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居住三区，无所事事的罗胡子躺在沙发上喝啤酒，地上横七竖八地倒放着好几个空瓶子。

门铃响了，罗胡子烦躁地翻身坐起，抓了抓自己的肚子。他的原配今天确实说过要来，但现在太早了。而且她也不必按门铃，自然有钥匙的。

没人上这儿来找他，除了一个人，最近连招呼都不打，三不五时地就来了。

罗胡子没好气地一把拉开门。

“胡子哥，”杨惠新亲亲热热地叫着，“我来看你了。”说完自顾自进了门，熟门熟路地往客厅走去。

罗胡子烦得嘴都歪了，没什么办法，人都已经进门了，不能给扔出去吧。他只好甩上门，拖拖拉拉地向瘟神走去。

“哎呀你这儿好乱呢，我都找不到地方坐。”杨惠新抱怨着，嫌弃地用脚踢开两个空瓶，在沙发上挑了块儿相对干净的地方，坐了下去。

“嫌乱啊？你倒是收拾啊。”罗胡子呛了她一句，拿上半瓶喝剩下的酒，溜达到客厅一侧的椅子上坐下。

“你一点儿都不心疼人家，拿我当老妈子使唤？”

罗胡子一声冷笑，懒得跟她废话，“说吧，干什么来了？”

“你怎么那么不耐烦？我来看看你不应该吗？”杨惠新撅起嘴，不太高兴了。

“我有那么好看吗？你天天看也不烦？”我现在看见你，就犯恶心。

“不烦呀，我还想以后都天天看见你，你现在也不怎么去我那儿了，那就只能我过来喽，谁让我那么喜欢你呢？”她张口就来，流畅得很。

“咱俩就非得天天见面吗？又没什么事儿，至于的嘛？你每天跑来跑去的？”罗胡子心烦得很，一仰脖把半瓶啤酒干了。他随手把瓶子放在地上，又起身给自己开了瓶新的。

“对呀，我跟你想到一块儿去了！”杨惠新天真地拍了拍双手，“你也觉得我每天跑来跑去的不合适吧？”

“什么意思？”罗胡子又喝下一大口。

“胡子哥，我在想啊，”杨惠新扭扭捏捏地走到罗胡子身边，半蹲了下来，“我们感情这么好，不天天见面多不合适呀，我每天都那么想你。你说，干脆，我搬到你这里来住怎么样？”

还好罗胡子刚才那口酒已经咽下肚，否则他现在一定会喷杨惠新满脸。他瞪圆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对方。

“胡子哥，说话呀。”杨惠新倒有些不耐烦了，摇晃几下他的胳膊。

“你住我这儿来，我住哪儿去？”罗胡子从牙缝里挤出回答。

“你哪儿也不去，跟我们娘俩儿一起啊，看把你傻的。”杨惠新娇嗔道。

罗胡子受惊吓过大，给吓乐了，“那我老婆怎么办？”他想起家里的两套房子，都是他老婆天天天的来回收拾打理，随便自己在外面怎么瞎折腾，基本不管。至少人家会照顾自己啊。你带着个半大不大，字儿都不认得几个的儿子，你要干嘛啊？

“我哪儿敢说怎么办啊，你看着办呗。”杨惠新飞了个媚眼。

罗胡子龇牙咧嘴地笑了起来，“你让我离婚啊？你还有男人呢，花勇回来了怎么说？”

“他？你让他别回，他敢回来吗？当他死了吧。”杨惠新轻飘飘地说，“我也不是非要你离婚，我跟你住一起就行了，我不求你更多的。要不你也受点儿累，你两头跑跑呗？我看你也舍不得你老婆，哼，比对我好多了。”

罗胡子总算听明白了，不是看上自己这个人了，是看上这套房了。真黑啊，自己给了她多少钱，都喂不饱，现在来吞房子了。“不合适吧？”他拿眼白斜对着杨惠新。

“有啥不合适的，胡子哥，这样你多方便呢？我这还不是为你着想。”

罗胡子心一横，“别废话，这事儿不合适，不可能。”

杨惠新脸上的表情僵了一僵，但还是强挤出笑容，“你考虑考虑嘛，干嘛这么凶，别一口说死。”

“我就说死了，”罗胡子的脾气已经压不住了，“再说一遍，不可能！”

杨惠新也收了笑容，“你打算把我蹬了吧？”

罗胡子又一声冷笑，抬头望向天花板，像是默认。

“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无情无义的！”

“对对对，你有情有义，你男人还在国外呢，你当他死了。”

“我还不是为了你吗？”

“放你的狗P！别他妈的恶心我！”

“好好，撕破脸了是吧？罗胡子，你给个痛快话儿，你是不是要把我们娘儿俩甩了？”

“你要这么说，也没毛病。”罗胡子想这么干已经有日子了，一直没敢说出口，今天话赶话说到此，索性顺坡就下了。

杨惠新嚎啕大哭起来，脸上的妆弄得乱七八糟，露出她本来黄中带黑的肤色。罗胡子看了两眼，更觉糟心，铁了心地不理她，任她自己哭。心里盼着她摔门而去，这辈子都别再来了。

杨惠新哭了会儿，发现纯属独角戏，收了哭声，说不得，只能逼他一把了，“胡子哥，我本来以为，我们是一条船上的。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想扔下我。”

