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寻绾今晚要去跟秋夕蕤待一起，所以到时候直接跟秋娅岚回去，林歇雪周末难得有自己时光，楚均杳拉她去KTV，临走前，林歇雪想让舒听悦回去学校，但舒听悦说也想去，所以林歇雪只好把她带上。

她们到KTV，已经有楚均杳好几个朋友在包厢，她们进去时，里面正嗨，瞧见人来，一位拿着话筒的女人转过头，露出惊喜的表情：“呀，这不是林歇雪吗？多久没和我们聚过了，今个儿太阳打西边出来，终于肯露面了。”

“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把她拉来的。”楚均杳找个位置坐下。

舒听悦环视一圈，包厢有股很浓的香水味，里面全都是女生，样貌个个都不差，其中角落坐着一位咖色长发女人，脱了高跟鞋，慵懒的窝在沙发，在她收回余光时，女人冲林歇雪问：“这位是？”

“新认识的朋友。”林歇雪介绍。

咖色长发女人嗓音似乎能掐出水来，跟舒听悦说话：“在哪工作呀？”

“还读大学。”林歇雪替她回答。

舒听悦坐在林歇雪旁边，与在座其他女人东倒西歪的坐姿相比，显得她格外正经。

“居然还在读书呢，几岁啦？”

舒听悦觉得女人语气带着几分玩味，就没回答。

“讨厌，怎么这样冷冰冰，伤透人家心了呢。”女人抽出一张面巾纸，假装掩面而泣。

舒听悦眉头轻皱，有些不是很适应这样。

林歇雪把揉成团的面巾纸扔给女人：“行了，别演了，等会人家都要被你给吓跑。”

那女人接住林歇雪扔过来的纸团，捂嘴笑起来：“你坐那干啥呢？”

舒听悦：“？？？”

她抬起眸光。

咖色女人叠起腿：“坐姐姐腿上来。”

坐在另外一处的女人，也跟着说道：“快过来让姐姐们一人撮一口。”

舒听悦：“……”

还是林歇雪给她解围，大家才把注意力从她身上转移开。

“她们说话就这样，嘴不着调。”林歇雪扭过头对舒听悦道：“你别当真。她们也就开玩笑。”

舒听悦手里握着一罐饮料，微微点点头。

楚均杳在上面唱歌，跟另外一个人一唱一和，互相吐槽跑调，热闹非凡。

在一片欢声笑语中，舒听悦睫毛半低垂下，指尖箍住拉环，想开一罐饮料喝，肩膀一沉，感受到重量，于是停住手上的动作，转眸见林歇雪一只手放在她肩膀。

因为包厢太吵，林歇雪不得不凑近点说话才能让她听见：“我送你回学校？”

她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带舒听悦来，楚均杳这些朋友，除了喜欢满嘴跑火车外，其实人都挺不错。

但是，她还是觉得可能会影响到舒听悦，毕竟不是同一种性格的人，舒听悦待这里估计也融不进去。

舒听悦点点头，顿几秒后又摇摇头。

林歇雪眉毛一挑：“回还是不回？”

舒听悦回答：“不回。”

林歇雪视线看着前方，手却搭在她肩膀跟她讲话，舒听悦眼尾的余光漏出，这个距离她能看清对方根根分明的睫毛。

“待这里能适应吗？”林歇雪说完回眸看她，她迅速转开眼睛，避免视线相撞，指腹不自觉蹭了蹭手里握着的易拉罐瓶身，抿了下唇才开口：“还好。”

“那就好。”林歇雪收回手，之后被楚均杳拉上去唱歌。

舒听悦在下面喝饮料，视线凝聚在林歇雪身上，林歇雪特地给她弄了个角落位置坐，光线不怎么好，衬得她神色晦暗不明。她坐在旁边一声不吭的听她们聊天，听到有位女人说：“林歇雪，我给你介绍个女朋友。”

她抬起视线，想看林歇雪什么反应。

但是伴奏恰好响起，淹没声音，舒听悦没听清林歇雪回答的什么，只是见对方桃花眼弯弯，笑起来时流出别样的风情。

她纤长的手指收拢，眸光颤了颤。

结束后一伙人商量要去Les吧，舒听悦第一次知道青霁市居然还有这种地方。

可林歇雪却执意要带她回去学校，舒听悦不解：“为什么不带我去？”

她都没去过呢。

林歇雪拢拢头发，脑海中极力搜刮语言，憋出四个字：“不适合你。”

舒听悦看着她。

“你不是社恐么？”林歇雪还是不想带她去。

舒听悦张张嘴：“我可以全程不说话。”

