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之后，梦想直播间迎来了一场大降温。
冬天到了。
池梦大方分享了他的衣柜，送给安汀好几件保暖的毛衣和外套。达利星气温低，虽然还没有实打实地进入雨雪天气，但外面的风已经足以冻得人牙齿打颤，每次出门之前他们都要从头到脚全副武装。
安汀裹着厚实的衣服，半蹲在地上，像一只胖乎乎的小球。
他头上带着毛茸茸的小兔帽子，脖子里围了一条长围巾，只剩下一对湿漉漉的眼睛还露在外面，看起来又软又暖和。
他手里拿着那件恐龙玩偶服，正在和小路斗智斗勇。
“还是不肯穿吗？”池梦抱着胳膊在旁边看。
安汀千辛万苦套进去的一只袖子又被缅因猫挣脱了，无奈地败下阵来：“是啊。”
买回来之后他尝试了好几次，全都以失败告终。
“这不是很可爱嘛。”安汀嘟囔着，“而且很厚实，这个天气穿正合适。”
撒旦抖了抖爪子，对这个观点嗤之以鼻。他躲到远处，不肯轻易让安汀碰到他。
自从那天洗澡，他一时大意，被安汀……判断了性别之后，撒旦就一直处于别扭之中，对人类的触摸分外敏感。
“好吧。”
安汀妥协了，把小恐龙服收进袋子里，准备出门之后冷的话给小路盖着。
他走到小路身边，刚张开双臂，缅因猫就紧张地竖起耳朵，一副想跑的样子。
“不想出去吗？”安汀犹豫了一下。
他不知道撒旦心里那些弯弯绕绕，想着外面确实很冷，比起跟他一起出门，也许猫咪更想留在温暖的室内。
“那要不就我和梦梦去吧。”安汀说着站起身，“小路留在家里休息……”
话还没说完，缅因猫面无表情地张开爪子，勾住他的裤腿。
安汀试着把它抱起来，这回小路不挣扎了，在他怀里熟练躺下，两只爪子还扯着他的胳膊，生怕他跑了似的。
“它才不会留在家里呢。”池梦见证过小路的望夫石行为，早已看穿一切，“我看它最舍不得你了。”
撒旦支起脑袋横他一眼。
瞎说什么……大实话。
安汀笑笑，拉开家门，一股凉风扑面而来，他张口都带着白茫茫的哈气：“走吧。”
门外，熟悉的警笛声阵阵传来。
人潮向广场移动，预示着又一次集会即将开始。
池梦眼睛尖，又找到一处连着三座的空位。安汀和池梦坐在两侧，撒旦被放在中间的座位上，东张西望，像个警惕的小宝宝。
实际上他在找殷回——这个人要是敢再次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他必然要用精神控制给安汀报仇。
然而他环顾四周，始终没有发现殷回的身影。
“瞅什么呢。”安汀拍拍小路的头，把玩偶服展开来，围在它身边保暖。
撒旦回过神，嫌弃地踢开。
“哎。”池梦在一旁感叹，“真不容易，你的惩罚终于要结束了。”
安汀笑笑：“是啊。”
从他进入梦想直播间到现在，已经整整一个月了。
这一个月的生活实在是起伏不断。经历了送外卖攒钱，抽卡失去一千直播币，小路帮他直播挣钱……现在他的背包里已经有2417直播币，稳稳当当地脱离了惩罚组的队伍。
回想起来，安汀还是觉得自己幸运得不可思议。
“谢谢梦梦。”他轻声说，唇角带着温柔的笑意，“也谢谢小路。”
他还记得刚来到这里，和小路挤在破旧的毛坯房一起睡觉的那段时间，当时生活看起来一团乱麻，可现在已经变得很好很好了。
撒旦也想起了这些，晃晃尾巴，安静地在安汀手边趴下来。
宣布惩罚组依旧是最早、最喧闹的环节。
安汀第一次以观众的身份参与这件事，忍不住偏头去找观众席里站起来的人，很快，他看到了三个熟悉的身影。
正是上次惩罚组的另外三位成员。
安汀没想到自己是唯一幸免于难的那个，愣神间，身后忽然一阵骚动。
“你敢打我！”
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捂着脸，暴怒又难以置信地叫嚷，言语里夹杂不少脏字。
他旁边是两个女孩子，其中一个高高瘦瘦的女生站在座位边，单手插兜，身上披着件黑色皮衣，高马尾随风飘荡。
她不耐烦地拧着眉，眼神冰冷：“闭嘴。”
“你……”男人气急，怒呸了一声，“这么好的条件你还不肯从了我，你就等着穷死吧。”
