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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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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知会直直地对上严今期的眼神,脑中开始播放两日前,自己亲口对过显茗承诺的“不会深交”。

不会深交,不会深交,不会……

然后,她听到自己说:“会。”

这个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梁知会眼睁睁看着严今期放松下去——

她想让我留下。

这个认知让梁知会心跳加速,推着她不自觉道:

“我还会在这里住一阵——可以吗?”

严今期点头。

梁知会尽量缓和着自己有些紧张又雀跃的情绪。

这不能怪她答应,没人能在严大夫那样的眼神下拒绝她吧?没有。梁知会对此坚信不疑。

反正梁知会那时满脑子想的都是——答应她。什么?严大夫问的什么?这重要吗?这不重要。反正还有什么是她做不到的吗?

没有,显然没有。

“坐车吗?”梁知会欢快地拍拍大板车,“支半仙亲自给严大夫赶车。”

“驴兄够累了,别再压榨人家。”严今期顺手揉了把驴子的秃头。

梁知会弯身,毫不避讳地查看驴子的某个部位:“严大夫,不是驴兄,你看——没那玩意儿。”

“那就更别累着人家了。”严今期嘴角抽了抽,“好了我知道了……我不看!”

梁知会边走边歪在那驴身侧,闷闷地出声坏笑。

夕阳落得很快,只在一眨眼之间,夜色就渐渐铺陈开来。

“严大夫入眠后多梦吗?”梁知会状似无意道。

严今期顿了一下:“什么?”

“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梦到好大的火。”梁知会好像对她的防备毫无察觉,兀自纳罕,“这是为什么?我最近也不记得哪儿有走水啊?”

“梦罢了。”严今期低头慢腾腾地走路,“也不一定要见过。”

“可我被吓醒了。”梁知会道——这话不是假话,她知道自己在做梦,所以强制自己醒来,的确是费了好些心力,“那火——不受控制地往我这边烧。”

严今期的没有回头,但声音却有些发紧:“什么样的火?”

梁知会:“嗯——记不清了,只记得红彤彤的一片,一点就着,火星四溅地烧过来。”

严今期半晌没出声。

“……疼吗?”

梁知会一怔:“啊?”

“火烧到身上,”严今期的声音低不可闻,“疼吗?”

梁知会认真想了想:“梦里不疼。”

“是啊,”严今期抬眼,看着逐渐模糊的天际,“……梦里不疼的。”

梁知会借着夜色,从她眼里看到了熟悉的黯然。她心里突然浮出一个猜测——严今期那位故人,说不定是丧生于火海。

“那你梦到过大火吗?”梁知会隔着驴背看她。

严今期:“经常。”

梁知会见她承认,意外之余,屏住呼吸:“是因为见过?”

严今期轻微颔首。

梁知会:“你会经常梦到发生过的事吗?白日里发生过的事情,都会在夜里梦中重演吗?”

严今期颔首,又摇头:“……不算重演。有时候……或许只是白日事里的一个要素,这些事,这些感受,这些情绪,会在梦里无迹可寻地杂乱重组——抱歉,让你听到这些。”

“我明白那种梦,有时心里事情多了,或是白日过得辛苦,梦里便会是这样。”梁知会放轻声音,“你心里有事吗?如果这些事困扰你已久,或许可以尝试将它们说出来。”

严今期摇摇头,也虚虚地搭着驴背,抬眼望向夜空。

“‘说出来’?你知道人活一世,这样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有多难得么?”

梁知会默然,随后耸耸肩:“或许我知道?反正我也没有。”

随后,她话音一转。

“不过,你或许可以试着说给我——我会是一个不错的倾诉对象。你看,三日前,你我之素不相识,谁也不知道谁的过去;而过一段时日后,我们就会分道扬镳各奔东西,从此天涯海角,再难有什么交集。且我人品有保障,不爱将别人的事到处乱讲——如何,听上去是不是很不错?”

她推销得尽心,严今期听笑了:“不错不错。我想考虑一下,支老板能先把货给我留着吗?”

“留呀,都给你留。”梁知会跳到板车旁坐着,抖了下绳子,“而且不需要付定金哦!”

