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这话说的，这不都是误会。是不是铭总？”

杨铭没搭理他。

“咱加个微信？您大人有大量，我知道你不用微信，但我这追女孩儿，得使点劲。脸皮什么的，我就挂你这了，成吗？”宋修连忙调出了二维码，让他扫。

习惯性地去看陆时一，陆时一这次也没有给反馈，像是把所有的、有关自己的事情的决定权都交给了自己，说不上来，好像是舒坦点了，又好像更不爽了。

索性掏出了手机，往码上一扫。

正好318来了，宋修撂下一句话就上了车，“晚点儿我可能把你推给王瑜，通过一下，成了请你俩吃饭啊！”

等318开走了，陆时一对着杨铭，开口问：“你真就这么原谅他了啊？没有点后招什么的？”

杨铭没好气地看了眼陆时一，“我这么阴呢？还后招。都说了算了。”

陆时一刚想追问原因，但想到下午的事，就咽了下去，摁着自己心里的气闭上了嘴。他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为什么杨铭没有去追究这个事情，这个大少爷也就看着冷，心软得跟猫爪肉垫一样，别人有个什么苦衷原因的，特别容易就算了。

陆时一话锋一转，“哎你说，他俩能不能成？”

“爱成不成。”

“你这就有点儿冷酷了啊，少爷同志。”陆时一假装板着脸。

“你古道热肠，大包大揽男妈妈。”

“下午都答应了不做你的男妈妈了，怎么还提。”

“那做什么？”

——男朋友？问出口杨铭就后悔了，跟陆时一说话简直都来不及过脑子。

“做你的daddy啊。”

“滚，你毛还没长齐呢。”杨铭对着陆时一啐了一口。

“操！你看见了？”

“你真没长？”

陆时一指着杨铭，一脸不可思议，“你学坏了啊。”

“近墨者黑罢了。”

“你怎么就跟我话这么多呢，嗯？”陆时一笑着凑近杨铭，轻轻拍了拍他脑袋上的头发，都没压实，“高兴点了吗，少爷？”

775得真及时，再晚点，就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了，一把拍开陆时一的手，但还是笑着回过头对陆时一说了声，“高兴得明天就能带你上医院了。”

“行！！上哪儿都行，你高兴就行！”

陆时一骑着车跟犯病似的追在775后面，直到过了个路口才转了弯。杨铭还是第一次看见陆时一骑车的样子，以前还以为自行车只是他的一个装饰品呢，他蹬得太快了，头发丝儿都跟着后边飞，校服在身上勾出了轮廓，表情是一天未见的轻松。

——

回到家的时候杨启刚和余敏还在，杨铭有点意外。吃晚饭的时候，杨启刚说项目上的事暂时没那么着急了，领导也没这么好约，就先在家里待几天。

想起来杨铭的事，杨启刚问：“给你桌子里放小抄的人，找到了没？”

“没有，监控都坏了，没法查。”杨铭迅速把饭吃完了，也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他爸虽然是个总，但始终耕耘在一线，身上包工头的江湖气一直洗不掉，怕他又去学校折腾这个事，他又补了句，“说不定是谁恶作剧，我也补考完了，不想再追问这事了，浪费时间，还影响学习。”

听这话杨启刚笑了出来，对着余敏感慨，“哎你看看咱这儿子，上了高二了就是节奏不一样了啊，知道影响学习了。”余敏笑着说是，还让杨铭别太辛苦，劳逸结合。

吃完饭回到房间后，杨铭拿出今天的作业开始做了起来，虽然说现在才高二上学期，老师们布置作业一点没留情，一天一张卷子发下来，连理化都各发了半张卷子，更别提四篇英语阅读和单词任务……如果要选理科的话，自己唯一的希望就是在语数外主科目上拉分了吧，想到这里，扫了扫刚刚的情绪，投入到作业里去。

房门被敲了敲，杨铭应了一声，余敏端着切好的水果进来了，赶紧起身接了过来，见余敏有话要说的样子，杨铭又拉过了一张椅子，让她坐。

“小铭……”余敏看着他，似乎在纠结这么说合不合适。“你爸爸工作忙，平时也顾不上你，我……我知道，我要是在家你可能会不太自在，但是，”余敏顿了顿，“如果有什么事，我能帮上忙的，或者需要我做的，也不要和我客气，好吗？”

杨铭有些发愣，这是余敏第一次和他说这种话，之前他们之前有着心照不宣的默契，不单独共处、不单独说话、不单独吃饭。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刚转来这，又是划伤又是被误会作弊的事件发生，杨启刚肯定和她说了什么。

“敏姨，我没事儿，你也别太把我爸的话放心上，我知道你对我挺好的。”他实在是，没法说出来，有什么事会去找她的之类的话，毕竟不可能的事，说了反而麻烦。

“你爸没说什么，是我自己想来和你说说话，”余敏带了点淡淡的笑，眼神看起来很温柔，“你也很好，从来也没让你爸操过什么心。那什么，水果你记得吃了，长身体的时候，营养得跟上。那我出去了。”

