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新的一天。对于杨惠新来说尤其如此。

昨天深更半夜，罗胡子突然出现，硬是让她把孩子支使出去。还好她儿子对于任何时间都有可能被推出去“自己玩儿一会儿”的要求早已习以为常。

话说回来，孩子也快10岁了，该明白的不该明白的，估计都明白吧。不过又有什么办法呢？反正孩子也会长大的。老话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他也应该理解当妈的不容易。

俩人又大战了几个回合。鉴于罗胡子一贯外强中干的表现，昨天就算是发挥超常了。杨惠新意识到了什么。

事后，罗胡子果然同意了杨惠新的提议：借白道之手，干掉孙大刀。他当即就把孙大刀的一个主要订货来源告诉了杨惠新。

杨惠新明白，她这才算拴住了罗胡子，以后大家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所以今天的杨惠新十分兴奋，她能感觉到，真正的大钱和机遇之门，正对着自己徐徐打开。

她在传输器里翻找萧渊的联络号码。机会来了就要狠狠抓住，事不宜迟，说干就干。

此时，从日常训练场回到办公室的项岚元气满满，昨天的那顿大餐回味无穷，好吃到飞起。

“早哦，小可爱！”他进了门就大声地向已坐在办公桌前的萧渊打招呼。

萧渊心虚地看了看门外，他被项岚每天数遍地称呼“小可爱”，心理承受程度大幅提高，已经沦落到了只要同事们没听见就行。但梁晓秋的行径让他意识到连这种底线要求都守不住了。

“哈哈，没事儿，”项岚看穿了他的心思，“不用担心呢。”

“你是不用担心，”萧渊呛他，“反正小可爱又不是你！”

“我的意思是，”项岚撑在桌子上，“梁晓秋手上的录音已经有一阵了。其他人知道呢，就早知道了。你看你也没发现。不知道呢，以后也不会知道了。但是不管知不知道，反正你都发现不了，你看你连梁晓秋保存录音都没发现。你还担心什么？”

甚有道理，然扎心。萧渊一口气堵在喉咙口。

他的传输器闪烁起来，萧渊顺了顺气息，接通。听见杨惠新的声音，他选择外放，将传输器放在桌子上。

“长官？”杨惠新听上去怯生生的，“是长官吧？我没打错吧？”

萧渊吸了口气，“你说。”

“长官，我听出来了，没打错呢。长官，我有事要汇报”。

“说吧。”

”能跟你见面说吗？电话里不方便呢，长官。”

萧渊看看项岚，项岚点点头。

“城南与西区的中间有个海洋生物博物馆，知道吗？”

“知道呢，长官。”

“一个小时后，在海洋馆门口见。”

“好呢，长官，那我收拾下马上就出门。”

萧渊挂断了电话。

“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儿，非要见面说？”项岚疑惑着，但马上就反应过来，“哦，她是不是又想要钱？”

“多半是。”

“要钱无所谓，有用就行。这次我来给啊，你别请我了。”项岚可不想让萧渊一次次请自己买线人。

“嗯，回头一查，她跟半个执行组都有金钱往来。”

“呃…”

“别再琢磨这些钱不钱的事儿了啊，都是小钱。说好了是搭档，这么计较不合适。”萧渊看了看时间，“我们过半小时出发。”

项岚的家境比较富裕，为人又大方爽快，工作以来所有不能报销的费用都是他自掏腰包。

以前维安部的同事们不跟他抢，有人愿意出钱自然最好。到了ITMA之后又是领导身份，看上去更是应该他付。

项岚早就习惯了，萧渊却是第一个跟他抢着付这些钱的人。

海洋博物馆正门前，人不少。太僻静的地方往往容易引起注意，隐在人群中更安全。

萧渊远远就看见杨惠新已经等候在大门口的侧边，避开了进入海洋馆的人流。他又扫视了一圈，在更远处的座椅上，找到了闻佳的身影。

项岚拿胳膊肘轻轻杵了杵萧渊，“今天的打扮又不一样了呢。”

萧渊看向杨惠新，一副居家妇女的样子，干净整洁，非常朴素。没有化妆，但看上去也并不像第一次见面时那么凄苦。她站在人群中，仿佛一转身就可以淹没于人海，很难再找到她的踪迹。

杨惠新迎了上来，“两位长官好”。

萧渊不想废话，“我们来了，也见上面了，你可以说了。”

“你们想抓做人体武器的人？对不？”

萧渊不答话。

“知道什么说什么，有没有用我们来判断。”项岚的声音冷冷的。

“哦哦是呢是呢。虎蛟帮有个大老板，他管这块儿东西，重要的部件都得经过他的手。他的事儿，你们感兴趣不？“

“罗胡子？”项岚问她。

“他啊？他不算个人物，他得听这个大老板的呢，我估摸着，给你们汇报这，比说几个打杂的人管用吧？”

“说。”项岚催促她。

“大老板叫孙大刀，他最近订了一批货，就快交货了。供货的是鑫源储能，你们盯着这个厂，应该就能抓住孙大刀了。”

“孙大刀？本名叫什么？”

“这个，我也不知道啊，大家都那么叫他。”

“你的消息，从哪儿来的？”萧渊突然发问。这个问题不符合道上的规矩，按理说白道只管判断消息真假、能不能用，不能打听线人的消息来源。

杨惠新飞起一个媚眼，“我男人，不就是虎蛟帮的人么？留我孤儿寡母的，总还有一两个他们帮里的人帮衬一把才活得下去吧。两位长官，我一直拿你们当我的大贵人看呢。”她自顾自地笑着，眼睛忽闪忽闪的。

