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绝对是故意的。

饶时点头收回宣传单，走向别处，没再多说一句话。

于桑洲那句话弄得他今天一整天都心里膈应。

这明明是他最想要的。

于桑洲不再管他，也不再一直到他眼前晃悠，最重要的是，他终于和自己划清暧昧界限，找到了属于他自己正确的道路。

可他必须得承认。

这好像，并不是他真正想要的。

这世界就像是在变着法地和他对着干，于桑洲再次出现在他的生活中，但他们并没有沟通。

于桑洲永远都和那个女生在一起，经过饶时的时候会看他一眼，但从不为他停留。

寒假的来临让饶时变得更累，婚庆布置每天都要忙，任游偶尔会过来陪他，但就是站在他旁边看着他忙，嘴里时不时叨叨两句。

等他忙完后又陪他在空包间里坐着等，继续叨叨。

结束后，等宾客走完，他又开始忙着拆，任游便又开启叨叨模式。

“你少说两句，要是实在没事干，”饶时指了指顶上挂着的气球，“你搭把椅子上去，把气球取下来。”

给任游找点事做是他最正确的选择，这人忙起来后没再说一句话。

等饶时忙完后，回头一看，这人也是闲出屁来了。

任游将那些气球扎在一起，跷个二郎腿坐在椅子上正得意。

“干吗呢？”饶时过去踢他一脚。

“送你的，我的饶。”任游朝他抛个媚眼，整个人显得好恶心。

饶时抬头看了眼气球，这都是他一个个用打气筒打起来的，少说也有三十几个，现在被任游这么一弄，显得数量剧增。

气球是透明的，每个里面都有根白色羽毛安静地待在底部，这种气球十分适合放在婚礼上，也是客户选择最多的。

“快拿着，”任游回踹他一脚，“我琢磨半天呢，扎在一起可费劲了。”

饶时无奈接过，和任游肩并肩走出酒店。

很奇怪的感觉。

特别是当他和任游一起面对外人打量的目光时，那种奇怪的感觉更是无限蔓延。

“先回出租屋吧，”饶时看了眼能把他整个人挡住的气球，“我把这玩意儿丢屋里后我们再去吃饭。”

“哎哟你可别了，”任游扯着他朝出租屋相反的地方走，“我都快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你也别太把这玩意儿当个宝贝，反正我又没花钱。”

屁的宝贝啊，丢人的玩意儿！

“我看你不饿，纯属吃饱了撑的，整这么个东西。”饶时都懒得再抬头看，再看一眼他都觉得呼吸不畅。

“不用这么夸我，”任游朝道路两边看了看，想找一家店快速解决肚子饿的问题，“你再夸下去我都不好意思了。”

饶时叹口气，恨不得将这些气球当场放飞。

这附近的店也没什么便宜的，好在饶时现在手头没这么紧，身体是有点吃不消，但钱也确实挣到了。

任游就像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一样，他选的店是这条街上最便宜的。

当然了，味道最好的也是这家。

他俩从进门就被人盯着，饶时找了个角落靠窗的位置坐下，支着脑袋翻菜单。

“他们看什么呢？”任游朝后望了眼，撑着桌面朝前倾着身子问饶时，“怎么眼神怪怪的？”

“估计觉得咱俩在谈恋爱吧，”饶时晃了晃被他系在椅子脚上的气球，“俩男的还挺浪漫，整这么多。”

“不能把……咱俩这长相，一看就撞号了啊，”任游拍了拍自己脸，又拿出手机对着照了照，“可你坐在角落里，不更显得我们是来偷摸约会的吗？”

“我□□不早说！”饶时说罢想站起来换个座位，刚站起来就被气球拍了头，他又坐了回去，“算了，让他们看去吧。”

任游扒拉着手机，突然问道：“对了，放假到现在怎么没见于桑洲找你？”

“你问这干什么？”饶时本就不好心情又更坏了一点。

“看微信好友看见他了，”任游说，“随口问问。”

“没在一起玩了，”饶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不乐意和他玩，他玩不起。”

任游听他这么说，好奇心瞬间起来了：“你们玩什么了，怎么就玩不起了？”

“我把他亲了——”

饶时刚说完，就看见两个十分熟悉的人朝这边走来。

果然不能念叨一个人，刚说完，这人就出现了。

于桑洲今天围了围巾，女生也将头发披肩放下，比之前几次更显得温柔。

她的模样就是于桑洲会喜欢的那种。

温柔、文静、可爱，一定不会打他。

俩人走到边上空着的桌前坐下，他们同时看向饶时，连偏头的动作都一样。

“看什么看？”饶时朝于桑洲抬了抬下巴，语气听着像找碴的。

“我看看是谁这么会过日子，”于桑洲朝气球看了眼，“原来是你们。”

