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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三十九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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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回

午后日光西斜,盛气光引炉烟。

乔温靖螓首微垂,红唇轻抿,模样直让人忍不住怜惜。

蔺徽言似是怕惊扰了她,轻语:“你我之间无须言谢,无论何时,我总是信你的!”

“便是我哄你、骗你?”乔温靖心中难言之事诉出,压了她三十载的重担也一瞬轻盈,她听得一清二楚,打趣了一句,如释重负,正色道:“元熎还你,总算靠它行了件正事。”

“你这些年做的,无一不是好事。”蔺徽言笃定说了句,方拾剑细看,赞道:“虽未开完锋,亦是铸造天成。普通武者有此利器,已可猛如虎矣。”

乔温靖见她品剑,只走下两步等候。过了半晌,才听蔺徽言问:“那这十六载你从未动武,也是因此么?”

“是,也不是。”乔温靖展颜道:“我习武不过是师父不肯我断了杨家家传武功,随便学了学,以做防身。自打从朔州回来后,却是只当自己是个普通人,直到前些日子,才不得已破了誓言。”

“破了誓言?”蔺徽言微怔,但此事不难想,又不可置信,她道:“是……为了我么?”

“嗯。”乔温靖长叹道:“千丝针游走经脉,几日内以陨铁吸出倒是容易。可你这路上耽搁了那么久,细针深埋经脉。若无内功牵引,便再有十块陨铁,我也回天无力。”她只说以内功助力陨铁,却不提蔺徽言昏迷的日子里,全靠她日日输入真气为她续命,消耗之大,换了旁人如何舍得?

“是以你一开始便肯救我,是因着我乃剑炉的子弟?”蔺徽言心中微动,果见乔温靖颔首应道:“是。”

她只道乔温靖待她与旁人不同,是另有缘故。如今尽知前因后果,对血漫云天滥杀无辜的痛恨已变,反倒是柔肠百转,心痛又无奈——这世上无人懂她,而自己终究晚来了这么些年。可平日里乔温靖的温柔以待,却也是因着元熎剑的缘故,实是她浮想翩翩了。

“缘分天定,若无六安你来我扶余山,怕这柄剑还得埋入泥土无数年。”乔温靖叹道:“然这世上终究有一个六安,你懂我信我,人生得一知己,再无所求。”

“但世事万千,总有更好的。”蔺徽言顾不得自己心里的苦闷,唯恐她心灰意懒,不由劝慰,她道:“这次下山,我不过走了三州水土,已觉世间之大,若不能踏足十之一二,着实遗憾。你行走江湖多年,这些见识,总比我广博。”

“山川之美,我亦知稀。”乔温靖喟叹道:“心在旁处,竟无分心。若非你提起,我是浑忘了。”

二人边走边聊,行至青萍峰顶,望着连绵山势,放开了胸襟,天南地北无所不谈,竟平生出无一不投机之感。

此景迷人眼,乔温靖无意瞥见蔺徽言手中的元熎,侧身取了来。良友在手,她在这峰顶起舞弄清影,清扬的剑招信手拈来,周身毫无凌冽杀意,唯有一别经年之怅惘。

蔺徽言目不转睛,更是看痴了。

舞剑已毕,你一言我一语的,不知不觉已是黄昏。

乔温靖胜在阅历宽广,蔺徽言长于典籍在胸过目不忘,相谈之欢,远胜生平。

“以往真真小觑了你,只道六安长于深山不懂世情。”乔温靖伸手抚过剑身,道:“能与你促膝长谈,乃生平快事。得此知己,乔某着实快活。”

蔺徽言脸颊微红,想了想道:“这柄剑你很喜欢,留下吧。”

“留它作甚?我对此已无甚牵挂的。”乔温靖的眼神从剑身远走,对于自己的心事被拆穿,也不去否认,只笑道:“六安,往日里,我亦时常纠结于杨家旧事,恨贼人歹毒,恨先祖声名狼藉皆拜其所赐。但从今起,血漫云天四字,我是彻底忘怀了。”

蔺徽言明白她是只肯以乔温靖三字行走天下,只从她掌心摘了剑,道:“你在我心中是扶余山主,是武林救死扶伤的乔山主,是……只是温靖而已。”

一句话尾音含颤,少女怀春被她掩饰得极好。乔温靖眉眼一展,瞳间笑意融融。

山川再媚,蔺徽言却已无法入眼。

乔温靖点着头,伸手扶了蔺徽言肩头,长笑道:“不错!得小友如此,温靖着实快活。只天色已晚,咱们且回,再漏夜叙话。”

“你若想待会儿,我陪你便是。”肩头微沉,继而一阵暖流缓缓温热着整个身子,蔺徽言心知这是乔温靖以内功为她驱寒,这份心意令她感动之余,更生出股愧疚来——她与姓罗的见了面,竟未瞧出这厮道貌岸然。乔温靖虽是言语中已然放下,蔺徽言却觉不甘。只目下分不了心多想,她只想让眼前人快慰些。

“天色一黯,连景致都没。若要叙话,咱回了山庄夜谈,岂不比在此吹冷风强?”话毕,二人相视一笑,蔺徽言老实跟了乔温靖,方行两步,便道:“那这元熎怎么办?”

