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多，项岚回到办公室。“大事件。”他神秘地告诉萧渊。

“刚好，我也有事跟你说，你先。”

“早上奉武清远之命，押送执政厅本季度拨给三院的女娲，你知道拨了多少？”项岚伸出一只手掌，“500，公斤。猛哇？”

“这么多？”萧渊也是一愣。“我记得三年前，每年的拨配量是1000至1200公斤。怎么现在单季度就到了500？合法使用名单放宽了？”

“没有吧，我没听说过。”

萧渊也没听说，“有问题，得查查三院怎么回事。”

“我刚才去找了大学里的一个老师，他现在是三院的副院长。根据我跟他聊下来的情况看，他也觉得三院接收的女娲量过大。他可能提出过一些异议，被内部处理了，所以被派去管后勤了。他可是相当有名气的医疗器械专家。”项岚叹了口气。

“有良心的专家。”萧渊夸赞。

“对呀，如果要查三院的话，不知道他会不会帮我们的忙。不过呢，我又担心牵连他。”

“以他跟你的关系，就算他不帮你的忙，回头查起来的时候，三院一样会怀疑他。”萧渊冷静地指出。

“所以呢？”项岚苦笑，“还不如帮帮我们省得被冤枉了？”

萧渊不说话，眨了眨眼，似乎在表达，对啊。

“功利主义！”项岚评价。

“不，是实用主义。”

“好吧，你是小可爱你都对。”

项岚喝了几口水，“你要说的事情呢？”

萧渊把林春雷的发现简明扼要地给项岚说了一遍。

项岚瞪大了眼睛：“自己人卖的？没法要了。都是些什么事儿啊，上次青皮，怀疑内部出问题，还没查出来呢，技术组又来一个？”

萧渊耸耸肩，“他说给技术组组长汇报过了，先看他们如何反应吧。执行组没资格收到风声就去别的组抓人。”

“要是有确凿证据就可以。”

萧渊点点头。

“怎么感觉，单位内部有不少人勾结虎蛟帮？”项岚感慨。

“是不是只要勾结非法组织，你一定反对？”萧渊问道。

项岚沉默了好一会儿，看着桌面，然后抬起头，又摇摇头：“坦白说，我不认为ITMA就是绝对的白，非法组织全是黑。我认为没有绝对正确的组织机构，只有正确的事情。政府也会犯下无可挽回的大错误，首次核战就是最好的例子。我们的同事中，也肯定不是人人正义，绝对不是。我有我自己的判断体系和标准。”

萧渊开了个小玩笑，“看来这位精英骨干，洗脑洗得不怎么样。”

项岚完全没笑，他咬咬牙，小声地对萧渊说，“我跟你说个事儿。我刚来ITMA的时候第一次出任务，那时候李携元还是执行组的，还没调去情报组。”

又是李携元，萧渊想起他向顾丰明打听过此人的情况，他认真地听项岚说下去。

“那次我们去抓的是个使用端的，你也知道，使用端大部分都有点儿身家，非法使用女娲技术罪名也不大，按道理说不会拼命抵抗。我也确实没遇到过敢跟我拼命的用户。我没看到那人拿什么武器，但是李携元直接把人给打死了，一口咬定对方持有致命武器，当然后来也没找到。然后他支使我去外面向总部汇报情况。我当时刚来，还以为这就是副组长的职责。等我回到现场…我看到死者的右腿膝盖血肉模糊，少了一大块。”

“你告诉他，用户的女娲装在哪儿了？”

项岚摇摇头，“去之前就知道，用户的伴侣亲口举报的。”

“他把女娲挖走了。”萧渊得出结论。

项岚点点头，继续说，“我没想好要怎么处理这件事，但是后来我对他非常戒备。估计他也感觉到了，就自己请调去了技术组。我想这反而能少点儿祸害，马上就批准了。”

“嗯，理解你的做法。”萧渊说，“我对这个人也多留心。”

项岚看上去有些悲哀。萧渊安慰他：“世界一直是这样子的，正义与邪恶始终同时存在。”有时还交错在一起，黑白两难分，萧渊没说出这句。

“对，会看到很多丑恶，所以如果遇见了美好的事物，要倍加保护，好好珍惜。”项岚接着他的话。

“你就是。”萧渊脱口而出。

“嗯？”项岚有些不好意思，跟萧渊开着玩笑，“一起睡过之后，果然不一样了呢，小可爱！”

萧渊又不理他了。

在项岚家过夜的第二天早晨，萧渊在项岚的床上醒来时懵了几秒，而后就慢慢全部记起了。自己竟然，主动要求去项岚家过夜，还拖着他睡在一张床上。除了脑神经被高烧烧坏了一部分以外，萧渊找不到更好的理由。

而项岚，萧渊快速地看了他一眼，那么外向活泼，擅于与人相处。自己提出的吓人要求，也许在他看来，也不算什么吧？

-

罗胡子收到杨惠新十万火急的电话，以为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撇了手上能撇的事儿，他紧赶慢赶，下午4点来钟终于到了贫民窟，进了杨惠新的屋子。