“等一下——”严今期按住她的手。

梁知会猝不及防感受到她手心的微热,心不在焉道:“哦,怎么了?”

严今期:“你看,那里是不是有个人?”

梁知会那只被按住的手老实地待在严大夫手心,一动不动:“啊?什么人?哪儿呢?”

严今期见到那人扶着墙站了起来,松了口气,收回手。

严大夫的手就像个封印——严氏封印一撤,梁知会的脑子就长回来了。

梁知会:“你这里很偏,正常情况下不会有人逛到这儿来。这么晚了,这人莫不是来看诊的?”

严今期试着问:“来者何人?可有什么要紧事么?”

那个人影跌跌撞撞地撑在墙边,先趴着呕了起来。

一股酒臭。

梁知会眉毛一挑,捂住口鼻,把车停在严今期家门口,丝毫没有要靠近的意思。

她见严今期上前去查看,伸手去拦她:“喂……”

拦空了。

严今期快速绕到墙后:“这是饮酒过量?还是……”

她声音骤然顿住,借着稀薄的月色,看清了近在眼前的赵大。

严今期不自觉地后退一步。

赵大显然喝得神志不清,见到严今期,先是龇牙咧嘴地眯着眼睛,看了一阵。

“严……嗝……严大夫?害死我儿子的刽子手……哎,听说你今天又害了一个人?那个张家的老头,原本好好一个人,怎么一经你的手,人就瘫了呢?张二爷家里的人都说,你把人扎坏了、扎的魂没了半边儿!嘿,可不就摊了吗?你说你吸走他那半边魂干什么去了?啊?”

严今期呼吸急促起来,紧紧地盯着他,抿嘴不语。

“你说啊?”张大疑惑地看着她,表情逐渐由痴呆变得恼怒,上去一把抓过她的肩,“你说啊!你抓走我儿子的魂干什么?你是不是想吸我们村里的精气?你……”

严今期用力挣开他,被赵大摔在墙上,砸出一声闷哼。

“传闻老大不嫁的女人身上有邪门儿……”赵大含糊地邪笑两声,被夜色模糊的身躯朝她压过来。

严今期像是被什么阴影淹没了,心里泛起排山倒海地绝望,凭着身体的本能挣扎,内心却仿佛已经死掉:“放……”

赵大喷着酒气:“山外来的女人……哈!老子倒要看看你到底有什么邪门嘿嘿——别他娘地动——啊!!!”

一股巨力从他脑后袭来,径直捶向他的脸侧。

梁知会撑着膝盖俯视他,手指在自己脸侧敲了敲:“发现了吗?我打的同一个地方。咱俩那次的账,至此便算两清。”

梁知会从耳畔扯下什么东西,往脚底一跺,有什么又脆又硬的东西被碾碎了。她将棍棒换到右手,居高临下的觑着倒地的赵大,一字一顿道:“好好受着,看好啦——接下来的,是今天份儿的。”

话音未落,她重重一拳就勾上了赵大的下颚。赵大喉咙传来“嗬嗬”的抽气声,挣扎着用尽力气一跃而起,却猝然被梁知会一棍砸中左膝。

趁着赵大倒地的一瞬,梁知会提起他的后颈,往土墙重重撞过去。

“嘭!嘭!嘭!”

赵大在一下又一下的撞击中逐渐失声,手脚无力地垂下去,身躯死了一般挂在梁知会的手里。

土墙上渐渐沾上一抹不祥的深色,有什么东西顺着那团圆形的印迹往下流。

梁知会住了手,把人扔了,一脚踩在他脊背上。

“别打……别打,别打了!”赵大沙哑地喊道,“半仙……别打了半仙!我知错了我知错了半仙,我、我叫你爹,我叫你老子!爷爷也行啊——啊!”

梁知会一棒落下,复又微微抬起:“我是女的,叫我姐——或者娘。”

赵大慌忙抓住她的脚:“好好,我改我改——姐、娘!不,不,奶奶也行,奶奶好嘛……”

“好啊,”梁知会扯了一把草,就着土塞进他嘴里,“那么我们继续吧!”