乔温靖道:“我那带了新匣子。”

因着准备仓促,这新匣略宽,而元熎锋利,只好合着旧鞘裹了几层,方草草合上盖。乔温靖一手夹着匣子,一手回护蔺徽言,照顾她不通武艺,走了小半时辰,才回到药圃。

此时已是黑天,伸手不辨五指。药圃中草木杂乱,夜中难行,乔温靖平日里只如常人,早已习惯不动武功,便拉了蔺徽言右手,浅笑道:“你跟着我走,脚下慢一些,莫要着急。”

“好。”蔺徽言应了,但觉乔温靖掌心温热,难免心慌意乱,只勉力维持着。

待走出药圃,乔温靖略松开掌,低声问道:“我听你气息不稳,可是饿了?”话语间流露出的关心,显是再不把蔺徽言当作普通病人。

“嗯……是有些饿了。”蔺徽言早已腹中空荡尴尬应了句,道:“也不知宋姑娘可否着急。”

“我可饿狠了,只不知芙儿留了些什么,亏得与你学了学,近来做饭好吃多了,平日里想想我都没太大胃口,又不好叫她知晓。”乔温靖打趣了句,与蔺徽言并着肩,口中却道:“怪我忘了你如今还有些体虚,待回了剑炉,可不能只痴迷一事,忘了身子骨。”

“好。”蔺徽言心中默念——她定会好生爱惜身子,否则如何陪伴乔温靖终老?

整个山庄已是安静,只有几处零星灯火。蔺徽言认出了,是乔温靖、宋芙儿住处和厨房的留火。她接过元熎,道:“你先回去歇下的。”

乔温靖道:“何必折腾一遭?你与我一处。”话毕,先抬腿走,待发觉蔺徽言未曾跟上,侧了身催道:“还等什么?”

“我真留宿你那里么?”方才乔温靖说什了“漏夜叙话”,蔺徽言并未当真,如今喉间耸动,低声道:“叫宋姑娘瞧见……”

“与芙儿何干?”乔温靖笑道:“说好与你夜谈,请六安移步?”

蔺徽言心下一紧,连忙追了上去。这一路走得飞快,待进了房,果瞧见桌上搁着几样吃食和两碟酱菜,应是宋芙儿等久,不见乔温靖回来,干脆送过来了。

“芙儿知我有时候晚归,但她约莫不知你与我一处,你的应在你那边。”二人去净了手,乔温靖坐下道:“委屈六安同我简单一餐,起筷吧。”

“泥炉上煨了粥,我去端。”蔺徽言取了粥后分盛两碗,闻着香气赞道:“宋姑娘手艺愈发好了。”

“看来以往是不开窍。”乔温靖难得逗趣,与蔺徽言道:“不过当年师父的手艺远比不上你的,还有一次仅剩了几只地瓜,师父炼药忘了时辰,待取出火时,都成焦炭了。”

“啊?那怎么办?”蔺徽言急忙追问。

“饿一顿呗。”乔温靖轻笑着,道:“咱扶余山的门人里,历代就没几个擅于厨下的。现下托六安的福,好歹有个半吊子出身,着实幸甚乐哉,我瞧培风都胖了些许,飞惠的下巴也圆润许多呢。”

二人几句说笑,蔺徽言也放松许多,斯斯文文吃着饭,偶尔打悄悄看去,乔温靖是比往日多用了些许。一顿将毕,传来宋芙儿的脚步,还未见人,便听了声。

“山主,你可瞧见蔺姑娘?”宋芙儿进了门瞧见蔺徽言,也松口气,道:“你在这我就放心了!”

蔺徽言知她不过是口无遮拦的一个爽利人,心下起了歉意,道:“我跟乔山主在后山聊的忘了时辰,连累宋姑娘担心,是我不是,对不住了。”说话间已然起身,与她行了一礼。

宋芙儿忙拉住了,道:“这有什么?无非怕你身子骨弱,过了时辰饿坏了,胃里难受折腾人。”她说着话,将人按在木墩上,道:“既是回来了,就且安心吃。这粥里我放了些当归,小火炖了这么久,应正是时候。山主觉着呢?”

“味道愈发好了。”乔温靖夸赞了句,宋芙儿顿时眉开眼笑,去院中打了壶水搁在泥炉上,道:“那你们先吃,吃完就放着,我明儿再来拾掇。”

“快回去歇着吧。”乔温靖嘱咐了句,道:“明日起,准备些干粮,六安过几日就得下山,你操心些。”

“是。”宋芙儿面露不舍,又见蔺徽言脸上染了股子沉郁,心知她亦不舍,便打趣了两句,才告辞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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