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心广场的钟塔尚未敲响代表夜间十点的钟声。

卡伽诺带着江天晓离开了话剧院的包间。

在两位大人交谈的时候，江天晓作为心理年龄已经有点被身体同化的伪未成年，感觉自己听得云里雾里。

江天晓知道艾尔默只是习惯沉默并不算寡言也不是哑巴，但看见他和一个大组织首领那么自然地谈论各种话题，说起什么帮派武器拍卖会自然得像喝水一样，还是有点震惊。

夭寿啊！现在小说主角都还在C阶摸爬滚打，我已经混到这样一个大佬身边了……四舍五入我真厉害！（突然振奋.jpg）

卡伽诺一边沿着来路往剧院门口走，一边思考着刚才的对话。

据西奥博尔德说，他请卡伽诺来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偶然间得知了城市里还隐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高手，对此感到有些好奇而已。

但一阵客套的寒暄过后，西奥博尔德还是提起了请他来此最主要的目的。

（客套的寒暄：指一个叭叭地讲一个敷衍的听）

“维持治安……？”

“是的，想必你也知道，几天后将有一场隐秘拍卖会在北区举行。这是我们和另一个帮派联合主持的地下世界盛典。”

西奥博尔德谈起正事，脸上属于风流浪子的温柔都收敛了许多，现在的他看起来就像是在商业交锋中为己方谋取利益的精英人士。

江天晓也在一边努力听着大佬之间的对话。

西奥博尔德说的“我们”指的应该就是钢铁之心，那另一个帮派？江天晓一边回忆小说内容一边思考，能和钢铁之心平起平坐的也只有同为安纳托帮派支柱的骨石了吧。

许是正好讲到骨石，西奥博尔德想起半个月前震动了整个安纳托的所谓“地下帮派暴动事件”，他露出了一个有些无奈的表情。

“或许你也听说过不久前我们被仲裁庭抓了一批人的事，就因为一个该死的叛徒……”

西奥博尔德原本温和的表情突然间阴沉下来，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变得锐利了些。

江天晓悚然感到汗毛直立，就像被黑夜中睁开眼的可怖恶鬼注视，几乎化成实质的恶意要将自己撕碎；又像是被浸染干涸血迹的枪管抵住额头，死亡这一概念令人自灵魂深处感到颤栗。

时间仿佛暂停，就像是渲染失败的贴图一样，灰蒙蒙的一片色彩瞬间笼罩了三人周身，又在下一秒消解不见。

从周身气息锐利起来那一刻，卡伽诺原本不走心的观察突然认真了起来。

他知道刚才感知到的一切并不真实，也没有什么杀伤力，只是一点对超凡能量的运用，只能算得上是短暂的幻觉。

西奥博尔德已经摸到了领域的边缘，卡伽诺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瑰红的眼里起了一点兴致。

面前的人确实只有A阶超凡的水平，但他对自身能量的运用已有很深的造诣。

换句话说，他悟性很强，也有天赋。保持这样的速度，也许再过个三五年他就能摸到通往S阶门扉的天梯。

微弱的领域之力破碎，舞台上的表演还在继续，就像是短暂持续了一秒的耳鸣，江天晓感觉自己有点搞不清情况。

江天晓只感觉前一秒仿佛被野兽盯上，下一秒那种压迫感就消失无形。他下意识看了一眼艾尔默，猎人还是那副安静聆听的样子。

房间内恢复平和的气氛。

西奥博尔德像是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对二人露出了一个歉意的笑。

“抱歉，一想起那个叛徒就有些恼火。若不是他引来了第三方势力，我们也不至于连原定维护拍卖会治安的战力标准都难以达到。”

拍卖会不可能中途取消，这一场拍卖会已经策划了许久，投入了太多人力物力，甚至有很多来自远方的行商帮派现在已经在安纳托港各个角落里等待了。

沉没成本太高，他们也舍不得这一块蛋糕。

而艾尔默的出现正好缓解了这一难题。就算现在的他是协会猎人，但至少他的背景也算得上是帮派出身，总比官方人士更容易接受来自地下世界的工作。

西奥博尔德很清楚，钢铁之心在半个月前的那场战斗里损失了太多战力。

接下来的拍卖会将是自那场意外以来，能最清晰容易地看出目前各大帮派现状的大型集会。

若钢铁之心在拍卖会上显出疲态，不少有那么点实力的帮派绝对会像帕尼海里闻着味道过来的白鲨，从他们这里撕咬着扯下一点利益。

最重要的是不能让骨石也看到机会。

想到这里，西奥博尔德内心略带一丝戾气。

与钢铁之心并立的大帮派骨石，其首领是一位难缠的女性。

用西奥博尔德的话来说，骨石的首领弗吉妮娅，总是像只吃不饱的野狼一样阴森森地躲在暗处，但凡她觉得路过的人身上有利可图，那旅人们就要小心来自背后的利爪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虽然弗吉妮娅格外擅长落井下石，但她的谨慎也是众所周知的。

