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君柏和李殊哲待了不到一个礼拜就飞走了。

随着回国的日期越来越近，迟航手上的事情也变得更加密集起来，依照合同，他需要确保韩国的工作全部有效地落实，以避免派遣期结束后出现的种种bug，但是中途偶发的事情不断，派遣结束前的工作节奏总是不断被打乱，他只能加班加点处理这些小障碍，和柳时序碰面的时间自然也比之前大大减少了很多。

在放了柳时序很多次鸽子之后，迟航终于在一个周五的晚上如约出现在一个西餐厅。

“抱歉，最近小状况很多，总是失约。” 迟航很愧疚。

柳时序捏了捏他的下巴，“瘦了。”

其实他心里在猜测，迟航是不是因为上次的事情故意躲着他，不管怎样，有个问题是不能躲的。

“你哪天回去，机票订了吗？” 柳时序问得很直接。

“下下周六。”

柳时序搅动着碗里的南瓜汤，不大有胃口的样子，“好快啊，转眼几个月就过去了。”

迟航也沉默地喝着汤，“嗯，我们……”

“我们……”

两个人同时开了口，然后相视一笑。

“你先说。”

“你先说。”

柳时序说：“那我先说吧。航哥，我想跟你说，距离不是问题，我们每天还是可以聊天，视频，还能打个飞的见面。”

迟航低着头：“你回美国之后，我们见面应该也不会很容易吧。”

“可以在有假期的时候飞，我假比较多可以常去上海，你有长假的话就来纽约，好不好？”

“一直这么下去吗？”

“眼下，我们好像都离不开自己的城市，只能这样将就一下了。”

“你有可能来上海吗？”

“我才刚刚毕业，要先去爷爷的公司站稳脚跟，爷爷的生意都在北美，短时间内很难定居上海。” 柳时序很诚实地说了现状。

迟航有些无奈地说：“我爸妈在上海，我恐怕也只能留在上海生活。”

主菜上来好一会儿了，可是两个人都没有心思吃饭，柳时序心里升起一阵恐慌，他拉过迟航的手，“这个只是暂时的，后面肯定有解决的方法，我也有可能来上海工作，你也有可能去美国，不是吗？未来很长，什么事情都会有解法的。”

那天晚上在度假屋，柳时序出去之后，迟航看到他忘在房间的手机响起来了，来电显示是他的爷爷，他怕对方有急事找他，就拿着手机出门，然后不小心就听到了迟航和他发小的对话。他捏着手机又默默回房了，这之后他想了很多。方方面面的东西像尘埃一样在他的脑海里悬浮着。

家庭的差距，家人对同性群体的认同，文化的差异，地理的距离，这些问题像一座座山横亘在眼前。

迟航又怀疑起自己。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吸引了柳时序，外表？气质？这些肤浅的东西能吸引他爱自己一辈子吗？是因为他一个人来济州岛太寂寞，才喜欢上自己的吗，回到纽约那个五光十色纸醉金迷的地方，这么平凡的自己还能被他喜欢吗？他甚至连性都暂时没办法给他……

想起柳时序对自己过去的种种好，迟航更是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也不该拖累他，当然他更不想伤害他。如果他还想要这份感情，他会毫无保留地付出忠诚和爱意，如果他想要割舍掉，他也不会死缠烂打……他值得更好的，他真心希望他能得到最好的东西，因为他爱他。

迟航吻了吻柳时序修长的手指，像信徒亲吻基督一样虔诚，“好。”

虽然感情有不确定性，但他选择珍惜当下。

迟航的回答让柳时序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天知道他多么害怕迟航会说分手，如果他开口，就算绑.架也好，囚.禁也好，他一定不让他离开济州岛。

柳时序松快起来，失去的胃口又回来一些，“先吃点东西吧，要凉了。”

“嗯。”

迟航临走前又去跟民宿的朋友告别，金奶奶这次很豪迈地挥挥手，笑着说：“我有预感你还会回来的，常回家看看奶奶吧。”

东浩嘀咕着，眼神在迟航和柳时序身上来回瞄：“航哥，你肯定会回来的啦，序哥都在这儿呢……”

迟航觉得自己仿佛只是个出远门的人，过不久又将回来，真是有一种他乡变故乡的感觉。

“嗯，我会常常来看你们的。” 迟航温柔地笑着告别。

柳时序把他送到机场，一路跟着他拿了登机牌，离飞机起飞还有段时间，他们在航站楼的一个角落里找了个地方，想再说说话儿。

柳时序握住迟航的手，捏着他左手中指上的戒指，“不许把这个摘下来，每天都要戴着，要是被我发现没戴，我就……”

“就怎样？”

柳时序凑近狠狠地说：“我就跑到中国把你吃掉！”

迟航推开他：“真幼稚。”

柳时序把他圈到自己怀里，吻了吻他的额头，“我只对你犯幼稚病。”

他又絮絮叨叨地说：“回去之后，你不能不回我的短信，不能不接受我的视频邀请，不能不理我，不能丢掉我……”

