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三点半奶茶是卫哲开的奶茶店。
因为卫哲他爸常年生病的原因，家里一直生活的很困难，高中的时候卫哲就在他们县里开了家奶茶店补贴家用。
上大学时卫哲更是能折腾，什么工作都做，后来他爸去世了，没有了高昂的医药费，卫哲也有了些积蓄。
怕他妈一个人太孤单，卫哲就给他妈在小区门口开了一家社区餐厅，自己则弄了个摄影工作室，三点半奶茶店则是在大学的时候就开起来的。
奶茶店开在大学城那边，起先中规中矩的，卖的便宜为了走量，后来网络开放，卫哲便动了脑筋，开始改良奶茶配方，然后拍摄各种照片还有小短片用来宣传，质量过关加之走运吃了一波网络红利，这个奶茶店现在已经成了本市著名打卡地之一，向来一杯难求，后来卫哲便又在市区这里开了一家分店。
用了店里的袋子竟然也不顺便送杯奶茶，真抠。
保温壶里是排骨玉米汤，排骨炖的很烂，玉米很香甜，厨艺水平跟那天的鱼汤不相上下。
两盒水果都切好了，数量不多，样数不少，其中一盒是拌了酸奶放了红豆葡萄干的水果捞。
盛航晚上吃了饭所以排骨汤只尝了尝便放进了冰箱，水果倒是正好解腻。
盛航一边吃水果一边思索，卫哲这是什么意思？
内疚，所以用这种方式来道歉？
倒是说的过去。
盛航没给卫哲发信息，卫哲也没有跟他联系问他有没有收到东西。
睡醒一觉后，盛航脑子一清楚，便觉得这事儿吧，可能不是什么好事儿。
卫哲不会觉得自己因为他瘦了，所以要给他把肉补回来，然后弥补完了后拍拍屁股一走了之不带走一片云彩吧？
除了这个盛航想不到别的可能。
*
周寻这边三个大老爷们因为跨年人多卫哲要去奶茶店帮忙所以聚会地点便定在了三点半奶茶店。
周寻翘着脚坐在椅子上一边喝奶茶一边吐槽：“我不明白我们为什么不去跨年而选择来这里当牛做马。”
“您能帮着干点儿事儿吗？”卫哲忙得头也不抬，外面排队的都要排到街角去了。
“啥档次呀，让大少爷帮你干活。”贺初笑着走过来，拿了洗好的水果开始切。
“行吧，看你们忙成这样，我勉为其难帮帮你们。”周寻拍拍手站起来，“我能干什么？”
“你歇着吧你……不，要不你去门口站着当门面？”
“滚。”
……
“我想喝奶茶，悠然，你喝不喝？”
“想喝。”赵悠然看了一眼长长的队伍，“可是好多人。”
“我帮你们排队吧。”一直在低头看手机的盛航突然抬头说了句。
跨年这晚盛航确实有约，杨淮他们几个老师都是年轻人都单身没有对象所以一起约了跨年，盛航一早就没想着去参加周寻那边的聚会，又不想一个人待着，所以便接受了杨淮的邀请。
他们一共五个人，除了杨淮和盛航外，还有体育老师陈海峰，另外两个都是音乐老师，一个是赵悠然另一个叫丁菲。
盛航排到了队尾，排个队没必要五个人一起，盛航便对他们道：“你们先去逛逛吧，我排着就行。”
“行，那你先排着，待会儿过来换你。”陈海峰正在追丁菲，便拐带着人去了一旁的饰品店，丁菲还想将杨淮带走，杨淮避开了，他可不去当电灯泡。
“这奶茶店可真火呀，真的好喝吗？”赵悠然是外地人，今年刚考过来的，所以还真没机会喝过这里的奶茶。
“嗯，好喝，我最喜欢三点半的遇见。”盛航说。
“三点半的遇见？奶茶名字？这么文艺啊。”杨淮啧了一声，“果然是抓住了小姑娘的心理。”
盛航笑了一下：“三点半的遇见，每天只卖三点半到四点半，超过时间就买不到了。”
杨淮瞪大了眼睛，然后竖了个拇指：“牛逼，饥饿营销啊。”
“其实也就这个名字比较文艺，其他的……一言难尽。”盛航脸上难得露出嫌弃的表情。
“是啊，我看到了。”杨淮划着手机，“这血盆大口是西瓜汁吧……谁排半天队就为喝一杯西瓜汁呀。”
“不同寻常的西瓜汁，跟别家不是一个味道……你尝尝就知道了。”
“你喝过？”杨淮问。
“嗯。”这里所有的奶茶盛航都喝过。
但盛航自己没来排过队，他都是找跑腿来买，每一款他都喝过。
要说起来，他可能比这里的店员还要了解这些奶茶的口味。
陈海峰他们逛完了出来时，这队伍才往前走了一半，陈海峰对盛航道：“我来排，你们也去转转吧。”
“对啊，那边有个迷宫，我们刚才走了一圈还挺好玩的，你们要不要过去玩玩？”丁菲对赵悠然使了个眼色，赵悠然便期待的看着盛航。