女生压根没理他，转头看向身边另一个女孩子，声音忽然柔和下来。
“没事的，我很快就回来。”她安慰着。
另一个女孩子看着年纪更小一些，担忧又抱歉地说：“都是我不好，早知道就不买那些衣服了……”
“嘘，别乱想。”
女生直起身，又恢复了拒人千里的模样。她走路带风，很快走到台上，站进惩罚组的队伍里。
众人这才知道她就是第四个受罚的主播，观众席顿时响起一片嗡嗡议论声。
女生却毫不在乎，像听不见似的目视前方。
“她好酷！”池梦一脸欣赏，“直播间拜高踩低的风气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我觉得就该这样，管别人说什么呢，受罚就受罚，没什么大不了的。”
安汀也点点头。
但他心里还是控制不住地想那几个主播，上次受罚他们就吐槽了很久，现在肯定更不好受。
池梦得知了他的想法，跟着叹了口气。
“怎么说呢……”他揉了揉脸，“这也不能全怪直播间。”
“有的主播已经在惩罚组里呆了很久了，每一次惩罚其实都会有相应的报酬，如果像你这样好好送外卖，也是能攒到不少钱的。”
安汀恍然。
他回忆了下这次的任务，这才意识到平时就只有他一个人在主动接单，只有偶尔几次他减少工作量的时候，多余的订单没人完成，系统才会平均分给惩罚组其他主播。
他们嘴上说着想离开惩罚组，却没有实际行动，一直在温饱线上躺平。
自然也不会有收获。
池梦感慨完，又换了个语气说：“比起他们，我还是更关心那个女生，她看着是新主播，听起来也是买了什么东西才被罚了。”
安汀立即警觉：“难道她也是被殷回骗来的？！”
听到这个名字，昏昏欲睡的撒旦也猛地睁开眼睛。
“什么殷回啊，你们没听说吗，殷回生病了，这几天都没开直播呢。”边上的一个主播阿姨听见他们的对话，热情地插了进来。
池梦和谁都聊得来：“哦哟！生病了啊？”
“对侬，发高烧住院了，就在直播空间那个医院里。”
“这么严重啊。”池梦兴致勃勃，“死了吗？”
“……”
池梦和阿姨八卦半天，撒旦不感兴趣地翻了个身。
哼，算他走运，没来开会躲过一劫。
而安汀有一搭没一搭地听了几句，倒没太关注。
对于欺负自己的人，他向来是敬而远之，对方过得好他就再躲远一点，过得不好他也不会落井下石。
比起这些，他还是更期待自己的未来。
会议还在继续，安汀在心里默默盘算起来，等集会开完，他就不用再担心存款太低的问题，可以放心地回去抽卡。
足足能抽两次呢，总不会和上次一样倒霉了。
猫咖也快建好了……
安汀满眼笑意。
他看出小路有点困了，担心座椅太凉，于是轻轻把他抱起来，环在自己怀里。
小路眯着眼，心满意足地蹭蹭他，很快打起愉快的小呼噜。
生活真好。
*
达利基地的中央会议室内。
赵恺名威严地坐在首席，两侧分列着整个达利星最重要的异能拥有者们，面前各自摆放着代表身份的名牌。
达利星的高层会议非常隆重。基地核心成员大多不对公众露面，但都会出席这个会议，共同商讨达利星最关键的发展问题。
此时此刻，全场只有一个空位——左下第一席的‘总司令’。
赵恺名居高临下地环视一周，看见撒旦的位置，忍不住又拧起眉。但他很快摆出得体的表情，清了清嗓子。
“今天请诸位过来，还是为了申请模范星球的相关事宜。”他说。
“整个第七星际，有资格与我们竞争的只有两个星球，克莱星和赛尔斯星。我们三颗星球的居民数量和经济发展水平不相上下，但达利星的科技水平、军事力量是远远超过他们的。”
会议室响起掌声，赵恺名向下压了压手掌，声音阴冷：“然而，这个荣誉迟迟没有颁发，总部目前仍在犹豫，据我所知有以下几方面原因。”
“第一点，也是最关键的一点，达利星的居民质量参差不齐，无异能者占比偏高，严重拖垮了发展速度……”
咚咚咚。
脚踩高跟鞋的干练女秘书出现在门口，敲了敲会议室的门。
“什么事？”赵恺名面色一沉。
他厌恶在发言时被人打扰，尤其是这种高等会议。
“抱歉打扰。”女秘书声音沉稳，“总司令的私人秘书刚刚来报告——例行的异能追踪收到了反馈。”
“撒旦先生的下落有眉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