与从建立到崛起历时只有短短十几年的钢铁之心不同，骨石已在安纳托地下存在了上百年，每一任领导者都继承了前辈老古董般的守成理念。

只要弗吉妮娅看见的是一个“虽没有恢复到鼎盛时期，但依然拥有一定实力”的钢铁之心。那么她就会开始计算战斗的各种损耗和成本，利益和消耗相抵，在无法确定自己有绝对的优势前，她不会轻易行动。

这也是西奥博尔德从弥隆那里知道，城中有一个隐藏的高阶超凡者后就马上派人寻找的主要原因。好奇也是原因之一，但最重要的还是艾尔默的出现对他来说正是雪中送炭。

幸好，根据目前少得可怜的资料显示，艾尔默是个可以正常交流的超凡者，也并不是来自忍冬教团那种疯子大杂烩的地方，他甚至会在混混的围殴中保护未成年。

要是遇上了脑子有问题的，西奥博尔德也不敢直接接触。

钢铁之心经营了那么多年，不至于因为这一场风波就伤筋动骨大出血。只是底牌要藏起来才叫底牌，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西奥博尔德更倾向于用正常途径解决问题。

他也不能请弥隆帮忙，人家费尽心思隐藏了那么多年不是他一张嘴巴拉两下就能喊来的。

西奥博尔德短暂释放的微弱领域已经消失，卡伽诺却没撤回刚才覆盖在江天晓身上的能量——对这个珍惜观察对象卡伽诺还是挺爱护的。

面对淡蓝发青年真挚的道歉，卡伽诺倒是没什么特殊表示。只是用几乎算得上透视的星核视野看的西奥博尔德都感觉有些发毛后，才慢吞吞地回一句：“没事。”

卡伽诺对这种明面上是抱怨，实际上是试探的行为并不在意。

首先他可不认为有人能伤到自己，其次人设决定了艾尔默不是个爱挑事的——因为担心加入太多原本的性格会过于放飞自我，导致调查真相进度缓慢然后再次去世，卡伽诺特意给自己捏了个沉稳的壳子出来。

他的身旁，江天晓还是一副有些怀疑的样子。江天晓不知道刚才一瞬间的奇妙感觉是不是错觉，还悄悄捏了捏大腿试图确认自己不在梦里。

他的动作当然瞒不过房间里两位高阶。

卡伽诺：……

智商退化现象已经入侵日常生活了吗。

虽然从能量波动来看，不到一周江天晓就能觉醒超凡了。但在觉醒前，还是得先给他点自保的能力……毕竟我没办法时刻看着他，接下来还有很多事要调查。

卡伽诺在心里给日程表添了一项，有一瞬间感觉自己像是在养宠物。

总之，这场短暂的会谈看起来一切顺利，卡伽诺最后也答应了西奥博尔德提出的雇佣请求。不知是因为这和他的计划有关，还是因为对方开出的报酬实在太丰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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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话剧院大门时夜还没深，内堂里的表演刚刚结束，人群陆陆续续地从他们的身后走出，打着哈欠踏上回家的路。

卡伽诺思考着上哪里去给江天晓升级。

[收藏品]的话……卡伽诺目前身上就一件，因为他本身就挺全能，并不需要太多奇物的辅助。何况[收藏品]还有各种奇怪的负面效果存在。

卡伽诺手里的是一件名为[午夜碎雪]的A阶[收藏品]，外形是一把沙鹰手丨枪，它能够给被枪击中的人附加冻结效果，无论枪膛中是怎样的子弹。

这种作用于超凡者本身的冻结，就像是在子弹威力不变的前提下附加了麻醉药，而且效果拔群，瞬间见效。

虽然中招的人若是实力过硬也不会停顿太久，但高阶对决，一点变数都可能决定胜负。

这对目前尚未恢复完全，领域范围有限的卡伽诺来说是不错的远程攻击手段。

虽然这件[收藏品]的负面效果挺麻烦。

被动是【永失吾爱的空虚】，只要接触到[午夜碎雪]一定时间就会开始感到饥饿，哪怕刚吃过一顿烤全羊也一样。这种直接作用于精神上面的负面影响，若不及时应对，可能会出现肚子都被撑破了还依然饥饿地进食最后把自己撑死的情况。