罗胡子皱着眉头，将大口大口的啤酒灌下肚。

“我帮了你多少忙啊，给你出了多少主意，卖了多少力啊，你就这么对我？”

还在放P，罗胡子心想，搞得自己现在孤家寡人似的，都不知道接下来帮里还要不要自己干活儿。这种鸟局面，还得出钱养着你，你还有脸说。

“那些东西，我都还为你留着呢。”杨惠新的语气突然不那么情绪化了，虽然小声，但很冷静。

罗胡子心里咯噔一下子，急忙看向她，“啥？”

“就那些原来的视频啊什么的，我担心有人找你麻烦，我一直收得好好的。”杨惠新若无其事地说着。她指的是之前她偷拍萧渊和项岚的原始视频。

罗胡子别过头去，眼里杀气大盛。从他的背影看，倒是没什么异常。

杨惠新见他沉默犹豫，以为他听明白自己的话，既然打了一棒子，还是赶紧给他揉揉，别回头真打急了，“胡子哥，你知道我有多爱你的，我只会为你好的，你放心。你也别对我们母子太绝情了嘛。”

罗胡子平静地扭回脑袋：“所以你非得搬到这儿来住？”

“就是为我们着想啊？你不觉得这样最好吗？”

“我开始觉得不合适，不过听你说了这么多，好像有点儿道理。”罗胡子牵了牵嘴角，像在笑，“你让我再考虑考虑吧？”

看来刚才的提醒收到效果了，他还是不敢跟自己闹翻，毕竟自己跟那俩执法可是随时能联系的。杨惠新也没想逼他太紧，今天头回开口，说到这份上算不错了。回头多磨他几次，这事儿看起来啊，能成。

杨惠新又跟罗胡子腻腻歪歪了会儿才离开。罗胡子后来的脾气好多了，俩人的关系经过修补，似乎回复了些最开始的热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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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7点多，萧渊今天准时下班，赶到曲扶摇的那间小茶室。

曲扶摇已在等他，见他进来，立刻尊重地站起身，低下头，“大哥。”

萧渊点点头，率先落座。曲扶摇却没坐下，而是转身走向茶棚，打开棚门，取出一壶刚刚煮好的咖啡。茶桌上，早摆了两套咖啡杯，她将咖啡依次注入杯中，这才坐下。

“老韩怎么说？”萧渊不废话，开门见山。他交代过曲扶摇，让她向老韩打听清楚，今天下午曲扶摇通知他，已接到回复。

“他说，虎蛟帮对眼线卧底这种事儿极度重视，都是由赤链亲自过问。您关心的葛帆，包括由他牵扯出来的赵文一事，他印象中是内部人捅出来的。点着名儿的说了他俩的名字。”

“谁举报的？”

“我也这么追问他，但他说属实不知，没举报给他，应该是直接报给了赤链。虎蛟帮第一时间清理了葛帆和赵文，而后又在帮内排查了一遍，查了很多人，手段也狠。但最终坐实的，只有葛帆一个人。”

“虎蛟帮这么大动干戈，葛帆是不是拿到了什么？”萧渊自己的判断其实与问题相反，这种撒网式排查，往往意味着目标模糊，无法精准框定范围。

“据老韩推测，他认为没有，否则不该这么大张旗鼓。哦对了，老韩还说。发生这事儿以后，虎蛟帮就把女娲美容的业务挪到美容院外面去做了，表面上的关系都割断了。”

萧渊点点头，听上去，还是个防患于未然的手法。如果真的面临要出事，应该暂停，而不是换个地儿重新开张。他心里一动，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他决定先跟曲扶摇谈完，再在脑子里把整件事捋一遍。

“近期你要做好准备，伏羲要有个大动作。”萧渊换了个话题，端起杯子一口喝掉一半。

“您说，我都听您的，您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曲扶摇早习惯了，她这位大哥的决策三年来从未失算过，明智程度远超她和裴宇的总和。

“准备劫虎蛟帮一票。”萧渊轻描淡写。

曲扶摇一怔，此前伏羲多次被虎蛟帮欺负，萧渊都指示她以退让忍耐为主。“终于可以打他们了？”曲扶摇的情绪转为兴奋。

“你不怕？”萧渊看了看她。

“父亲生前曾告诉我，如果有人不停地欺负我，那我就算死，也要咬掉他一块肉。暂时的忍让是可以的，一味忍让是自寻死路。怕，倒是还好。”曲扶摇打小就是冲着首领的位置被培养起来的，骨子里不缺勇气。

“嗯，同意你父亲的想法。”萧渊点点头，“我归队已有一段时间，明里暗里都有人帮着你。再说，虎蛟帮近期可能有大批货入手。”

“好，我回去就准备妥当。”

“没其他事了，我先走。”萧渊说走就走，人已站起。

“大哥，”曲扶摇也连忙起身，“您的伤，痊愈了吗？”

“我都忘了，没事儿。”

“那就好那就好，我和裴宇都非常挂念。”

“不用放在心上，你留下吧，我先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