“去吧，去吧，我们来排。”丁菲推赵悠然。
赵悠然脸上浮上一抹红晕，小声道：“……去吗？”
盛航犹豫了一下，赵悠然可能喜欢他，他是有点儿感觉的，但赵悠然没表现的很明显，他也就装作不知道，但现在这种情况，似乎有些明显了。
当众拒绝，小姑娘可能会丢脸，正想着怎么说呢，杨淮在后面推了盛航一把。
盛航不察往前跨了一步，赵悠然一惊下意识抬手撑住了盛航的胳膊。
一声口哨声响了起来，伴随着熟悉的声音：“小航……”
盛航循着声音看过去，就看到周寻站在收银台后冲他暧昧的眨眼，而他旁边站着卫哲，盛航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卫哲双手撑在台子上，眯着眼瞧着盛航，行啊，小子，出息了。
……
“来来来，都进来。”周寻热情的将几人带了进来。
奶茶店并非只是一个小门脸，除了工作间外旁边有一个等候区，二楼是仓库和会客室，周寻将人都带到了二楼的会客室。
周寻拍着盛航的肩膀，笑眯眯道：“想喝什么就点，我请客。”
“哥哥好。”丁菲看着周寻，夸赞道，“你们家基因可真好，盛老师长得帅，哥哥也这么帅。”
“一般一般啦。”周寻挑挑眉，“我弟的帅气主要随我。”
大家便笑，丁菲举手：“那哥哥，我们能点三点半的遇见吗？”
“当然能，我弟带来的朋友，那想点什么点什么。”
“谢谢哥哥。”丁菲和赵悠然都挺开心，毕竟三点半的奶茶现在特别火，排队都买不到。
“盛哥，我不要三点半的遇见，我要点那个血盆大口。”杨淮忙道。
杨淮以为盛航的哥哥嘛也姓盛，周寻也没解释，笑着应了。
盛航跟在周寻后面下楼，周寻啧了一声：“行啊，都知道背着哥哥谈恋爱了，是那个姓赵的女老师吧，漂亮。”
“哥。”盛航无奈，“她不是，就是一起出来玩。”
“还不是啊？那就追呗，放心，哥都懂……卫哲，给我做四杯三点半的遇见，一杯血盆大口。”
“三点半的遇见没有，现在不供应。”卫哲低着头往杯子里放冰块，头也不抬道。
“嘿。”周寻给他肩膀上来了一拳，“我弟带朋友来，你给他做做脸怎么了？有没有个当哥的样儿了？”
卫哲“啧”了一声，突然抬头往盛航这里瞥了一眼：“我又不是他哥。”
盛航抿了一下唇。
周寻气的呦：“当初要不是我弟，你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旮旯当混子呢，还敢说不是他哥，我踢死你我。”
“行了。”贺初从旁边走过来用胳膊勾住他的脖子给人扯走，还对盛航道，“小航，好好求求你卫哥。”
盛航会求人吗？
他当然不求了，他就站在一旁看着也不说话。
白衬衣黑西裤，袖子挽到小臂处，布料下是结实的肌肉，黑色的围裙削弱了一些卫哲身上的粗犷，鼻尖上的金丝边眼镜却与他的气质有些违和，但就是这种违和很帅，很吸引人。
盛航站在一侧不动声色地将人从头到尾一点一点收进眼底。
今天的见面算是意外，他没想到周寻他们竟然没去聚会而是来奶茶店帮忙，而自己聚完餐后却来这里买奶茶。
“打算追那个女孩子吗？”卫哲偏头看过来。
盛航若无其事的移开视线，淡淡道：“我有资格追人家吗？”
卫哲挑了下眉，本来也没打算追吧，一颗心都在周寻身上呢，不然这小模样还愁追不着女孩子？
“叫声哥。”卫哲转身睨着他，“叫声哥，专门给你做三点半的遇见。”
盛航盯着他看了几秒，然后转头上了楼。
卫哲看着他的背影，眯了眯眼，行，你硬气。
卫哲端着做好的奶茶送上楼时，正好听到盛航在说话。
“明天我没空，就不去了。”
“放假呢，你有什么事儿，你又没有女朋友。”陈海峰说。
“我明天要相亲。”盛航说。
“相亲？”屋内几个人同时看向他，皆是一脸震惊，杨淮更是直接道，“你还需要相亲吗？追你的都成奶茶绕地球好几圈了。”
盛航笑了笑：“家里介绍的，得去见见，而且我现在也没喜欢的人，说不定就能成了呢。”
没喜欢的人？
屋内人心思转了几转，丁菲看了一眼低下头的赵悠然，开口就要说话，被陈海峰拽了一下袖子。
“你们的奶茶来喽。”就在气氛有些小尴尬时，卫哲出现在了楼梯口，笑着道，“来，谁的血盆大口。”
“我的，我的。”杨淮忙举手，“谢谢哥。”
