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持冷静，不要过于兴奋，不要说太多话。’
安汀严肃地写下这行字，准备回去就把小纸条贴到床头，好时刻提醒自己，再也不能犯这个错误了。
收好小纸条，他听见雷恩扬声道：“店长先生。”
“嗯？”
雷恩：“您的猫养得这么好，有什么秘诀么？”
刘天阳帮腔：“对啊对啊，我们想学习一下。”
“秘诀……？”安汀迟疑着走过去，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坐下。
感受到总司令如炬的目光，刘天阳连忙比了个‘请坐’的手势。
“咱们慢慢聊！”
安汀没想到对方还会邀请自己，喜出望外，表情一下雀跃起来。
“其实、其实我也没有什么经验，我的小猫们性格都特别好，非常省心……”
安汀一开始还有点拘谨，慢慢就打开了话匣子，聊起小猫来滔滔不绝，眼睛笑得弯弯的。
撒旦就蹲在一旁，看见安汀笑了，得意地抖抖胡须。
还没高兴完，安汀就再度把他抱了起来。
“而且，有的猫非常高冷，不喜欢和人类相处，但我的猫都很黏人呢。”安汀摸摸缅因的脑袋，“特别是它！”
撒旦：“？”
安汀细数：“它很喜欢梳毛，喜欢吃我烧的鱼汤，喜欢……”
“喵！”撒旦的耳朵尖刷地红了，一下站了起来，用肉垫捂住安汀的嘴。
安汀“唔”了一声偏头躲开，好笑道：“怎么啦，你还害羞吗？”
刘天阳：“……”
害羞，黏人，的总司令。
这几个词语组合太荒谬，刘天阳神情恍惚。
又逗了会儿猫，安汀想起另一件事。
他把缅因放下来，看看雷恩又看看刘天阳，小心开口：“其实我有个小问题，一直很好奇。”
雷恩挑眉：“请说。”
“您这身黑色的制服，是梦想直播间里统一发的吗？”
安汀抓抓头发，不知该怎么说，“我有个……朋友，他也穿着这身衣服，不知道您会不会认识他。”
对面的两个人和一只猫都没料到他会这样问，集体怔住。
雷恩飞快地瞟了一眼撒旦，后者明显紧张了起来。
“是吗。”雷恩收回目光，不动声色，“您那位朋友叫什么名字呢？”
“他姓撒。”安汀说。
见对方一时没有开口，安汀又补充道：“他平时很忙，而且异能也很厉害，我就在想他会不会和您一样也是警察。”
雷恩把咖啡端到唇边轻抿一口，看向撒旦，对方冲他微微点了点头。
他放下咖啡杯：“是的，我认识他。”
安汀眼睛一亮。
“他最近是在出任务吗？我好几天没见到他了。”
“嗯……我们的工作的确很忙，空闲时间比较少，所以不常出现。”雷恩轻咳一声，“您有什么想转告他的么？”
安汀突然卡了下壳。
有什么想转告的……？好像倒也没有。
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提起撒先生，只是见到雷恩，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对方，然后就这么说了出来。
安汀莫名有点脸红，用力摇了摇头：“没、没有。”
他匆匆站起身，瞥一眼时间，道：“先生，我们这里快要闭馆了。”
撒旦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雷恩笑了笑，从善如流地起身告辞，和刘天阳一起离开。
不一会儿，谢颖谢怡收拾完卫生也下班回家，店里就剩下安汀一个人。
他关掉直播，把小猫们一一抱进连柜，然后抱着小路，坐在吧台边上发呆。
撒先生的话在脑中回响。
“在那个白色小猫花像上面放一朵红玫瑰，我看见了，就想办法过来找你。”
安汀搓了搓脸，在心里反复对自己喊话。
撒先生这么忙，怎么可能真的来找你？
他还说要‘想办法’呢，也不知道是要想什么办法，听起来就非常麻烦，肯定不会来的。
不想了！
一鼓作气，安汀猛地站起身，给小路裹好保暖毛毯，快步出发回家。
走着走着，他的脚步又慢了下来，最后在店门外几十米处停下。
他用围巾捂住脸，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默默和小路对望。
“他会来吗……”声音闷在围巾里。
夜色中，缅因猫的双眸沉如翡翠，像清泉淌过幽谷，深邃而坚定。
看着它，安汀莫名平静了下来。
——试一下而已，哪怕撒先生没有来，他也没什么损失嘛。
安汀快速折返回去，走进那片红玫瑰里。
他挑了一只最好看的，拂去表面的积雪，小心地别在小猫花像上。
*
次日早晨。
安汀起床后先下楼看了一眼，没有见到池梦的身影。这几天他好像挺忙的，昨天就没来猫咖，晚上也是很晚才风风火火地回来，现在这么早又走了，不知道是去了哪里。
