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繁体版 简体版
笔趣阁 > 川原眺[gl] > 第37章 替身

第37章 替身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半个月前,梁知会一捶把限制锁砸得大碎八块,然后毫无悬念地再次获得了监察处安全处的争抢。

申勘这次不知为何动作挺快,像是提前知道她要违规一般,奈何隔壁殷烈狂直接搬了一个队的武装来,好客过头地把梁知会二次请进了他处大牢。

十五日后,梁知会一被放出来就直奔俗世,因为断了严今期的任务,压根无从寻觅,走投无路之下只好去京师医馆蹲点,终于在这日等到了严今期。

梁知会紧巴巴地飘在她身后,一会儿晃荡到她面前,一会儿在她左边右边横跳,以此表达自己无从告知的重逢喜悦。

然而喜悦总是难得又易碎。

她眼睁睁地目睹严今期碰壁,看着她被辱骂推攘,却什么也做不了——这一次,川原连限制锁也没给她戴。

因为梁知会直接被显形信息库给剔除了。

如此一来她做什么也是徒劳,哪怕冲去川原砸了那台信息库储存器,也只会让库里所有人都显形不得。

梁知会攥着一颗揪紧的心,跟着严今期出了医馆大门,候在街上;可再然后,就看到她在飞奔而来的马车面前纹丝不动。

梁知会觉得自己一辈子都忘不了那个眼神——

严今期的眼前仿佛被蒙上一层模糊的雾影,目光穿透行色匆匆的车水马龙、穿透鳞次栉比的楼阁台榭,投向万里外的远山云雾,落在了时空尽头以外的虚无。

像是灵魂被剥离了肉/身,而站立在长街之上的,只不过是一具躯壳。

那一瞬间,梁知会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肝胆俱裂的震荡——不及细想,她直接扑身上前,只想把严今期从死神眼前推开。

周围传来“哐哐啷啷”的声响,锅碗瓢盆被撞得满地打滚,有一个陶碗歪歪斜斜地绕了一个兜子,倒在了严今期的胳膊旁。

梁知会的心脏还在狂跳,她脑子被刚刚突如其来的危险吓得一片空白,却在余光瞥到那只碗后,呼吸一滞。

那只碗立在严今期的手畔,碗沿从梁知会与其交握的手腕上穿过,和她的肢体重叠。

……哪里不对。

梁知会向那只碗伸手,心里默念:摸到它、摸到它——然而,梁知会的手指径直从碗中穿过,只抓住了一片虚无。

她不可置信地抬手,对着眼端详,仿佛一时间对自己的爪子产生了莫大的兴趣……

直到另一只手上传来一阵冰凉的握感。

梁知会迟钝地转头,对上严今期直勾勾的目光。

“我、我能碰到你?不是,刚刚——刚刚是我把你推开的是吧?”

梁知会语无伦次,一个翻身滚坐到一旁。

然而她一滚,和严今期分开后,却发现了一个更恐怖的事实——方才她扑倒严今期的时候,两人的接触似乎直接越过了一切衣物,直奔肉/体!

梁知会的掌心、大腿和腰部的皮肤传来酥酥麻麻地感觉,对方肌肤的冰凉滑嫩的触感迟钝地流连在她的神经末梢,始终挥之不去。

不过梁知会很快发现,这还不是最令人崩溃的。

梁知会眼睁睁地看着严今期的目光随着自己的挪位而移动,声音颤抖道:“你能看见我?……还能听见我说话?”

怎么回事?她不是被川原显形系统除名了么?就算她有一百个胆子和一万点能力违规,也绝无可能显形!

“这是搞哪出?”梁知会顶着严今期莫名灼灼的目光,焦头烂额地低头摸着自己没扣好的衬衫领,“咳,我突然出现在人群中间,还穿着一件白衬衫?喂?耳麦,监察处在听吗?还是安全处?这可不是我的责任,我可没……”

梁知会的话音顿住,因为一个人影从她的身影中穿了过去。

街上的路人渐渐围了过来,或冲着方才不知名的权贵马车指指点点,或伸头探脑地看情况,或也有热心者上前查看。

严今期对周围人的嘘叹与问候置若罔闻,只是侧着脸,越过参差的路人,安静地看着梁知会。

路人毫无知觉地在梁知会的虚影中穿来穿去,有时会遮挡二人无言对望的视线,却从未阻断过她们对视的连接。

仿佛有一条永远不断的线牵在她们之间,即便被人影来回穿过,却坚韧如常,永不崩裂。

梁知会逐渐冷静下来。她深吸一口气:“你能看到我?”

严今期毫不眨眼,只是眼底莫名带红。她看着梁知会,轻微一颔首。

“好……好吧。”梁知会认为人活得久了总是对任何事情都接受良好——尽管她两世加一起也没活多久,于是很好地消化了这一意外。

然后紧接着,她问出了此刻第二关心的问题:“我穿衣服了吗?!——我是说你能看到我的衣服吗?还是说你看的的是……我的,美妙的躯体?”

梁知会问完就想咬自己舌头。

大概是因为她一下问了一堆,严今期觉得点头摇头不足以清晰表达,于是干脆不做回复,只是挣扎着坐起来,朝梁知会缓缓地伸手。

周围的路人顺着她的方向看去,却只看到一团空气。

“咋了?是掉了什么东西吗?”

“不是——这什么都没有啊?那地上空空一片!你……你不会摔傻了吧?”