之前提到过，[收藏品]的负面效果，意志力越薄弱越容易受到影响。而卡伽诺的精神体可谓世界上所有能量强度的集合。哪怕他现在是半死不活的状态，这点效果也不足以影响他的思绪。

毕竟不管有没有影响，他现在本来也是一直在饿肚子的状态。作为聚合能量体，身体的空虚也能称之为饥饿。

[收藏品]的被动可以通过意志力抵消，但与命运有关的规则——即特性，是卡伽诺也无法避免的。

[月上高天之时，命运的齿轮将会重新启动，持枪的猎人于花园的阴影中睁眼，与眼前所见的爱人相伴永恒。]

翻译：晚上零点后机制开始生效。使用者从睡梦中醒来，睁开眼睛所见的第一个东西，不论是人、物品、哪怕是看见一片天空，都会在下一个零点到来前疯狂地想与所见的事物待在一起。比如一整天仰头看着天空，并因为无法触摸到想念的对象而痛苦万分。

值得庆幸的是这个特性并非佩戴就会生效，只有使用、即开枪后才会被激活。

卡伽诺上一次使用后，机制生效的那一整天都没睡觉。直到代表[午夜碎雪]特性机制的命运齿轮停转，涌动的超凡能量渐渐从枪身里消失，才算是结束。

其实他也不需要睡觉，只是模仿人类作息以此为马甲填充真实度罢了。

人类偶尔通个宵也很正常吧。

但江天晓这种身体素质一般的未成年用起这种A阶[收藏品]来可能有点吃力。

总之，鉴于这个危及精神的负面效果，卡伽诺觉得这把枪给江天晓并不是一个好主意。就算江天晓的能量水平也有C级，但他可从没像低阶超凡者那样一步一步学习如何抵抗[收藏品]的干扰。

得给他找个领路人教教他基本常识了。

毕竟卡伽诺不想带孩子，于是他认真思考起了适合的人选。

在捡到江天晓前，他可是在认真扮演猎人这个角色的。

所以他东跑西跑做任务时也认识了不少人——虽然都是些帮平民找猫狗的小任务。

但他偶尔也会遇上接取相同任务的同行，还经常夜袭各大组织资料库，所以卡伽诺还是能从意识海存储的信息中，找到一些经验老道且乐于教导的合适人选。

西区那个老猎人？但距离有些远，要是观察对象出事了可能来不及抢救。就近原则找东区那个断了腿的铁匠？知识面作为入门教导者也算合格，但瘸了腿恐怕不方便指导体术。

干脆给江天晓准备一些负面效果比较容易抵抗的低阶[收藏品]？让他万一出事了自己扛一下等我过来。

真头疼，没有那种距离又近，理论和实战都不错的教导者吗？

卡伽诺还在思考，一道耳熟的声音在面前响起。

“嗨，真巧啊，艾尔默先生。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红发警官不知从哪钻出来的，神态自然地就像是偶遇一样出现在卡伽诺二人面前，身边还带着一个没见过的人。

“昨天袭击你们的那群人已经被关进东区监狱了，至少要在里面蹲上半个月才能出来。当街聚众斗殴，着实不把我们这些安纳托的治安维护者放在眼里。”

列奥进行了一番普通寒暄，然后就像是刚看见江天晓一样，装作惊讶又关心地问道：“喔，这附近可都是些氛围不太适合小朋友的酒吧，艾尔默先生怎么把他也带过来了，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斯图尔特瞥了列奥一眼，内心：变聪明了点，居然还会拐着弯问了。

卡伽诺在列奥出现时就像甜食爱好者看见了甜点、猫看见了鱼一样盯住了他。

人挺聪明，有点小实力，东区警署也挺近……

列奥自认为隐晦地询问了一嘴艾尔默来这边的目的，也没提到看见艾尔默和地下帮派成员走在一起的事。

如果艾尔默愿意说就最好了，如果不愿意说他也没办法逼着艾尔默说。只能自己回去调查了，列奥心里默默地想。

但他没想到自己只是那么正常一句寒暄，却让艾尔默眼神都有些变化。

他感到周身气温陡然降低了几度，自己就像是行走在丛林中、被隐藏在枝叶里的野兽盯上的猎物。

怎么比我的[掠食者]还像掠食者……

列奥差点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

因为自己这句询问，艾尔默知道我刚才看见他和帮派人员走一起的事情了吗……是对我的示威？让我不要掺和进这件事情？还是在向官方表态，表示他对我身后仲裁庭的不满？他的目的其实不是协会而是仲裁庭吗？

列奥的头脑风暴今日正常发挥。

“列奥警官？”

从艾尔默身后探出头，江天晓看见列奥出现在这里，脸上的惊讶没有掩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