“好吧，你带传输器了？”萧渊问她。

杨惠新坦然地取出传输器，“一看两位长官的面相，我就觉得不一般，以后一定能平步青云做大官。”

项岚一阵恶心，扭过头不看她。

萧渊输了个数字，比上次略多。不过这次杨惠新倒不嫌弃，感激的话说了好几句，口口声声替她的小娃娃谢谢长官的赏赐。

杨惠新转身离去，远处一直坐着的闻佳也慢慢站起来。

项岚这才扭过头来，瞄了两眼杨惠新的背影，“生活会把一个人逼成这样吗？”

“不会，欲望才会。”

沉默了两秒，项岚又说，“那她的欲望可是太多了”。

“问题是她的心眼儿比欲望还多。”萧渊缓缓道。

“唉！累死了。”项岚发牢骚，“每次见这个人我都累得要死。”

“你觉得她从哪儿弄来的消息？”

“罗胡子呗！”

“同意。罗胡子在虎蛟帮究竟是个什么地位呢？”萧渊像在问自己。

“只要她的情报属实，我们很快就会知道。”

“没错。项组长考虑问题很清晰”，萧渊半开玩笑地拍了拍项岚的肩膀。

项岚猛地想起自己初次见到萧渊时，他拒人万里、冷若冰霜的样子，看来，萧大爷只要跟人处熟了，还是很随和的呢。他嘿嘿地笑了两声。

“干嘛？”萧渊不解。

“小可爱，要继续可爱下去哦。”项岚知道萧渊不明究竟，说起了工作，“我们去鑫源储能转一圈？”

“走。”

俩人走回项岚的车，“指令，鑫源储能，中速。”项岚边说边抬起双手，让安全带自动系上身体。

车开出去没多远，俩人的传输器同时闪了下绿光，有讯息。

打开一看，有些意外，武清远给他俩的邮件，原文如下：

萧组长、项组长：

近日收到消息，有一犯罪嫌疑人为其亲属违法使用女娲。

嫌疑人姓名：余荣

嫌疑人住址：大都北区豪景苑2-1005

请两位组长立即前往彻查，确认其女娲的来源并逮捕不法分子。我等候两位的阶段性汇报。

武清远

俩人都有些懵。项岚抓了抓后脑勺：“如果武主管平时说话像他发邮件这么精简的话，我们的开会时间估计将得到大幅度的缩减。”

萧渊又想笑，忍住了，“立即前往？”

“他很少发邮件，今天为啥发邮件给我们？”

“大概因为我们都不在单位”。

“有道理。你刚才说什么？立即前往？”

“对啊。”萧渊看看车内的显示屏，他们距离鑫源储能还有15公里，又看看项岚，意思是怎么办？

“为其亲属非法使用女娲，我怎么感觉是治病的呢？总不至于，为其亲属非法使用女娲美容？”

“很有可能。”萧渊也有同感。

“虎蛟帮手里的女娲不用来治病。”项岚头大，“上次在宋局长办公室，大领导不是明确指示了目标是虎蛟帮嘛。武主管怎么还分散我们的精力去查别的？”

萧渊不好说什么，只想看看项岚要怎么安排接下来的工作，随口道：“工作嘛，不可能件件事情都踩在点上。”

“哎呀，我们还是先去看看鑫源储能吧。忙完了再去那个豪景苑。我们现在路上嘛，没回单位，就去查他的线索了，也算是立即？”

“算吧。”萧渊同意。

鑫源储能位于北区的高新技术园区内，占地不小，全是蓝白色的二层厂房。

项岚和萧渊将车停在路边，在工厂外围慢慢走着。

“虎蛟帮要是在这儿订了货，应该是做人体武器的能量块？”项岚问萧渊。

“对。我当时看过青皮身上的武器，装了一个迷你型的储能装置。依靠女娲，储能装置可以直接从宿主体内汲取能量，储存起来，跟充电的意思差不多。也可以更换储能装置。除了稍微出点儿血以外，更换也不难”。

“就像我们的激光枪更换电池？”

“你这么理解没问题。”

“技术大拿，人体武器的技术要求高吗？”项岚不仅仅出于好奇，他在琢磨一些想法。

萧渊通过在自家地下室里的研究，对这种武器的原理已了如指掌，“还可以，不属于突破型技术，但在现有的女娲相关技术中，是比较先进的。”

“技术是先进的，迷你储能块的造价不低。更别说女娲了，贵得要命。我不是被打中过一次嘛？我觉得威力不算很大，跟我们的激光枪开到强功率档也差不多。你不觉得奇怪吗？”

“你想说什么？”萧渊看看他。

“他们费这么大劲，花这么多钱，做这种武器干什么？要真能毁天灭地我也不说啥了。问题是他们这造价，一个人身上的武器大概能造5把激光枪”。

“对啊，为什么呢？”萧渊早就思考过这个问题，有答案。他相信项岚也能想明白。

项岚的大脑飞快转动起来，想达到什么样的目的，必须通过女娲植入人体？他果真很快就反应过来：“查不出来是吧？”他惊道。

项岚用自己的眼睛就能看到女娲的存在，但其他人根本看不到。不仅肉眼看不到，一般的检测设备也侦查不到。

萧渊暗暗赞许，他点点头。

“他们想要干嘛呀？”项岚的震惊还未消散，“检查的权力可是在政府手上。”

“是啊。”萧渊呼了口气。简直不敢多想，甚至能感觉到迫在眉睫的危险。要加快进度。

“得赶紧把这帮人端了，恐怖组织的人体炸弹也没他们吓人”，项岚也发来同样的感慨。

“嗯，可是虎蛟帮藏得还挺深的。”萧渊点到为止，还有来自内部的阻力，敌我不清，一锅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