千多年没有进食了。
他看了看满满一桌子的早餐,拖过椅子上,自觉坐下开吃。
真好吃,包子又大又香,肠粉滑糯,甜糕也好吃......
他一个没忍住吃了快一个多小时,几乎把整张桌子的早餐都吃了个精光。
这个时候陆终才幽幽说道:“这顿早饭是慕总请的。”
斩星沉捏着包子的手顿住。
慕白潇怕他不舒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我是给自己买的。”
“那还真是对不起了,”斩星辰放下咬了两口的包子,“吃了你的早饭。”
慕白潇无奈:“好吧,是专门给你们带的。”
张星辰冷哼一声,不再继续吃。
陆终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行了,走吧,早点开工早完事,完事以后给我滚回你的地底去。”
就这样,四个人出发了。
陆终的跑车只能坐两个人,他们三个就只好坐慕白潇的。
上车以后,隗玉坐副驾,剩下两人坐后座。
“照片Ryan很满意,说这是他近十年来拍的最满意的一组,不出意外的话,下个月就能出街了。”慕白潇一边开车,一边跟隗玉谈工作,“我打算除国内之外,几个国外的主流国家也都投一投,感觉出圈不是问题。”
隗玉点头:“你看着办吧。”
慕白潇如今是他经纪人,手底下只带他一个。
“我还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答应我来做这个模特?”
他觉得像他们这种人,应该不需要工作。
隗玉透过后视镜看了陆终一眼,跟他目光对上,看着他说:“我也该有点自己的事做。”
慕白潇表示理解:“工作确实能提供价值感和自我认同感。”
隗玉听不太懂,但他隐约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后排那两人听了这话,互相对视一眼,又各自避开。
陆终眼下算是无业游民,他楼下的便利店还没收拾好,开业更是遥遥无期,他也不着急。
斩星辰倒是每天忙得要死,要他产生什么狗屁认同感,是不可能的。
他默默从袖袋里掏出刚才啃了一半的包子,继续啃起来。
“看什么看,我从来不浪费粮食。”他从后视镜里瞪看过来的慕白潇。
慕白潇笑得很温柔,收回目光去看路况。
很快,四人来到A大,慕白潇的车轻而易举就被放行了。
到了停车场,四个身高腿长、五官出众的男人从豪车上下来,一下子气势拉满,引来不少学生关注。
此时正值九月,暑热还未消散,人行道边槐树浓绿的树阴像一朵朵乌云架在三人头顶,走在树下遍体生凉。
慕白潇昨晚临时做了功课,道:“这老槐树养了上百年,怪不得会吸引游尸那种厉害东西。”
槐树又叫鬼木,属阴,最招鬼惦记,所以家宅里最忌讳的就是种槐树。
“倒未必是因为槐树。”隗玉说。
“那是因为什么?”
隗玉用手在他额上一抹,伸手指给他说,“因为那边的怨气。”
慕白潇朝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黑色怨气冲天而起,翻腾奔涌,笼罩了小半个校园。
“这......学校里怎么会有这么重的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