安汀向窗外望去，被今天的天气吓了一跳——
好大的雪！
安汀趴到窗边，隔着厚厚的玻璃都能感受到外面的寒冷。
雪花铺天盖地，像沙尘暴一样席卷而来，打在窗上都能听见啪啪的声音，比前几天都要夸张。
他连忙打开通讯器，给谢颖谢怡发消息，让她们今天放假，不要赶到猫咖来了。不一会儿，他又收到艾琳娜的消息，也说天气糟糕，改日再带莱卡过来。
今天就停业一天，等下去给小猫们喂点食物就好了。
安汀想着，思绪飘远，又记起昨晚的事。
撒先生会来吗……
这么大的雪，别说是想办法过来了，撒先生肯定连他放了玫瑰花都不知道吧。
不知是失落还是释然，安汀舒了口气。他走上三楼，准备把小路叫起来，吃点东西就出发。
厚厚的被子团成一团，缅因猫还窝在里面，只露出一双耷拉着的耳朵。
“起床啦。”安汀凑过去。
小路缩在被子下面，没有动弹。
安汀把棉被掀开一个角，露出黑色的小爪子，握在手里捏了捏。
“喵！”小路叫起来，喉咙里溢出低吼声。
安汀说：“走吧，去店里。”
“喵嗷……”
小路似乎格外不耐烦，在床上打了个滚，用后背朝着他。耳朵也倒伏下来，不肯听他说话。
安汀觉得新鲜。
“不想起床呀？”他屈起指节，挠挠小路的下巴。
小路点点头。
“那你接着睡，我去一趟猫咖？”
继续点头。
想不到小路还有这么孩子气的时候，安汀笑起来，在它额头上亲了一口。
天气确实太冷了，不去也好，万一冻感冒就麻烦了。
他眼神柔和，重新放下被子，把缅因猫严严实实裹成一个小团子，起身离开。
确定对方已经走了，小团子终于动了动。
缅因猫轻巧地踢开被子，一跃而下。
*
雪路难行，早上又耽搁了一点时间，刚走到猫咖门口，安汀就听见里面传出动静。
是他自己的声音：“饿饿饿饿饿——”
按钮按得太勤快，前一声还没说完，后一声又响起了，像催命一样。安汀哭笑不得，连忙加快脚步。
推开门，他先在屋内看了一圈，果然没见到撒先生的身影。
小橘扔下按钮飞奔过来，另外两只小猫也紧随其后，绕着他的裤腿打转。
“来了来了，不就晚了半个小时吗？”
安汀艰难地拔出腿，一步步走到食盆边上，拆开新的猫粮往里倒，“有这么饿吗……尤其是你，都快要变成大橘啦。”
小橘已经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埋头在食盆里吃得不亦乐乎。
安汀失笑，摇摇头站起身。
人工已经满足不了这几只小东西了，等天放晴，得去商城里买个自动喂食机回来。
安汀又望向窗外。
大雪仍是白茫茫的一片，他看了一会儿，自嘲地垂下眼。
真是的，撒先生当时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什么放一朵花，这也太不现实了，也就他傻乎乎的会相信。
赶紧去把玫瑰花取下来吧。
这样想着，安汀推开木门。
风铃发出一串悦耳的叮铃声，眼前却没有出现想象中苍白的雪景，而是被高大的阴影笼住。
安汀愣愣地抬起头——
男人的黑色制服都被大雪打湿，新的雪花落在肩膀，又很快消失不见。
撒旦胸口起伏，微低着头，垂眸望着他。
绿眸里映出他小小的倒影，安汀看见了，心跳忽地漏了一拍。
“撒先生……”他呆呆张着嘴。
撒旦“嗯”了一声，看着他没说话。
“您、您赶快进来吧。”安汀反应过来，连忙侧身让出一条路，“外面太冷了。”
他揉揉脸，把店里的暖灯全部打开，跑到吧台边挽起袖子：“您想喝点什么？”
“都可以。”
安汀捣鼓一阵，端来两杯热热的发泡牛奶，有点不好意思地把其中一杯递过去。
“今天专业的甜点师不在，我不太会做咖啡，您只能凑合一下了。”
他觉得牛奶对撒先生这样的人来说好像有点幼稚，但对方却完全没有嫌弃。
他们默契地没有聊起玫瑰花的话题。
“今天没有营业？”撒旦故作随意道。
“嗯，雪太大了，就停业一天。”
安汀想了想，又补充，“不过现在您来了……我也可以为您开业的。”
这话说完，猫咖里又陷入沉默。
安汀脸色红红，简直想在心里捶死自己，他到底在说什么啊啊啊……
太奇怪了，从见到撒先生开始，他就晕晕乎乎的，心情像那杯热牛奶一样，甜甜地冒着泡泡。
幸好三花好奇心旺盛，看见有新客人，就颠儿颠儿地从角落里跑过来，凑在桌边叫唤。
尴尬稍稍缓解，安汀把小猫抱起来，展示给撒先生看。
“您看，是不是很可爱？”他说，“可惜小路没来，您今天见不到了……”
他把三花往前抱了抱，送到撒旦手边，撒旦也就伸出食指，敷衍地在三花脑门上点了点。
“喵！”三花皱起眉头，往后躲。
安汀笑笑，重新把它的眉头抚平。
撒旦忽然问：“为什么想开猫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