“说不准是看见什么脏东西了!我还真听说,有的人经过生死后,能看到一些‘那头’的东西……”

“嘘……你别说,还真有可能——我刚刚亲眼!亲眼瞧见了!这女人在马车前一动不动,看着就要撞上了,突然就被什么东西撞开了……什么?自己跑开的?不不不,你信我,我打包票,那绝不是自己躲得开的……”

“哎哟别说了,怪渗人的。得了,看上去人没事,散了散了吧……”

梁知会对上她潮湿的目光,心跳不可抑制地加快,恨不得直接上去握上她带血的手。

“等等……今期,你听我说。”梁知会用最后一丝理智压抑住自己,“我们找个无人的地方,你问什么我都告诉你——但不是现在!因为别人都看不见我,所以你先别管我,就装作我不存在,往前走就好,我会跟着你——等等、别来摸我……呃!别摸我腰我怕痒啊!好吧我是说至少别在大街上摸……别人会当你疯了!街对面那群医馆的还有你认识的人,你不是很在乎么!”

严今期眼里现出片刻清明,随后再次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抬手手,毋庸置疑地抚上她的侧脸。

“……万一,她们也看不见我了呢?”

“啊?你在说什么……”梁知会仿佛被定住了,眼睛都被摸得眯起来了,只疑惑严今期的手明明这么凉,怎么还能把她的脸越摸越烫?

“我死了,不是么?”严今期嗓音干涩道,“不然怎么能看得见你?”

梁知会一愣,甚至自我怀疑地回想了一遍方才的事:“当然没有!你没事,我把你推开了——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能把你推开,但总之,你现在好好的站在这里,没有被撞上。”

严今期眼里闪过一丝茫然。

梁知会心惊肉跳地看着她眼里的情绪流转,生怕又再次在她眼中看到方才那种神色,忙道:“你看——周围的人能看见你,而且也能听到你说话,但他们看不见我。即是说,只有你能看见我,能听到我说话。不如我们先找个无人的地方,我一时半刻也不会跑了不是?”

严今期听了前面,原本都无甚反应,直到最后一句。

她脸上划过不加掩饰的落寞,轻声重复道:“……‘一时半刻’?”

梁知会瞬间想起先前自己无数次匆匆离去的场景,一时心都攥紧了。

“不……不会了,我保证,暂时都不会走的。至少只要你还醒着,只要你还睁眼看着我,我就不会消失。”

严今期看着她,只是说不出话。

梁知会握住她放在自己脸侧的手,拉下去,想松开时却被严今期一把反握住了。

“……其实不用拉着我的,”梁知会抬手发誓道,“我真的不会离开,我会乖乖跟着你的。”

严今期一言不发,侧开脸,抬袖沾了沾下颚。她另一只手则将梁知会的攥得死紧,拽着她离开,一边慢腾腾地朝客栈走回去,一边时不时看一眼她,确保她还在。

梁知会一路上见到路人神色各异地朝严今期投向打探的目光,担忧却无可奈何,只得尽量配合地顺着她的力度,尽可能自然地牵着她。

终于到了客栈,在房门合上的那一刻,梁知会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还没彻底缓和过来,就一个晃神,被人抵在了墙上。

梁知会:“今期……”

严今期似乎也顾及了衣物的问题,没有贴上来,也没有乱摸,全身上下与梁知会接触的,只有一只将触未触的手。她眼尾泛红,指尖若即若离地抚上梁知会的眉眼,透露出不加掩饰的留恋。

而这种留恋在梁知会眼里,一时未免浓厚得毫无厘头。

“不至于吧……”梁知会嗫嚅道,“我们也并未分别多久,而且你看到现在的我,不应该奇怪大于重逢么?”

严今期毫不搭理她,只是近在咫尺地,且专注异常地,看入她的眼睛,仿佛在看什么失而复得的珍宝。

梁知会瑟缩在原地,恨不得整个人镶进墙里——她忘了自己确实能,且已经半只脚踩在了墙中。

二人分明衣物整齐,但奈何破川原不知出了什么岔子,让她们之间没了衣物的阻隔。

真是岂有此理丧心病狂。

梁知会只觉得对方的身体的体温离自己越来越近,几乎都已经蔓延上了自己的肌肤,于是非常熟练且毫无悬念地,再次在严今期面前丧失了语言功能。

一时间,落针可闻的房间内,只听严今期气息不稳地低语。

严今期:“……是你么?”

也没说是谁。

“是我呀,我是知……”梁知会声音骤然顿住。

她看着严今期溢满追忆思念的双眼,突然明白了什么。

这一瞬间,严今期对她展现出的毫无由头的留念,严今期在街头明确知道她已经“死亡”,严今期对这个穿衬衫的幽灵的无条件信奈……突然都有了解释。

梁知会的心猛地沉下去。

在这个平平无奇的凛冬日里,仿佛有人抬着一桶透凉的冰水,毫无保留地朝她兜头泼下,砸得她头晕目眩,遍体生寒。

她对上严今期的双眼,在里头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却也突然明白了那里头并没有她梁知会的一寸天地。

原来她总是觉得严今期的眼神总是遥远而深邃,就像观里供奉的神明,用柔和而飘渺的目光,平等地注视着世上一切来往过客。

她以为那是因为她的身份,是因为她是医者,因为她心怀医道初心而不吝救人,因为她凉格强烈而对世人怀着普遍的善意。

可现在,梁知会突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严今期看向她的眼神总是飘渺而无定数,或许只是单纯地因为——

她眼里没有她。

她看着她的时候,是在透过她,看着别人。

梁知会只是一个替身。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1234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