“不用客气，小航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以后想喝奶茶了尽管来，不用排队，送货上门也行。”卫哲笑着将奶茶一杯一杯放到几人面前，“这是三点半的遇见。”
“怎么盛老师这杯跟我们这个不一样，这是什么？”丁菲问。
除了杨淮，其他人都是三点半的遇见，但盛航那杯跟别人的不一样，除了奶茶还多放了一杯温水。
盛航也看着他。
“这杯啊……”卫哲抬手看了一眼腕表，然后伸手在盛航额头上敲了一记，“十点半的执拗。”
盛航嘴角忍不住勾了一下。
卫哲看到那个笑，心里酸了一下，他以前觉得盛航不爱笑，向来寡淡着一张脸，只在周寻面前有个笑模样，现在看来盛航在他同事面前还是挺爱笑的呀，光今天他看到的就笑了好几次。
还是说他只是不乐意在他面前笑？
不过笑不笑的也无所谓了，只在他面前哭也行。
卫哲轻咳一声，淡定，还没到午夜场。
“这是新品吗？”丁菲经常喝这里的奶茶，只听说过三点半的遇见，没听过十点半的执拗。
“不是新品，不上架的。”卫哲笑了笑，“你们慢慢玩，我先下去了。”
卫哲下楼后，盛航端起奶茶抿了一口，入口非常苦涩。
盛航眉头一皱，卫哲不会是故意整他吧。
好不容易咽下去，盛航立刻端起旁边的水杯喝了一口水，温润的水沿着喉咙滑下去，唇齿生香。
盛航惊讶的眼睛都瞪大了。
楼下，忙了大半天的卫哲躲到后门的脏水桶那里抽烟，周寻正好过来倒水，看他一脸沉思的表情，调侃他：“卫老板这是咋了，钱赚的太多没地儿花，我帮你啊，我最会花钱了。”
卫哲夹着烟，微微偏头，扔了一根烟给周寻，周寻鼻子皱了皱：“你勾搭我抽烟，小心贺初抽死你。”
周寻转身往屋内走，卫哲在他身后道：“周寻，我以后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还请多担待呀。”
周寻听到这话，停下脚步转头看他，眼睛都眯了起来：“你脑子被驴踢了？这是说的哪国语言？”
卫哲耸耸肩，笑了笑没说话。
“别发癫了，回去干活吧，我家老贺帮你忙了一晚上了，老板带头偷懒，你有点儿数吧。”
……
卫哲回到前面时，盛航他们几个同事从楼上下来打算出去跨年，正在扫码打算付钱。
“不用，说了哥请你们。”周寻阻止他们，“可千万别跟我客气。”
“那怎么好意思。”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一杯奶茶而已，行了，快去跨年吧。”
众人跟周寻道谢后，便出了门。
盛航则拿起手机伸过去扫了码。
“你干嘛？”周寻看他。
“又不是你的店，怎么好意思不付钱，我付。”盛航低着头在手机上点，一只手伸过来捂住了手机屏幕将盛航的手指压在了手心里。
盛航的视线在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上停留了几秒才缓缓抬头看过去。
卫哲睨着他：“怎么，跟我客气？”
“不该客气吗？”盛航淡淡道，“你又不是我哥。”
“是啊，你又不是他哥。”周寻在一旁瞎乐，“话被人堵回去了吧，当我们小航是软柿子呢。”
“那杯十点半的执拗多少钱？没有价目表，我没办法算钱。”
“你觉得它值多少钱？”卫哲问。
周寻觉得这两人之间的氛围有些不对劲，不等多想，已经被贺初叫走了。
奶茶店这一隅只剩下盛航和卫哲，盛航抬眼看着他，两人四目相对。
“我觉得……不值什么钱。”盛航朝卫哲捂着他手机屏幕的手上抬了抬下巴，“劳烦松手。”
卫哲从善如流的收回手，只不过手拿开时食指从盛航手背上擦过，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轻微的痒意像是带了电流一样，撩的人心里又痒又苏。
盛航下意识看他一眼，卫哲脸上表情一本正经没有丝毫不妥。
盛航心想，可能是无心吧，总不可能是故意撩拨。
盛航低着头在手机上戳了两下，然后转身离开。
收款提示响起，卫哲听到报出的价格，下意识算了一下钱数，想知道那杯“十点半的执拗”在盛航心里值多少钱。
算了一番后发现……嗯……盛航一分钱都没付。
合着是一文不值呀！
卫哲气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