“……”林歇雪有些纠结，总觉得在美食街的时候就应该让她回去学校，而不是带她来什么KTV，现在倒好，人家说什么都要跟着一起去，不肯回去。

见林歇雪表情很为难的样子，舒听悦思索了下对方是在顾虑什么，良久开口：“我看着很直吗？”

林歇雪眼皮连续眨了好几下，视线缓缓转过来，路边的灯光洒下，轻覆在她眼皮上，釉上一层薄薄的柔意。

显然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于是只好把舒听悦一起带去Les吧。

-

距离上一次来Les吧，可能都是好几年前的事情，老板娘见到林歇雪时还没认出来，后面通过聊天，惊讶到不行：“我就说怎么这么眼熟，原来是你啊林歇雪，这几年去外地工作了？都没再见过你呢。”

林歇雪笑笑：“没呢，还待在青霁市。”

楚均杳和朋友进舞池跳舞，跳到一半，身上出了薄汗，她目光一转，瞧见不远处坐在卡座上的林歇雪，恬静而自然，不知怎么就触到她的回忆。

见过林歇雪现在的人，都很难想象出林歇雪大学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想想林歇雪大学的时候，可是每次出门玩都要化全妆的人，高跟鞋口红能摆一排，永远是朋友当中那个时尚穿搭达人。染最新潮的发色，做当下流行的大波浪卷发，十根手指要做美甲，要穿十厘米的恨天高，裙子开叉到大腿，周末要去夜场蹦迪，一袭吊带，分外妖娆多姿，是舞池中最瞩目的那个。

楚均杳第一次见到她，就觉得她真的漂亮到不行，不仅肤白貌美，还十分会打扮，像个精致的女王，那双桃花眼轻轻的那么一眨，桃花开遍整个学校。

那会林歇雪其实很想谈一场浪漫的恋爱，只是没有机会，因为在那一堆追求者当中，她就算拿个放大镜找，都找不出一个女生。

楚均杳说她，因为你看起来真的很直。

林歇雪不解：为什么？就因为我做了美甲么！

后来楚均杳介绍身边朋友给她认识——楚均杳认识的姬佬可就多了去了。

只是恰逢林歇雪大学毕业，因为家里的事故，也没有了想要谈恋爱的心思。

曾经扬言说要谈场轰轰烈烈恋爱的人，现在逢人就说自己离异带一娃。

她收起了自己的光芒，保持原始的发色，不再做漂亮的美甲，工作化淡妆，平时宅家里，出门偶尔素颜或者只抹个口红，即便偶尔来一次酒吧，也只低调的坐在卡座吃水果。

虽然偶尔还是会喜欢开玩笑，即便素颜楚均杳也觉得她还是很漂亮，还是和当年一样，美貌不减，甚至多了几分成熟的韵味，但她觉得林歇雪像是被岁月蒙上了一层灰，磨平了当初的棱角，对所有事情都开始变得温温和和。

-

收拢回思绪，楚均杳没了跳舞的兴致，回到卡座坐下。

林歇雪问她：“不跳了？”

“累了。”楚均杳端起面前的酒杯喝。

不远处款款走来一位黑色短裙女人，到林歇雪旁边，指尖落在林歇雪肩膀上，舒听悦余光默默抬起，看了眼对方放在林歇雪肩膀上的手指，睫毛微微动了下。

“嘿，林歇雪，好久不见。”

“确实好久不见，我差点没认出你。”

舒听悦半低垂眼睫，她们看起来是以前就认识的。

又听见黑色短裙女人的声音：“以前不是说，若是到了二十八岁，咱们都还没脱单的话，就姐妹们商量凑合一起过，还有一年喽，雪雪你咋还是一个人，要不要我帮帮你？”

听见这句话，舒听悦又抬起眼帘，看了眼林歇雪。

一旁的楚均杳说道：“不是说三十八岁吗？”

黑色短裙女人：“是么？记不清了，太久以前的事情了。”

林歇雪让出位置给女人坐：“你难道想和我养小孩？”

女人笑起来：“一起养小孩，听起来很浪漫耶。”

林歇雪也被她整笑了，噗嗤一声：“你倒是挺会。”

“不过你妹呢，快初中了吧，也不算小了，你不能因为你妹就不谈了吧？白白错过了青春。况且你妹长大后也会谈恋爱，有自己的生活，你打算孤独终老呀？”

“我可没这样说。”林歇雪端起酒杯，握在手里轻晃，却没喝。

黑色短裙女人与她碰了下杯。

林歇雪仍旧端着酒杯没喝，眸光有些出神，良久笑了笑：“只是觉得…”

她叠起腿，把酒杯放下：“一个人也挺好。”