“咋啦？”他给自己拖来一张椅子，“什么事情，非要当面说，电话里说不得？我这儿一大堆的事啊。”

“没重要的事，就不能找你了？”杨惠新丢给他一个白眼，撒娇的语气。

“说正经的，我一会儿就得走。”罗胡子拿起桌面上的水壶，给自己倒了杯凉白开。

“孙大刀那儿，你还能拿出别的东西来么？”

“上次不是已经告诉你了？”罗胡子不耐烦。

“不够呀，那个萧执法说，买电池又不犯法。”

“用在武器上的电池，还不能抓他？”

“怕是不能，我听他那意思抓不了。要不你们啥时候组装武器？”杨惠新积极开动脑筋，虽然她事先已经想好了一个方案，但还是希望罗胡子能多给她些消息。

“你找死吧？”罗胡子有些怒，这娘们儿越来越出格了，以前老撒娇还有点意思，最近说话硬气多了。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底气。“组装都是老板亲自带人弄的，你怎么着？把老板送进去？你我都别活了！”

“哪儿能呢，我怎么也不能害你呀”，杨惠新意识到自己的注意力都在事情上，忽略了罗胡子的感受，她平息着他的怒气，“要没了你，我们娘俩儿还不如死了去了呢，没依没靠的。”

罗胡子从鼻孔里哼了声，“反正，电池要是没戏，其它的更没戏了，孙大刀负责的部件里，最金贵的就是电池了。”

“他不沾女娲？”

“真你妈见识短！那玩意儿他能沾得着吗？你看我能沾得上吗？除了老板，谁也沾不上！”

“那就真的没办法啦，胡子哥，人家说了不能平白无故地拿人呢。”

“回头再说吧，拿不了他就是天意”，罗胡子抬屁股准备走人，“就这点儿破事以后别折腾我跑一趟。”

那你P事没有的时候，还总往这儿钻呢？杨惠新咬了咬下嘴唇，“恐怕不能回头再说。”她小声地说。

“这又是几个意思啊？”

“警察已经怀疑上你了。上次见面的时候，那个萧执法特意问我，知不知道你的事。”杨惠新面不改色地说着谎。

“啥？你跟他们说了什么？”罗胡子猛然转脸瞪着杨惠新，眼中透出一股杀气，“我看你是真的不想好好过日子了。”

杨惠新的心里是害怕的，她很清楚罗胡子对自己根本谈不上什么爱不爱的，如果威胁到了他的安全，他也真的能剁了自己。但害怕归害怕，话已说出口，事已开始做，没那么轻省就算了。能降住你就成。

“胡子哥，你不要那么凶嘛，我好害怕”，杨惠新说着便红了眼圈，“我肯定不能说什么啊，我只说跟你不熟，没敢说不认识你。我怕他们自己查出来，更麻烦不是？”

罗胡子放了些许心，“操，那怀疑去吧！孙大刀做电池抓不了，我搞几根管子就能被抓了？”

“事情不是这样的。胡子哥你想啊，外面被白道盯着，家里呢又有个孙大刀这个死对头，你日子要怎么过啊。还不如我们利用好这帮执法，快刀斩乱麻，赶紧把孙大刀解决了呢。”

别看罗胡子嘴上说得硬，心里其实也打鼓。干非法组织的，谁愿意被执法天天盯着啊，哪件事儿能摆得上桌面啊？“当初我就不乐意，你非要干。你看看你干的这破事儿，这个鸟样子！”罗胡子觉得窝囊透顶。

“别急啊，胡子哥，我其实想了个办法，咱俩商量商量？”

“说！”

“要是孙大刀勾结白道，你老板肯定忍不了吧？”

“废话！”

“那我们就让孙大刀私通白道，到时候你跟你老板通风报信，那你老板应该更稀罕你了吧？搞掉了死对头，老板又信任你，多好呢？”

罗胡子良久没说话。

此事的复杂程度和危险性都已超出了他的预期。本来是顺水推舟，现在变成了无中生有。但是好处，却也是明显成倍增长的。

假设孙大刀被警察抓了，按虎蛟帮的一贯脾气，肯定要内部翻老底地查。一年多前帮内挖出个卧底，多少人被查得皮开肉绽。他自己也得有个心理准备，这道内查的坎儿，也不是好过的。

但是，如果是孙大刀反水，自己捅破的，那事情就完全不一样。这个办法呢，难就难在操作上。一旦操作成了，帮里只会查孙大刀那条线上的人。自己举报的，自己这条线绝对安全。而且的确如那个娘们儿所说，帮里会给重赏。

这事要看得长远，好像确实是这娘们儿的新点子更有利。就是太他妈阴损了。

……话说回来，不毒，也成不了大事儿啊。

作者有话要说：发过烧的人，嘴似乎甜一点了？

萧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