迟航看着他说：“你对我这么没信心啊？”

柳时序点点头：“我很怕你跑掉。”

迟航笑了下，“我跟谁跑呀，你高估我的魅力了吧。倒是你，我很担心你。你别太招摇，低调一点，上次吃参鸡汤盯着我们的人也还不知道是谁呢……”

听到迟航这么关心自己，柳时序很开心：“你放心吧，你忘了你男人会跆拳道吗？”

迟航扳过柳时序的脸，认真地对他说：“总之，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

柳时序情难自禁，又把嘴唇凑过去，在最后的几分钟时间里面，他们的吻带着依恋、不舍、还有伤感。

“迟航，我不想和你分开，我想永远跟你在一起，我以后一定想办法。” 柳时序抵着他的额头，一遍又一遍地承诺。

“嗯，我不会离开你，除非是你想。”

……

一个多小时的航程，迟航很快就落地了，这次他很主动地报平安：“我到了。”

柳时序也是秒回：“好快呀！我好想你……”

迟航心里很甜蜜，柳时序像一只温暖的大狼狗，不断地往自己怀里蹭，离别的伤感都被他舔舐干净，只剩下无限眷恋，“晚上视频，我先收拾东西。”

“嗯。”

迟航先是回到租的地方，请保洁上门做了大清理，然后回家吃晚饭。

方晓萍又做了一桌子菜，还特意炖了一只深山老母鸡，“多吃点补补，怎么又瘦了呢？”

迟航也夹了鸡腿给母亲，“妈，你也吃一些，别光顾着给我。”

“这次回来，不用再去了吧？”

“嗯，不用去了，项目结束了，蛮顺利的。” 迟航喝着鸡汤，鸡汤是家里头才会有的味道，在外面都吃不着。他感慨，回家真好。

方晓萍盯着儿子左看右看，总也看不够自己的宝贝儿子，忽然间她留意到迟航手上的戒指，“怎么戴上戒指啦？”

迟航有些心虚地想把手藏起来，“就是装饰戒，觉得蛮好看的就买了。”

“贵不贵啊？”

“不贵，就几百块。” 迟航扯了个谎，转移话题，“最近生意怎么样啊？”

“哎，赚不到多少钱，进了皮皮虾还亏了几千块，生意难做啊，每天起这么早也没用。” 方晓萍面露愁容，每次说到生意，她总是这样。

迟建州：“现在那些大点儿的餐馆都去指定的人那儿买，路过我们摊位连看都不看一眼。”

方晓萍愤愤地说：“这些采购的人都是吃了不少回扣的，我们怎么能抢的过来。”

迟航知道父母做生意老老实实，从不会缺斤短两，也不大圆滑，没有那么多的野路子，只靠着勤勉日日夜夜地赚点辛苦钱，“爸妈，没事，少赚点就少赚点吧，吃穿够用就行，你们也别老想着要买房子了，我自己会赚钱买的，你们不用操心，好好照顾身体，别累着病着最重要。”

这样的话他每次见面都反复说着，希望父母终于有一天能够终于想开，能够放宽心，好好享受生活。

“我们自己心里有数。你回来之后，对自己的事情也上点心，有喜欢的女孩子就主动去追，别老等着我们介绍。”

迟航埋头吃饭：“知道了，知道了。”

晚上十一点，柳时序的视频请求如约而至，视频中柳时序应该是刚洗完澡，正拿着白色的毛巾擦着头发，他上衣没穿，露出宽阔的胸膛和漂亮的腹肌，迟航已经洗漱完毕，穿着睡衣斜靠在床上。

“你是故意的吗？” 迟航看他举着手机走来走去，镜头在他的胸肌、腹肌上来回晃动。

柳时序一脸问号，露出毫不自知的样子：“什么故意的？”

“故意穿这么少。” 迟航拆穿他。

柳时序朝镜头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弯着唇角否认：“我只是刚洗完澡，就迫不及待跟你视频而已。不过，我最近健身的强度加大了，腹肌应该更明显了，航哥，你顺便检验检验，是不是比之前更饱满了？”

柳时序的肤色最近晒黑了一点，八块腹肌的线条性感又充满魅惑，迟航移不开眼，脱口而出，“很漂亮。”

柳时序又把镜头移回自己的脸上，坏笑道：“等着下次给你摸。”

柳时序又问：“这是你的房间吗？”

迟航说：“是我租的房子。”

“让我看看。”

迟航把摄像头转了个方向，在房间里转了一圈，他的房间不大，乏善可陈，原本不觉得有什么，展示给柳时序看的时候，就觉得有些简陋，他不好意思地说：“很简单的地方，只有书比较多。”

柳时序说：“看起来很干净，简洁，果然屋随主人。”

“你下次来看看。” 迟航说。

柳时序兴奋地咧开嘴，“你才是故意的吧？”

迟航学着他：“什么故意的？”

柳时序拆穿他：“故意诱惑我！”

迟航当然矢口否认。

小情侣又要分开一阵啦，不过很快就能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