**

半柱香后。

赵大嘴里的草茎和泥土早已随着呕吐物漏得七七八八,胸前一片狼藉,抱着肚子不断抽搐。

梁知会用棍子扳起他的下巴,敲了敲他青肿的脸:“啧,这副模样,回去后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么?”

赵大肿胀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她,嘴里含含糊糊不知在咒骂什么。

梁知会用棍拍拍他的脸:“你喝得烂醉,自己跌沟里,把脸摔肿了、把腿摔断了,知道吗?”

赵大怒目圆睁,猛地咳嗽起来,嘴角流出一团血沫,里头还有一颗牙。

梁知会惊讶道:“啊。你不会想让别人知道,你被一个‘女人’揍成这幅熊样吧?你不会想让人知道,你夜里来这儿干嘛吧?”

说到这儿,梁知会神色冷下去,眼神下移,落到赵大的某处:“真想把你这儿废了啊……”

赵大见她竟然当真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的可行性,整个人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跑了。

梁知会面无表情地欣赏完对方落荒而逃的背影,把棍子扔了,朝严今期走去。

秋蝉还在奏响末日前夕的鸣声,起起伏伏之间,便已响过几轮。

梁知会蹲在她面前,一缕碎发在额前晃悠:“对不起。”

严今期摇头。

梁知会:“你上次让我别揍他,可刚刚我把他揍了一顿。”

“他该。”严今期还是摇头,声音有些喑哑,“我很感谢你。”

说罢,她扶着墙要站起来,腿却一时使不上劲。

“我背你。”梁知会不是在问她,而是直接上手——事实上,严今期也没有反对。

从这里到小屋,分明只有很短的路程,却漫长地仿佛过了半个时辰。

严今期将脸埋在梁知会的颈侧,这让梁知会感受到了她脸颊和鼻尖的冰凉。

梁知会突然听到身后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梁知会执事?”

她脚步僵住,回头望去。

严今期听不到。

她疲倦地闭着眼,轻声道:“怎么了?”

“没怎么。”梁知会看了眼那里站立的新城人,面色不变,头也不回地继续走。

“梁知会执事!我是川原安全处第二队队长钱源——”那人见自己被忽视,提高音量,声音里带了怒意,“经安全处认定,你暴力伤害俗人,在执行任务期间严重违规!现按律,情节严重者转交我处,请你立即跟我们走一趟!”

“嘭。”

回答他的是关上的屋门。

梁知会背着严今期,消失在了屋门后。

钱源表情狰狞地对着那扇门。

一个队员试着问:“队长,这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钱源原地踱步,“等着。等着她自己出来!否则你要是闯进屋,是否惊扰那俗人另当别论,首先就犯了擅闯俗世民宅那条!我不信她能在里头躲一辈子,等着!”

**

梁知会没想躲他。她只是没工夫理他。

她将严大夫放下的时候,浑身一僵——严今期搂着她肩颈的手不仅没有撤去,反而还加重了些力道。

梁知会侧身托着她的背,顺势坐在榻旁。

严大夫手臂下滑,坠在她腰间的位置不动了。

梁知会有片刻地不知所措——严今期的额头就抵在她的腰腹间,手松松地搭在她的身前。

圆月一寸一寸的高升,薄薄的月色透过窗纸,温润地洒在她的脸侧,投下淡淡的睫毛阴影。

梁知会抿了抿嘴,收回忍不住想要触摸上去的手,摸了张手绢出来,一点点地替她擦拭额角和手掌的尘土。

突然,梁知会呼吸一滞——她摸到了严大夫眼角的湿润。

黑夜给了严大夫最好的掩护。她微凉的手握住了梁知会的手——十指相扣,又用另一只手,双手将其一点一点地包在手心里,逐渐越握越紧。

“对不起……”

严今期颤声道。

“能陪我一会么?就一会……”

“你总能让我想起她……”

“对不起……”

“就当……就当……”

梁知会松开手帕,在微凉的秋夜里微微倾身,将严今期抱在怀里。

“好。”

“没关系。”

……把我当成她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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