杨铭起身把余敏送到了门口，余敏就要出去的时候，杨铭开口说句，“谢谢敏姨。”

还有两篇英语阅读和数据卷子没动，杨铭的思绪却飞到了窗外，余敏是杨启刚在上高一前带回来的，他爸说，以后余敏就是他的老婆了，也是杨铭的阿姨。杨铭本来想叫余阿姨，杨启刚没让，说听着生分，就听他的喊了敏姨。后来了解到余敏是杨启刚工作上的得力助手，也结过婚，但没有孩子，前夫有点暴力倾向，直到余敏起诉离婚提了两次，还赔了点钱，才把婚离了。

余敏实在算不上好看，和杨铭的妈妈沈云年没法比，他从小就知道自己的妈妈是个大美人，杨启刚对沈云年说是纵容也不为过，记忆里，她可以随时随地背着画板，蹲下来揉揉自己的头告诉自己要出去写生，然后就一走好几天，杨铭向杨启刚问起来，他也会对自己说，妈妈要出去采灵感，才能画出更好看的画。小小的杨铭似懂非懂，还是点了点头。

他一直是这样的，发生什么、接受什么，世界就像自己的过客，无论是尖锐的还是软糯的，他都可以接受。杨铭继承了沈云年的肤色和五官，也继承了她的天赋，他还是会有些责怪沈云年，甚至会责怪自己。思绪变得越来越沉，杨铭觉得自己又要被水淹了……眼睛都有些睁不开，桌子上的震动把他拉了回来。

时ONE：作业做完了没

陆时一？杨铭叹了口气，但还是拿起手机回复了他。

WithTheWind：没

时ONE：我做完了

有病，上这炫来了。把手机放在一边，不打算和他扯淡了。陆时一也没继续回复，杨铭觉得他这种炫耀非常不人道，就跑来跟你说句话，嘚瑟下就完事了，看着桌前的卷子甩了甩脑袋继续，抛物线方程y=ax2+bx+c……求顶点到原点的距离……

11点半不到，杨铭终于把作业做完了，虽然有几道理化题不会空着之外，其他都写满了。他用力伸了个懒腰，困得把眼泪都抻出来了些。回过头看手机，没有新消息。杨铭喝了口水，突然笑了笑，笑自己刚才还陷在情绪里，陆时一莫名其妙的信息就把自己捞了出来，刚刚他的消息还没回复，要回吗？还是别回了吧。

收拾了下衣服去洗澡，躺在床上的时候又拿过了手机，开着和陆时一单聊的对话框。

其实有些事没发现的时候，又或者发现了不承认的时候，不会有什么想法，可发现了也承认了，自己就没法当什么都不知道了，他想到下午陆时一小心翼翼地猜测，又想到在车站边上把自行车骑得飞起来，嘴角都压不下笑意，虽然带着点儿酸、带着些命中注定的无望，但杨铭还是很高兴。

WithTheWind：晚安

都过了这么久了，回一下没关系的吧，而且只是和他说要睡了而已，也不会继续下文了，到了下学期开始文理分班走读了，再到高三，和陆时一能遇上的时候也会越来越少的吧。到时候不管是还有想法，或者是没想法了，离得稍微远点，就不会有什么变化，也不会有什么尴尬。

时ONE：晚安

这个不说最后一句话会死星人，真的很烦。

——

期中考试成绩公布了，龚元元兴奋得把椅子顶在脑袋上庆祝，378名的优异成绩不仅保住了他的饭碗，更保住了他的红烧肉，第一时间给他妈打电话说考进年级前50%了，他妈大着嗓门喊不知道以为你考进前50呢，多了个百分比算什么，出息劲儿。嗓门过大，周边的同学都听见了，都在笑他，结局是老顾看见他用手机了，直接没收，放学再来拿，才算灭了龚元元的躁动。

毫无意外，年级前十里有陈斯嘉的名字，排名第七，表情稳如老狗，简直对排名不屑一顾。陆时一比他名字多了个十，第21名，杨铭有点意外，他本来以为陆时一只是嘴炮响亮，才给当的这个班长，没想到即使是以刘庆红的标准来选班长，估计陈斯嘉往后挪两三个人，就能挨着他。

“要是没文综，你能考第几？”杨铭好奇地问了问陈斯嘉。

“前5应该没什么问题，前3要挣扎一下。”

杨铭对着他比了个大拇指，“牛逼。”看着只有分数没有排名的自己，其实如果按照这个分数往排名里塞的话，大概也是在20几名的样子，杨铭又问：“你觉得，我读理科的优势大吗？”

陈斯嘉看着杨铭的分数，心里估算了下，很直白地对杨铭说：“你成绩不差，但选理的话可能会没有文科轻松。”顿了顿又说，“我一直以为你是打算选文科的。”

以前是这么打算的，现在得赶紧换思路了。选了文的话，天天和陆时一抬头不见低头见，他怕那点心思，瞒不过他。

“选理好出分儿，我爸说。”杨铭回答。

“那陆时一可有点惨了，咱们仨都选理的话。”

“龚元元也选理？”

“他靠蒙也比靠背强。”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