于桑洲眼神中带着疑惑，他又看向任游，视线最后再次回到气球上。

饶时没再搭理他，服务员也过来正在上菜，当他坐直身子看向任游时，这人的表情就跟吃了屎一样，一脸震惊带着不可思议。

“吃饭，剩下的晚上再说。”饶时给他一个眼神示意。

这顿饭吃得不太好。

余光总能看见于桑洲，他给那个女生夹菜，对她笑，俩人聊着饶时压根听不明白的事。

任游也疯了。

他夹起一筷子菜递向饶时，还特贴心地用手在下面接着。

“啊——张嘴，这道菜好吃，”任游瞥了于桑洲一眼，又对着饶时笑，“刚才工作辛苦了，你快尝尝。”

“你他妈恶不恶心——”饶时还没骂完。

任游趁他张嘴说话就一筷子给他怼进了嘴里：“诶乖嘛，多吃点。”

说完他又拿起手机按了两下，随后饶时收到一条任游的微信。

任游：你看于桑洲脸都气白了。

饶时偏头看了眼。

紧接着回复道：大哥，那是店里的灯照的，你别瞎折腾了，吃完赶紧走。

任游还想说些什么，低着个头戳着手机屏幕，饶时拍了拍桌面：“快点吃，别磨蹭，你不是要饿死了吗？”

饶时干脆加快速度，夹起菜就朝嘴里塞，这顿饭是他吃得最快的一次。

于桑洲他们吃得慢，饶时刚把气球从椅子脚取下来，一抬头又看见他给那个女生夹菜。

于桑洲看了他一眼，端起女生的杯子给她倒饮料，他问饶时：“要走了？”

“那怎么，我蹲这里继续看会儿？”饶时没好气地说。

女生表情有些尴尬，于桑洲将杯子推到女生手边，看向饶时说：“随你。”

“送你了。”饶时拽过于桑洲的手，这只手曾经牵着他在深夜的医院走了好久。

久违的温度再次回到手心，饶时变得有些不愿意放开，气球绳被他放到于桑洲手中，手抽离时，手指是最后离开的。

当那点温度从指尖溜走，饶时朝于桑洲笑着说：“送你女朋友正好。”

丢下这句话，他拉着任游头也不回地走。

“哎，你当时怎么想的，他用什么方法把你眼睛给迷上了啊？”任游的嘴一旦碎起来就没完没了，“我看你也是没嘴可亲，怎么想的，亲他嘴上去了。”

“那我怎么知道，”饶时朝楼上走，走两步还得回头怼任游两句，“想亲就亲了，那我还得问他呗？哎呀于桑洲啊，我想和你打个啵，你同不同意啊？”

饶时这话说得特做作，任游听得深呼吸一口，憋着笑说：“那倒也不用……”

饶时打开门，他今天出门忘了关窗户，门打开的时候，风直朝屋里灌，楼道里的风也跟着大了起来。

任游但凡再慢一步进来，就得被门夹手。

门是被风吹上的。

饶时坐在椅子上，指了指地上，对任游说：“你随便坐。”

“你这床镶金子了是吧，我还坐不得了？”任游指着床说，“我晚上还睡呢，你总不能让我睡地上吧，这大冬天的。”

“不能，我就是纯嫌你现在身上脏，床单刚换的，不能坐。”饶时说完朝床上看了眼。

床上放着两床被子，最底下那床是他前几天买的棉被，但晚上睡觉总觉得冷，就又把于桑洲买的那床鸳鸯戏水和自己买的那床空调被一起搭在了上面。

虽说也没热乎到哪里，但比起之前也算是强了不少。

任游将那床鸳鸯戏水提起一角摸了摸，皱了皱眉：“这是夏天的被子，我不是说了吗，你有事就开口，没必要弄成这样。”

饶时看着他的手，说：“我不喜欢借钱。”

“没说是借你的啊，”任游放开手，随手一扬，被子瞬间变得皱巴巴，“给你的，不用还。”

“那我更不要。”饶时说。

任游知道他的脾气，便也没再多说什么，他问：“你是怎么想到买这个款式的被子的？打折促销啊？”

“于桑洲买的。”饶时走过去，将被角轻轻扯了扯，鸳鸯戏水又恢复了一开始的平整。

“不是吧……你俩？”任游惊讶道，“同居过？”

“真敢想……”饶时看着这床大红被子，抬头看着任游笑了笑，“你说，如果喜欢上直男，是不是一定不会有好下场？”