……

舒听悦听着她们聊天，全程一声不吭像个隐形人。

她心情莫名的低落，所以不知不觉中，喝了不少的酒。

当初在云扬山帐篷过的一晚，从她们聊天中，她其实就得知林歇雪单身，又通过今晚，她明确了林歇雪的性取向。

本来是应该开心林歇雪不是直女，但却发现，林歇雪身边并不缺女人，只要对方想谈，随时能谈，只是不想谈而已。

又或者说，在林歇雪身边当中，她可能是最不适合林歇雪的那一个。

“怎么喝这么多。”林歇雪抢走她的杯子：“我就聊个天的功夫，你就喝成这样。”

舒听悦扯了扯嘴角，眸子漾着几分醉意：“口渴。”

“口渴也不带这么喝的。”林歇雪起身，拎上包，想着得先把舒听悦送回学校，于是跟朋友们说了声，便带着舒听悦提前走了。

等她们两人一走，有位穿米色衣服的女人凑到楚均杳身边：“其实我看上了那个。”

“你说谁？舒听悦啊！”楚均杳内心直呼卧槽：“我说你今天怎么这么安静，一直坐在这里听我们聊天也不说话，敢情你一直在观察人家？！”

“她长得好酷哦，可是又好乖的坐在这里，可惜你说她才十九岁，我总不能去勾/引一个比我小那么多的人吧，不然我今晚直接上了。”女人支着下巴，叹声气：“早知道就上了。”

楚均杳：“……”

-

出去到外面，林歇雪看眼时间，才发现已经很晚了。

她转眸问舒听悦：“你们宿舍还能进得去吗？”

舒听悦顿了下，摇摇头。

那么林歇雪只能把她带回家里。

从出租车下来，林歇雪扶她上楼。

舒听悦脑袋歪靠在林歇雪肩膀，身体几乎半贴着对方身体，或许只有在这种时候，她才能光明正大的和林歇雪接触。

对方颈脖间有浅浅的香气，柔软的发丝掠过她的鼻尖，舒听悦半撩起眼皮去看林歇雪的侧脸，微颤的长睫下，透出幽深的眸光。

到家里，进门，此时林歇雪几乎耗空力气，开了灯把舒听悦往沙发放，两人一并摔在沙发上，舒听悦看着位于她上方的林歇雪，天花板的灯光将对方身侧勾勒出一层光晕，鬓边的发丝在微光中飘着，清浅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

时间像是在这一刻凝滞住。

但林歇雪只是因为胳膊被对方压住，起不来，她暗自呼出一口气，挣了挣，才终于把胳膊从舒听悦后背抽出来，之后一把摔坐在另外一张沙发，累得不行。

舒听悦坐起来，扶了下额角，见林歇雪给她端过来一杯蜂蜜水，温声：“喝点蜂蜜水醒酒。”

她接过，捧在手里，好半天才抿一口，掀起眼皮，又见林歇雪正在收拾沙发上的东西，她唇瓣动了动：“今天给你添麻烦了。”

“不会，下次注意不要再喝那么多酒，对身体不好。”林歇雪把沙发的衣服收起来，她今晚倒是没喝酒，只是没看住舒听悦，语气带有点懊悔：“早知道就不该答应带你去的。”

舒听悦指腹转着玻璃杯，没说话。

等林歇雪把衣服放进房间出来，舒听悦蜂蜜水也喝完了，她放下杯子，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白皙，她指尖微蜷，放在腿上，视线随着林歇雪的走动而移动。

酝酿大半天，舒听悦才将话说出口：“你以前，大学刚毕业那会，是不是在覆城工作？”

林歇雪停住，回头看她：“嗯？你怎么知道？”

“我是覆城那边的人。”舒听悦手指交叉，睫毛低垂又抬起：“你不记得我了？”

林歇雪目光定在她身上，睫毛缓慢的颤了下。

“就是…”舒听悦看了看自己的手：“你教过我书法。”

“哦——”这么一说林歇雪有印象。

她大学从没兼职过，出来工作后，反倒因为缺钱，不得不利用周末时间去兼职多赚点钱，给一户有钱人家的孩子当书法家教。

可想而知，一个连学习都不愿意学习的叛逆少女，还会愿意去学书法？

所以她其实很难把以前那个浑身充满戾气的少女与现在这个沉默少言的女孩子联系起来，变化太大了，况且当时林歇雪经常喊她小名悦悦，喊多了，都快忘记对方全名叫什么了。

但舒听悦这么一提，她就能想起。

毕竟她从小条件优渥，在大学毕业之前，她从没受过被别人气哭的委屈，那段时光，给她留下了挺深刻的印象。

林歇雪回忆起来了，看着眼前半垂着头的舒听悦，嘴角不知怎么笑了：“你就是那个气死人的小孩啊。”

舒听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